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內，燭火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投在明黃的帳幔上，拉扯出怪誕的形狀。
方才那場痛徹心扉的重逢，耗盡了朱元璋所有的力氣，此刻他只是緊緊攥著那只失而復得的手，仿佛一松開，眼前的一切就會化為泡影。
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藥材混合的奇異氣息，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馬皇后環顧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寢宮，目光最終落在朱元璋布滿風霜的臉上，又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孫兒。
她的眼神里帶著初醒的迷茫，卻又透著一股洞察人心的清明。
“我……這是怎么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未曾言語的古琴，輕輕一撥，便帶起滿室的回響。
“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好像一直沉在很深的水底，直到聽見一陣笛聲，才把我拉了上來。”
她說著，目光溫和地望向了朱允熥。
朱元璋的身子一僵，也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孫兒，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與驚疑。
被兩道灼熱的目光同時注視，蝦仁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他不能說出系統的存在，那種超越這個時代認知的東西，只會帶來災禍。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糅合了真誠與敬畏的表情。
“皇奶奶，孫兒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前些時日，孫兒做了個夢。”
“夢里有一位白胡子的老神仙，他說……”
蝦仁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也似乎在回憶那場并不存在的夢境。
“他說孫兒德行非凡，乃是天命所鐘之人。”
“因此，與孫兒有血緣之親的人，都能蒙受上天庇佑，獲得一線生機。”
這套說辭，是他深思熟慮后編造出來的，半真半假，神神叨叨，卻最符合這個時代的邏輯。
馬皇后靜靜地聽著，非但沒有懷疑，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絲了然與欣慰。
她輕輕拍了拍蝦仁的手背。
“好孩子，難為你了。”
她沒有追問細節，仿佛這個解釋已經足夠。
對于一位母親和祖母而言，沒有什么比親人的平安與優秀更值得相信。
一旁的朱元璋，眼中的驚疑卻未完全褪去，他審視著自己的孫子，嘴角忽然咧開一個促狹的弧度。
“照這么說，咱要是哪天腿一蹬，你這好孫兒也能把咱給拉回來？”
這話帶著幾分玩笑，幾分試探，還有一絲帝王本能的質疑。
蝦仁心中一凜，卻面不改色地迎上朱元璋的目光。
“那可說不準。”
“老神仙也說了，這生機要看緣法，更要看本心。”
“若是有人對孫兒不好，孫兒就算想拉，怕是也抓不住那根繩兒。”
此言一出，朱元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這小子，居然敢當著他的面，拐彎抹角地威脅他！
他剛要發作，斥責這孫子是在說大話。
“重八！”
馬皇后卻忽然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嗔怪。
“允熥能讓咱活過來，這就是天大的事實，你還不信他？”
她轉過頭，慈愛地看著蝦仁。
“咱的允熥，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被妻子一說，朱元璋那點帝王脾氣頓時煙消云散，他嘿嘿一笑，連聲附和。
“是是是，秀英你說得都對。”
“咱的允熥，是咱的好孫兒！”
聽到這話，馬皇后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允炆才是你的好圣孫，是太子親定的繼承人。”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朱標為朱允炆鋪路的時候。
朱元璋臉上的笑容又是一僵，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都是，都是咱的好孫兒。”
他含糊地打著圓場。
蝦仁見狀，立刻開口結束了這個危險的話題。
“皇爺爺，皇奶奶，孫兒只是個例外，當不得真。”
朱元璋卻像是抓住了什么，追問道。
“例外？你的意思是，這復活不是人人都可以？”
“是不是只要是咱的親人，都有機會？”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急切，眼神深處，燃起一團熾熱的火焰。
蝦仁心中一沉，他知道朱元璋在想誰。
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用那套玄之又玄的說法。
“孫兒不敢斷言，一切……全看天意。”
“天意？”
朱元璋喃喃自語，而馬皇后卻因為這個話題，終于意識到了一個被狂喜與震驚掩蓋的事實。
她環顧四周，目光里帶著一絲期盼，一絲疑惑。
“對了，怎么一直沒見到標兒？”
“咱醒了這么久，他這個做兒子的，怎么還不來見咱？”
轟！
這個問題，像一道驚雷，在朱元璋和蝦仁的頭頂炸響。
寢宮內剛剛回暖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朱元璋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著丈夫這副神情，馬皇后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她。
“重八，你說話！”
“標兒呢？”
朱元璋艱難地轉過頭，不敢去看妻子的眼睛，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石摩擦。
“秀英……標兒他……”
“他在幾個月前……病……病逝了。”
馬皇后的身體劇烈地一晃，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仿佛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玉像。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刻，那雙剛剛恢復神采的眼眸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她猛地掙脫朱元璋的手，指著他的鼻子，聲音都在發抖。
“朱重八！”
“你連自己的兒子都照顧不好？！”
“你怎么能讓他病死了！你怎么配當這個皇帝！”
朱元璋被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滿臉都是無法言說的悲愴與無奈。
“咱也沒辦法啊……御醫……御醫咱殺了一批又一批，可還是救不回他的命……”
“爹他……主要是太累了。”
蝦仁在旁邊低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進了最痛的地方。
“國事繁重，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壓力太大了。”
他沒有明說，但每一個字，都在控訴著眼前這位皇帝，是如何將他的太子活活累垮的。
馬皇后渾身顫抖，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揚起手就想打下去。
“我打死你這個狠心的東西！”
朱元璋不閃不避，反而向前一步，將臉湊了過去，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
“打！你使勁打！”
“只要你出氣，只要你別氣壞了身子，你打死咱都行！”
馬皇后的手僵在半空，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淚水奪眶而出。
“標兒……我的標兒……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璋見她沒有動手，心中稍安，卻又涌起更深的悲痛，他哽咽著說出事實。
“是巡視西安回來，就染上了風寒，一路急轉直下，最終……最終藥石無醫。”
“秀英，咱也難受啊，那可是咱的太子，咱的兒子啊！”
寢宮內，只剩下壓抑的哭聲。
蝦仁看著悲痛欲絕的皇奶奶，走上前，輕輕扶住她。
“皇奶奶，您別傷心了。”
“相信孫兒，在不久的將來，我也一定能……復活我爹。”
這句話，如同一道神光，劈開了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馬皇后猛地抬起頭，抓住蝦仁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允熥……你說的是真的？”
“你能讓奶奶活過來，就一定能讓你爹也活過來，對不對？”
朱元璋更是渾身一震，他死死盯著蝦仁，眼神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真的可以？”
“允熥！只要你能救活標兒，你要什么咱都給你！就是要咱這條命，要你奶奶打死咱，咱也愿意！”
面對著兩雙充滿希冀的眼睛，蝦仁感受到了山一般的壓力。
他不能把話說死，系統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只能迎著他們的目光，緩緩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說道。
“孫兒……也說不準。”坤寧宮內，燭火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投在明黃的帳幔上，拉扯出怪誕的形狀。
方才那場痛徹心扉的重逢，耗盡了朱元璋所有的力氣，此刻他只是緊緊攥著那只失而復得的手，仿佛一松開，眼前的一切就會化為泡影。
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藥材混合的奇異氣息，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馬皇后環顧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寢宮，目光最終落在朱元璋布滿風霜的臉上，又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孫兒。
她的眼神里帶著初醒的迷茫，卻又透著一股洞察人心的清明。
“我……這是怎么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未曾言語的古琴，輕輕一撥，便帶起滿室的回響。
“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好像一直沉在很深的水底，直到聽見一陣笛聲，才把我拉了上來。”
她說著，目光溫和地望向了朱允熥。
朱元璋的身子一僵，也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孫兒，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與驚疑。
被兩道灼熱的目光同時注視，蝦仁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他不能說出系統的存在，那種超越這個時代認知的東西，只會帶來災禍。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糅合了真誠與敬畏的表情。
“皇奶奶，孫兒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前些時日，孫兒做了個夢。”
“夢里有一位白胡子的老神仙，他說……”
蝦仁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也似乎在回憶那場并不存在的夢境。
“他說孫兒德行非凡，乃是天命所鐘之人。”
“因此，與孫兒有血緣之親的人，都能蒙受上天庇佑，獲得一線生機。”
這套說辭，是他深思熟慮后編造出來的，半真半假，神神叨叨，卻最符合這個時代的邏輯。
馬皇后靜靜地聽著，非但沒有懷疑，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絲了然與欣慰。
她輕輕拍了拍蝦仁的手背。
“好孩子，難為你了。”
她沒有追問細節，仿佛這個解釋已經足夠。
對于一位母親和祖母而言，沒有什么比親人的平安與優秀更值得相信。
一旁的朱元璋，眼中的驚疑卻未完全褪去，他審視著自己的孫子，嘴角忽然咧開一個促狹的弧度。
“照這么說，咱要是哪天腿一蹬，你這好孫兒也能把咱給拉回來？”
這話帶著幾分玩笑，幾分試探，還有一絲帝王本能的質疑。
蝦仁心中一凜，卻面不改色地迎上朱元璋的目光。
“那可說不準。”
“老神仙也說了，這生機要看緣法，更要看本心。”
“若是有人對孫兒不好，孫兒就算想拉，怕是也抓不住那根繩兒。”
此言一出，朱元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這小子，居然敢當著他的面，拐彎抹角地威脅他！
他剛要發作，斥責這孫子是在說大話。
“重八！”
馬皇后卻忽然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嗔怪。
“允熥能讓咱活過來，這就是天大的事實，你還不信他？”
她轉過頭，慈愛地看著蝦仁。
“咱的允熥，就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被妻子一說，朱元璋那點帝王脾氣頓時煙消云散，他嘿嘿一笑，連聲附和。
“是是是，秀英你說得都對。”
“咱的允熥，是咱的好孫兒！”
聽到這話，馬皇后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允炆才是你的好圣孫，是太子親定的繼承人。”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朱標為朱允炆鋪路的時候。
朱元璋臉上的笑容又是一僵，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都是，都是咱的好孫兒。”
他含糊地打著圓場。
蝦仁見狀，立刻開口結束了這個危險的話題。
“皇爺爺，皇奶奶，孫兒只是個例外，當不得真。”
朱元璋卻像是抓住了什么，追問道。
“例外？你的意思是，這復活不是人人都可以？”
“是不是只要是咱的親人，都有機會？”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急切，眼神深處，燃起一團熾熱的火焰。
蝦仁心中一沉，他知道朱元璋在想誰。
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用那套玄之又玄的說法。
“孫兒不敢斷言，一切……全看天意。”
“天意？”
朱元璋喃喃自語，而馬皇后卻因為這個話題，終于意識到了一個被狂喜與震驚掩蓋的事實。
她環顧四周，目光里帶著一絲期盼，一絲疑惑。
“對了，怎么一直沒見到標兒？”
“咱醒了這么久，他這個做兒子的，怎么還不來見咱？”
轟！
這個問題，像一道驚雷，在朱元璋和蝦仁的頭頂炸響。
寢宮內剛剛回暖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朱元璋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著丈夫這副神情，馬皇后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不安攫住了她。
“重八，你說話！”
“標兒呢？”
朱元璋艱難地轉過頭，不敢去看妻子的眼睛，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石摩擦。
“秀英……標兒他……”
“他在幾個月前……病……病逝了。”
馬皇后的身體劇烈地一晃，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仿佛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玉像。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下一刻，那雙剛剛恢復神采的眼眸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她猛地掙脫朱元璋的手，指著他的鼻子，聲音都在發抖。
“朱重八！”
“你連自己的兒子都照顧不好？！”
“你怎么能讓他病死了！你怎么配當這個皇帝！”
朱元璋被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滿臉都是無法言說的悲愴與無奈。
“咱也沒辦法啊……御醫……御醫咱殺了一批又一批，可還是救不回他的命……”
“爹他……主要是太累了。”
蝦仁在旁邊低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進了最痛的地方。
“國事繁重，事事都要親力親為，壓力太大了。”
他沒有明說，但每一個字，都在控訴著眼前這位皇帝，是如何將他的太子活活累垮的。
馬皇后渾身顫抖，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新仇舊恨涌上心頭，揚起手就想打下去。
“我打死你這個狠心的東西！”
朱元璋不閃不避，反而向前一步，將臉湊了過去，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
“打！你使勁打！”
“只要你出氣，只要你別氣壞了身子，你打死咱都行！”
馬皇后的手僵在半空，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淚水奪眶而出。
“標兒……我的標兒……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璋見她沒有動手，心中稍安，卻又涌起更深的悲痛，他哽咽著說出事實。
“是巡視西安回來，就染上了風寒，一路急轉直下，最終……最終藥石無醫。”
“秀英，咱也難受啊，那可是咱的太子，咱的兒子啊！”
寢宮內，只剩下壓抑的哭聲。
蝦仁看著悲痛欲絕的皇奶奶，走上前，輕輕扶住她。
“皇奶奶，您別傷心了。”
“相信孫兒，在不久的將來，我也一定能……復活我爹。”
這句話，如同一道神光，劈開了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馬皇后猛地抬起頭，抓住蝦仁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允熥……你說的是真的？”
“你能讓奶奶活過來，就一定能讓你爹也活過來，對不對？”
朱元璋更是渾身一震，他死死盯著蝦仁，眼神里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真的可以？”
“允熥！只要你能救活標兒，你要什么咱都給你！就是要咱這條命，要你奶奶打死咱，咱也愿意！”
面對著兩雙充滿希冀的眼睛，蝦仁感受到了山一般的壓力。
他不能把話說死，系統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只能迎著他們的目光，緩緩地，卻又無比清晰地說道。
“孫兒……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