《靈氣等級》
冬子木蜷縮在陳風家閣樓的舊藤椅上，指尖摩挲著古籍邊緣泛黃的紙頁。窗外的月光被防盜網切割成細碎的光斑，恰好落在記載著“引氣、凝氣、化靈”三個朱字的頁面上，墨跡仿佛活了過來，在燈光下微微流轉。
“所以這就是咱們現在的段位劃分？”林羽的大嗓門撞在閣樓傾斜的屋頂上，震得梁上積灰簌簌落下。他正用陳風找出來的舊紗布纏繞小臂，下午擋開沈浩那記靈氣裹挾的拳頭時，袖口下的皮膚至今泛著青紫。
陳風推了推鼻梁上用膠布固定的眼鏡，將三碗冒著熱氣的泡面放在缺腿的木桌上：“更像是……修煉者的生理階段劃分。”他修長的手指點向古籍中“氣感生則引氣始”的注解，“子木現在能主動吸納靈氣入體，就是引氣期的標志?！?
冬子木忽然按住正在發燙的書頁。下午在城郊遭遇的黃鼠狼精怪那雙猩紅的眼睛，此刻正與古籍插圖中“引氣初期妖獸”的瞳孔重疊。他清晰記得當時指尖凝聚的靈氣撞上那團黃毛時，對方只是踉蹌了一下，而自己卻像被抽走了半條胳膊的力氣。
“引氣期還分初中后？”林羽啃著鹵蛋含糊不清地問，軍靴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聲響。他總覺得這些玄乎的等級不如部隊的射擊評分實在，但看到冬子木蒼白的臉色，又把后半句質疑咽了回去。
“古籍說……引氣如涓流，凝氣成江河，化靈可滔天?！倍幽镜闹父拱丛凇耙龤獬跗凇彼膫€字上，紙頁傳來輕微的刺痛感，像是有細小的電流順著神經爬向丹田。那里盤踞的靈氣團比三天前凝實了些許，但面對沈天陽那種抬手就能掀翻石桌的力量，簡直像池塘面對海嘯。
陳風突然起身拉開積滿灰塵的窗簾，城市的霓虹透過蒙塵的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天陽能讓靈氣離體傷人，至少是凝氣期。”他從帆布包里翻出一疊手繪的星圖，上面用朱砂標注著近幾日異常的靈氣聚集點，“而且他說‘冬家小子根基太淺’，顯然對這套等級了如指掌。”
林羽猛地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下午若不是陳風的陣法拖延了半分鐘，冬子木恐怕已經被那老頭捏碎了手腕。他摸出藏在腰后的軍用匕首，金屬表面映出窗外掠過的黑影——自他們從沈家老宅逃出來后，這種監視就從未中斷過。
“引氣期要多久才能到凝氣？”冬子木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古籍中“百日筑基”的字樣被他用紅筆圈了三次，但沈天陽那雙眼看透一切的眼睛，讓他覺得這三個月像三個世紀般漫長。
陳風突然用毛筆蘸著朱砂在紙上畫了個奇怪的符號：“古籍第17頁說‘氣走三關，脈通七竅’，你現在能感覺到幾條經脈？”當冬子木遲疑地伸出三根手指時，他突然把毛筆重重拍在桌上，“沈天陽剛才那一掌，明顯是催動了手少陽經的靈氣——那是凝氣期才能完全掌控的經脈！”
閣樓的木門突然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林羽瞬間將冬子木拽到身后。月光下，門閂自己往上抬了半寸，一道黑影像水墨般滲入門縫。陳風迅速將桌上的星圖收攏，同時踢翻木凳擋住門口，凳腿與地板碰撞的脆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是沈家人的追蹤符?！倍幽就蝗幌肫鸸偶小耙匝獮橐?，追魂索命”的記載，胃里一陣翻涌。三天前沈浩抓過他手腕的地方，此刻正隱隱發燙，像是有只無形的眼睛透過皮膚往里窺探。
林羽突然扯下脖子上的狼牙吊墜塞進冬子木手里：“這是我爺爺在邊境剿匪時得的，據說能避邪。”粗糲的獸牙還帶著體溫，讓冬子木想起小時候發燒時，祖父也是這樣把冰涼的玉佩貼在他額頭上。
陳風已經用朱砂在地面畫出簡易的陣法，閣樓四角的蠟燭突然無風自動，火苗變成詭異的青綠色。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陣眼處，那些原本靜止的線條突然流動起來，在地板上形成旋轉的漩渦，將滲入的黑影困在中央。
“引氣期只能被動防御。”陳風的額角滲出冷汗，聲音卻異常沉穩，“但沈天陽剛才沒下死手，說明他需要你活著解開古籍的秘密?！彼蝗蛔テ鸲幽镜氖职丛陉嚪ㄟ吘?，“感覺到了嗎？你的靈氣能和陣法共鳴——這就是引氣期的優勢?！?
冬子木確實感覺到了。那些原本溫順地待在丹田的靈氣，此刻像受到召喚的魚群，順著手臂涌向地面的朱砂線。青綠色的火苗突然暴漲，將黑影灼燒得發出滋滋聲響，空氣中彌漫開類似燒羽毛的焦臭味。
林羽突然踹開后窗，夜風裹挾著樓下燒烤攤的油煙灌進來：“沈天陽要的是古籍，不是我們的命?！彼麖南浪ㄉ铣断戮壬K系在橫梁上，軍靴踩碎了窗臺上的花盆，“但等他失去耐心，就難說了?！?
冬子木的目光重新落回古籍?！耙龤夂笃诳捎沟碗A法器”的字樣旁，祖父用蠅頭小楷寫著“靈樞為鑰，而非蠻力”。他突然想起下午情急之下甩出的羅盤，當時明明沒有刻意催動，卻偏偏砸中了黃鼠狼精怪的眉心——或許那不是巧合。
陳風已經開始收拾散落的星圖，朱砂陣中的黑影縮成指甲蓋大小，像塊融化的瀝青般蠕動。他突然抓起一張標注著靈植分布的圖紙塞進冬子木包里：“城西植物園的變異蒲公英，可能含有助于突破的靈氣。”眼鏡片后的眼睛閃著精光，“引氣期到凝氣期的關鍵，往往在身外之物?！?
林羽已經將繩子扔到樓下，金屬掛鉤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很遠。他突然回頭按住冬子木的肩膀，掌心的老繭蹭過對方鎖骨處的皮膚：“記住，不管什么等級，能打在敵人身上的拳頭才有用。”
冬子木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還殘留著靈氣流動的麻癢感，與古籍中“氣達指端則力生”的描述完全吻合。當他再次抬頭時，月光恰好照亮書頁上祖父加蓋的小印——一枚簡化的“冬”字，筆畫間似乎藏著某種與靈氣共鳴的韻律。
陳風突然熄滅蠟燭，閣樓陷入一片漆黑。遠處傳來警笛聲，大概是樓下的騷動驚動了巡邏警察。他拽著冬子木撲到窗口，夜風掀起少年額前的碎發，露出眼底閃爍的光：“引氣期怕凝氣期，就像新兵怕老兵。”下降的繩子在手中飛速滑動，“但戰場從來不是只看軍銜。”
林羽率先跳到底樓，落地時順勢翻滾卸去力道。他抬頭望向閣樓窗口，看到冬子木手中的古籍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像塊吸飽了月光的玉佩。遠處沈家別墅的方向，一道隱晦的靈光沖天而起，在云層上炸開又迅速消散——那是凝氣期修士獨有的示警信號。
冬子木抓緊繩子的手心沁出汗水，古籍被他死死按在胸口。下降時掠過的霓虹燈光，在書頁上投下流動的光斑，恰好照亮“凝氣期可靈氣外放”的注解。他突然想起沈天陽那只看似枯瘦的手掌，當時隔空拍來的氣浪里，似乎藏著與古籍扉頁相同的紋路。
“下一站去植物園?！绷钟鸬穆曇魪南路絺鱽恚瑤е蝗葜靡傻墓麛?。他已經解開纏在手臂上的紗布，青紫的淤痕在路燈下像幅詭異的地圖，“不管什么等級，先讓你能在沈天陽手下多走兩招?！?
冬子木最后看了眼沈家別墅的方向，那道靈光消失的地方，云層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旋轉。他將古籍塞進背包深處，金屬拉鏈滑過布料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手腕上沈浩留下的抓痕突然發燙，像是在呼應著什么——或許，這就是引氣期修士感知危險的方式。
陳風落在地上時差點絆倒，眼鏡滑到鼻尖也顧不上推。他指著遠處植物園的輪廓，那里隱約有淡綠色的光暈在樹梢流動：“靈植的靈氣最溫和，適合打基礎?！笔种笩o意識地在掌心畫著陣法，“等你能讓蒲公英的種子圍著指尖轉，引氣中期就穩了。”
冬子木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城市喧囂中，似乎有某種細微的嗡鳴在血脈里跳動，與古籍紙張的震顫頻率漸漸同步。當他看向林羽時，發現對方也在皺眉凝神——退伍軍人雖然不能主動吸收靈氣，卻能像雷達般捕捉到高濃度的能量波動。
“來了。”林羽突然擺出格斗姿勢，軍靴在地面碾出半寸深的痕跡。遠處街角的陰影里，三兩道黑影正以非人的速度逼近，空氣被撕裂的銳響中，夾雜著類似沈浩那天催動靈氣的嗡鳴。
冬子木的手摸向背包里的羅盤，指尖的靈氣開始躁動。古籍中“引氣初期可御物”的字句突然變得清晰，仿佛有個聲音在腦海里低語：等級是前人定的，但戰場是自己打的。
陳風已經退到街角，手指在墻壁上飛快地刻畫著什么。磚縫里滲出的濕氣突然凝結成細小的水珠，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那是他結合靈氣改良的簡易陣法，對付引氣期的追兵足夠了。
當第一個黑影撲過來時，冬子木沒有后退。他按照古籍記載的方式引導靈氣涌向指尖，羅盤突然從背包里飛出，金屬邊緣在路燈下劃出銀亮的弧線。這一次不再是巧合，旋轉的指針精準地撞在對方手腕的穴位上，靈氣潰散的悶響中，傳來骨頭錯位的脆響。
“看來等級這東西，也分會不會用?！绷钟鸬娜^擦著冬子木的耳邊掠過，正中另一個追兵的下巴。他側頭時，看到少年眼底閃爍的光，與古籍封面那些神秘符號的光澤如出一轍。
陳風布下的水珠突然爆開，霧氣瞬間籠罩整條街道。冬子木趁機拽起受傷的追兵，按照古籍中“探氣”的法門按住對方脈搏——那里流動的靈氣比自己渾厚，卻雜亂無章，像是未加訓練的野路子。
“是沈家的外門弟子?！标愶L的聲音從霧氣深處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引氣中期，但根基虛浮?！?
冬子木突然松開手，任由那名追兵跌進霧里。掌心殘留的靈氣觸感，與古籍中“氣雜則力散”的描述完全吻合。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沈浩留下的抓痕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靈光——或許，真正的等級劃分，從來不在紙上。
林羽已經解決掉最后一個追兵，正用對方的腰帶捆住俘虜。他踢了踢地上昏迷的人，軍靴碾過對方掉落在地的玉佩：“看來凝氣期的大佬不屑于親自來?！?
陳風散去霧氣，路燈重新照亮街道。他撿起那枚刻著“沈”字的玉佩，指尖的靈氣探入后突然皺眉：“里面封著一絲凝氣期的靈氣，應該是用來定位的。”
冬子木的目光越過俘虜，望向植物園的方向。那里的綠色光暈比剛才更亮了，隱約能看到蒲公英的種子像螢火蟲般在夜空飛舞。他突然想起古籍中被忽略的一句話：“氣之等級，在心不在力?！?
“走吧。”他拽緊背包帶，里面的古籍似乎又開始發燙，“不管引氣還是凝氣，先拿到能讓我們活下去的資本。”
林羽扛起昏迷的俘虜，陳風拿著那枚定位玉佩，三人的影子在路燈下拉得很長。遠處沈家別墅的方向，又一道靈光沖天而起，但這次，冬子木沒有感覺到恐懼，只有一種越來越清晰的共鳴——仿佛體內的靈氣正在與某種更宏大的存在對話，而對話的語言，就藏在那些被他反復翻閱的紙頁里。
植物園的鐵門在身后緩緩關閉，帶起的風卷著蒲公英的種子擦過臉頰。冬子木下意識地抬手，那些帶著熒光的種子突然在他掌心盤旋成小小的漩渦，靈氣流動的軌跡，恰好與古籍中記載的“引氣圖”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