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雙臂抱胸，斜睨著眼前偽裝成法師的老者，聲音里充滿毫不掩飾的嫌棄：“老爺子，省省吧您這套。臉上的褶子再多疊幾層，法袍再鑲滿寶石，我也認得您那雙總算計著我的眼睛！怎么，指望這點小把戲就能蒙混過關？”

老會長臉上光華一閃，恢復了真容，卻沒有半分尷尬，反而搓著手，兩眼放光地湊近：“嘿，臭小子眼力勁兒倒是不減！不過嘛……”他壓低聲音，帶著誘導：“咱說說正事！那凱瑟琳丫頭，瞧見了？盤靚條順不說，更重要的是——她可是‘黃金家族’的嫡脈！知道這‘黃金血脈’多金貴嗎？百邪不侵！詛咒見了都得繞道走！還能把別人身上的詛咒給摁回去！簡直是……”

哈德冷冷打斷他：“所以？頂著格林德沃這世代相傳的‘大禮包’，您活了快兩個世紀，就沒去嘗過鮮？請人家幫忙‘驅驅魔’？”

老會長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辦公室的空氣瞬間沉重了幾分。他眼底掠過一絲深沉的痛楚，聲音干澀沙啞：“……嘗過。怎么會沒嘗過。”他頓了頓，艱難地開口，每個字都像從齒縫里擠出來：“你父親……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成功請過‘黃金家族’出手，詛咒被驅散的那一刻，他以為……枷鎖斷了。”老者望向窗外灰霾的天空，眼神空洞，“結果？不到三年，在聯盟議會的沖突里……被矮人王穆拉丁的鐵錘砸成了肉泥……你母親……生你的時候……難產……血崩……”

哈德緊抿著唇，眼底像結了一層冰：“呵，這劇本，還真是‘世界級詛咒反噬’的教科書范例。怎么，精準定點清除我們格林德沃家血脈？”

“對！”老會長猛地回神，渾濁的老眼緊緊盯著哈德，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恐懼的急切，“這就是為什么！哈德，你得信我！找個‘黃金血脈’，把這該死的詛咒徹底堵在外面！我絕不能眼看著你，看著你未來的孩子……再被這東西拖進地獄！那詛咒就是跗骨之蛆！歐特維爾家，是唯一能斬斷這鎖鏈的希望！”

哈德嗤笑一聲，站起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煉金刻刀，語氣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利和不以為意：“老爺子，您這是被詛咒嚇破了膽，忘了我們姓什么了吧？現在這局面，需要我們克羅夫特家‘討好’誰嗎？”他抬手，一根根手指掰著算：“整個大陸，公認的半神級存在，十三個！”聲音斬釘截鐵，“人族占了六個，其中我們格林德沃家就出了倆！精靈、矮人、龍族（倆）、獸人、龍人、亞人…算來算去，就算天塌下來，魔王真要降臨，我們未必就扛不住！”他目光轉向老爺子，“那小丫頭？天賦再高也不過是‘半神巔峰的苗子’，又不是板上釘釘！至于讓您這么著急把親孫子往她那兒推？”

“那你不是答應給她‘阿流阿斯’了嗎？”老會長抓住這點追問。

哈德眉梢一挑：“您是真看不懂，還是裝糊涂？這是煉金協會副會長和黃金家族騎士之間一筆價值對等的交易！跟別的，一分錢關系都沒有！”

說到戰甲，老會長瞬間拋開憂慮，老臉放光：“交易就對了！哈德，這筆生意咱沒虧！‘阿流阿斯’啊……要不是當初實在找不到能承載其力量核心、凝聚權柄的那塊‘神圣碎片’……它就不會只是頂級戰甲，而是真正的‘行走圣光祭壇’！能自主凈化深淵！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黃金家族就只出了個‘完美驅魔’當添頭，賺大了！”

哈德眼神銳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戳破：“省省吧老爺子。您這么賣力吆喝‘圣光祭壇’，”他的聲音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難道不是因為這玩意兒當初是按半神器標準砸的材料，結果整出來個只能發揮七八成的‘半成品’，在庫房里吃灰幾十年都沒‘冤大頭’……咳，‘尊貴買家’看得上，您現在急于回血的緣故？”

“呃……你！你這臭小子怎么說話的？！”老會長老臉一紅，梗著脖子嚷嚷，“顧客就是上帝！‘冤大頭’是能亂叫的嗎？！再說了！”他立刻找到反擊點，“‘半成品’怎么了？在那丫頭手里爆發出的威力，你也看見了！跟正經半神器差多少？不也扛住了半神級的狂轟濫炸？！這不是半神器的效果是什么？”

哈德點點頭，面無表情：“嗯，爆發力是夠猛。然后呢？沒有那核心的‘權柄碎片’充當永續供能的‘心臟’，您老拍著良心說，它的光能耗得起了？支撐得了幾天幾夜追著魔王跑的持久戰？續航能看嗎？”

老會長的氣勢肉眼可見地“噗”一下泄了。他眼神躲閃，搓著手指，聲音瞬間低了八度：“……那、那肯定是……不能持續太久……這圣光燒起來多猛啊……咳，”他強裝鎮定地清了清嗓子，“但、但是！好歹……送出去了不是？這總比一直爛在庫里強吧？也算是……回收了一點成本嘛……”他努力想顯得理直氣壯，但那心虛的小眼神暴露了一切。

哈德看著自己老師這副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涼涼的、幾乎是預料之中的淺笑：“所以啊……我賭一枚頂級賢者之石。就這幾天，那位‘上帝’凱瑟琳小姐，”他站起身，手搭在門把上，下了最終定論，“一定會拎著這套閃閃發光的‘圣光祭壇’，氣沖沖殺回來退貨。”

“啊？！憑啥？！”老會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哈德拉開房門，只留下一句清晰平靜、卻像淬了冰的判斷：“很簡單。‘阿流阿斯’是件能當傳家寶供著的頂級鎧甲，能讓穿上它的騎士光芒萬丈。”“但討伐魔王？那是另一回事。那需要的是真正的‘魔王特攻’，是把使用者的骨頭、靈魂、憤怒和技藝都熔煉進每一寸金屬的‘魔弒武裝’。要量身定做，刀鋒必須直抵黑暗心臟。”“至于您這缺了核心引擎的‘圣光祭壇’？對付魔王？呵，還差著火候呢，老爺子。”

（哈德推門離開后，辦公室內短暫的寂靜被打破。）

爺爺（從陰影處的座椅上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老會長，語氣帶著不滿）：“老頭子（指老會長），”他杵著權杖走近，“說實話，攛掇我孫子做這筆買賣，你這事兒辦得……不地道。”（他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庫房陳列架）“用了那么多你自家庫里的半神級材料！如今這世道，這等品階的好東西還有幾分？有哪個家族能像你這么‘慷慨’，說拿就拿出來？”

老會長（立刻梗著脖子反駁，用手指著門外哈德離開的方向）：“嘿！你這話說的！戰甲可是你家那寶貝孫子哈德親手打造的！這本事，這手藝，不值錢？”（轉移焦點到哈德的價值上，并繼續強調買家財力）“再說了，買主是誰？黃金家族！全大陸最有錢的十個家族之一！對他們來說，付清這筆材料費算個事兒？那點開銷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們絕對負擔得起！”（理直氣壯）

老會長（眼珠一轉，想起材料虧空，立刻換上一副訴苦的表情）：“哎呀，我當初掏材料的時候可沒含糊！那是真心想支持哈德搞出點名堂！”“可現在材料實實在在被消耗了，庫房是真見了底兒……”“你當初拍胸脯保證的，‘只要能打造出來，材料這點損失，算我的，不計較得失’！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老爺子（指爺爺）！”

爺爺（冷哼一聲，不為所動，直接伸出手）：“‘阿流阿斯’是半神級，這點板上釘釘。哈德的本事自然值錢。”“老頭子，你當初答應的是另一碼事：只要這東西賣出去，消耗掉的材料價值得全部歸補給我孫子！現在交易成了，該兌現了吧？”

老會長（臉色發苦，磨磨蹭蹭從懷里掏出一張單據，不情不愿地拍在爺爺手里）：“……給給給！黃金家族的材料簽收單！”他嘟囔著，心疼不已，“庫房里沒現貨的那幾種稀有料，折成最高市價的金幣補上總行了吧？”他瞪了爺爺一眼，“你這老東西（指爺爺），哈德可是我親徒弟！我支持他打造神器胚子還支持出錯了？你倒好，一點材料跟你親孫子分得這么清？”

哈德（在門外并未走遠，將屋內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忍無可忍地推開門縫，露出半張臉）：“……”他眼神疲憊地掃過還在拉扯的兩人，最終化成一句充滿無力感的吐槽：“一邊是這么個（目光鎖定正捏著單據肉痛的老會長）拿著自家材料充大方、回頭就喊虧本的‘老頭子’師傅……”他視線轉向一臉堅持追債的爺爺，“一邊是這么個（眼神無奈）逮著機會就想把材料錢劃拉回自家口袋的‘老爺子’爺爺……”他重重嘆了口氣，“攤上你們倆……我可真是……服氣。”（說完，“砰”地一聲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