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傍晚，陰森的義莊內(nèi)，油燈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九叔的臉色愈發(fā)凝重。

他捏著文才帶回來的那三炷香，焦黑的香灰簌簌落下——兩支短得可憐，偏偏中間那支燒了半截就詭異地熄了。

九叔背著手踱步，聲音沉得像塊冰：“人忌三長兩短，香怕二短一長！燒成這鬼樣子……家里要出大事了！”

文才哆嗦著脖子問：“師父，您說的‘家’……是指任老爺府上吧？”

九叔猛地轉(zhuǎn)身，瞪眼如電：“難不成是咱們這義莊要辦喪事？！”

文才縮了縮腦袋，嘴里還嘟囔：“事不關(guān)己，己不勞心嘛……”

一旁的秋生突然一拍大腿，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哎！任家遭難，那任大小姐豈不是也得遭殃？”

“婷婷？！”文才一聽任婷婷的名字，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竄到九叔跟前，“師父您快想想法子，救救任家呀！”

九叔氣得胡子直抖，一指停尸房中央的棺材：“廢話！要不我把這玩意兒抬回來做甚？擺著看風(fēng)水？！”

文才撓頭：“棺材能有啥問題？”

“棺材是死物，要命的——”九叔冷哼，“是里頭那位‘老太爺’！”

秋生這才后知后覺，倒吸一口涼氣：“對哇！埋了二十年還光鮮亮麗，這合理嗎？！”

文才好奇心壓過恐懼，貓著腰湊近棺材：“要不……掀開瞅瞅？”

“好嘞！”秋生擼起袖子，和文才鉚足勁一推！

“嘎吱”一聲悶響，棺蓋被頂開條縫。

文才抻脖子一瞧，瞬間炸毛：“親娘咧！老爺子……‘發(fā)福’得跟充了氣的豬尿脬似的！”

九叔一個箭步?jīng)_到棺材前，眼尖的他臉色“唰”地變了！

林逸緊跟著湊近一瞧，好家伙！任老太爺?shù)哪樅诘孟駢K炭，指甲“噌噌”竄出寸長，閃著幽藍(lán)的寒光——明擺著尸變了！

“愣著等開席呢？關(guān)棺！”九叔急吼一聲，袖子甩得呼呼帶風(fēng)。

“是是是！”秋生和林逸手忙腳亂去抬棺蓋。

文才慢了半拍，還在發(fā)懵：“師、師父，是直接蓋上還是得上釘啊？”

九叔氣得差點跺腳：“快去拿紙——筆——墨——刀——劍！”

文才撓頭，小眼睛眨巴眨巴：“啊？寫字還是……切菜開灶？”

“黃紙畫符！菜刀殺雞鎮(zhèn)煞！桃木劍砍僵尸！”九叔恨不得敲開他腦門看看，“再磨蹭，任老太爺今晚就找你嘮嗑了！”

文才這才“嗷”一嗓子回魂，拽著秋生連滾帶爬沖去翻箱倒柜準(zhǔn)備家伙什兒。

九叔看著文才秋生跑遠(yuǎn)的背影，無奈地扶額：“唉，帶徒弟比抓鬼還累……”

林逸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九叔，您瞧任老太爺這架勢，鐵定變僵尸。要不……”他做了個點火的手勢，“咱先下手為強(qiáng)，一把火燒了清凈？”

“糊涂！”九叔眼一瞪，胡子都翹了起來，“任老爺就指望他爹風(fēng)光大葬呢！你燒他爹，他明兒就敢?guī)藷哿x莊！”

林逸縮了縮脖子：“倒也是……”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嘀咕：得，系統(tǒng)任務(wù)要緊，還是先按兵不動。

強(qiáng)行改劇情？萬一捅出簍子，惹出個尸王來，我不是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待家伙備齊，九叔眼神一凝，指蘸朱砂，筆走龍蛇！唰唰幾下，一道靈符便在黃紙上躍然而生。

只見他并指一點，符紙“噗”地自燃，頃刻化為一小撮泛著金光的符灰。

“雞來！”九叔低喝。

秋生手忙腳亂拎起一只大公雞，文才剛想去捉雞腳，那雞撲棱著翅膀“喔喔”尖叫，濺了他一臉絨毛。

九叔皺眉，手起刀落，“哧”地一聲輕響，雞血準(zhǔn)確落入碗中。

九叔麻利地將那撮神奇的金灰混入半碗粘稠雞血，再倒入磨好的墨汁。

墨、血、灰三者交融，碗里立時翻騰起一股奇特的青煙，散發(fā)出濃烈的檀香味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

他隨即取出那面古樸的八卦鏡，口中念念有詞，鏡面金光流轉(zhuǎn)，對著墨碗一晃——碗內(nèi)的混合物瞬間平靜下來，光澤內(nèi)斂，仿佛蘊(yùn)含著某種鎮(zhèn)壓邪祟的力量。

接著，九叔將這碗“加料”墨汁小心倒進(jìn)墨斗線盒。

“好了！”九叔抹了把額角細(xì)汗，將墨斗塞給秋生，“你們倆，一個角落都不能落下，把這墨線彈滿整副棺材！”

九叔特意瞪了眼還在擦雞毛的文才，“尤其是你，文才，手穩(wěn)點！別光顧著躲！”

“知道了師父！”秋生麻利應(yīng)道，拉著還在犯暈乎的文才開始動手。

林逸則在一旁回憶著九叔的動作，心里很是羨慕九叔的那一手畫符絕活。

“記住嘍，”九叔沉聲叮囑，手指劃過墨斗線，“整個棺材，上上下下，每一寸都得彈遍……”

說著他嘆口氣，點了支香插上，嘴里念念有詞：“唉，這人吶，分好人壞人；尸呢，分死尸和……”

“師父！”文才立刻嬉皮笑臉地插嘴，眼睛骨碌亂轉(zhuǎn)，“人何止分好壞呀？還分男人女人呢！您看……”

九叔斜眼一掃，那眼神冷颼颼的，文才后半句話硬生生卡在喉嚨里，縮了縮脖子。

九叔這才捻著香，慢悠悠地把話補(bǔ)全：“……這‘尸’啊，分死尸和僵尸。任老太爺這具，眼瞅著就是要變成僵尸的‘尸’。”

秋生正對著棺材側(cè)邊認(rèn)真彈線，聞言抬頭，一臉好奇寶寶狀：“師父，這好好一尸，咋還能變僵尸呢？”

九叔把香插穩(wěn)，背著手踱步：“人變壞，多半是因為自己不爭氣；這尸變僵尸嘛……”

他故意頓了頓，豎起一根手指，“是因為多了一口氣！一口橫在喉嚨咽不下的‘怨氣’、‘煞氣’，諸如此類。”

“懂了懂了！”秋生反應(yīng)極快，把墨斗一停，叉著腰模仿九叔的語氣，一本正經(jīng)地總結(jié)：“所以啊，師父的意思是：做人呢，要爭口氣；可這人一死，那口要命的氣兒，必須得——‘?dāng)唷蓛魢D！不然吶，害人害己，后患無窮！”

九叔被他這頓搶白弄得又好氣又好笑，重重“哼”了一聲，揉著太陽穴：“廢話恁多！干你的活兒去！給我仔細(xì)彈，彈完了立刻來報！”

他狠狠瞪了兩個徒弟一眼，特別是還在那兒嘿嘿傻笑的文才，這才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轉(zhuǎn)身走了。

至于林逸，九叔也不在意他在一旁學(xué)習(xí)，這些只是對付僵尸的技巧而已，很是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