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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圣杯戰爭前夕

凌晨兩點五十七分。便利店的掛鐘,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嗒。嗒。嗒。聲音在空曠的店里砸出回響。

冰柜在身后低沉嗡鳴。壓縮機規律的震動順著地板傳到腳底。冷氣從縫隙絲絲外溢。空氣中混著關東煮的咸香、微波便當的油膩和消毒水若有若無的刺鼻。

陳燼背對著冰柜區。手里攥著半濕的抹布。重復著擦拭貨架的動作。指尖用力。木紋的溝壑里積著一層灰白的細塵。抹布抹過。留下一道潮濕的水痕。

在他頭頂斜上方的位置。空氣像被高溫扭曲了一下。

一雙小巧的赤足懸在半空。腳踝精致。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套著金色與靛青絲線纏繞的細繩環。

清姬懸浮著。寬大的和服式禮服下擺無風自動。裙擺邊緣精美的龍鱗暗紋在慘白燈光下若隱若現。她微微側著頭。巨大的、如同熔金澆鑄的豎立瞳孔,緊緊貼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眼神專注得瘆人。瞳孔邊緣銳利。緩慢地移動。視線穿透玻璃。掃過門外漆黑的街道。掃過路燈投下昏黃光暈的一小塊空地。掃過遠處公交站模糊的金屬輪廓。像一臺高精度掃描儀,在搜尋那些對“安珍大人”可能存在絲毫威脅的——

蟲子。

玻璃窗上倒映出陳燼沉默工作的背影。和他的半張側臉。沒有任何表情。眼下的陰影比上次夜班更深。

擦完這一排貨架。他直起身。手指關節有些僵硬。他把抹布翻個面。浸進腳邊的塑料桶里。渾濁的臟水被擠進更多污垢。水面漂浮著幾縷灰絮。手指攪動。水溫冰涼刺骨。

藍胡子沒來。

召喚陣是雨生龍之介的。媒介是那幾塊被龍之介血浸透的焦骨。結果召喚出的,是和他屬性八竿子打不著的……清姬。

這只能是……召喚者的問題,被召喚的狂戰士職階……最終她回應的是我的呼喚

當時龍之介的血還在法陣里淌著。但激活法陣的……是自己的血。和刻在靈魂里的那把火。

陳燼的手指捏著濕透的抹布。冰冷的水順著手腕流進袖口。

他直起身。目光投向貨架盡頭冰柜玻璃上映出的影子。清姬懸浮的姿態。專注盯著窗外的模樣。

狂戰士職階的清姬被召喚出來了。這意味著一件事。

藍胡子吉爾斯·德·萊斯……本該死變態召喚出的Caster……

現在,術階之座該去哪里?

腦子里瞬間鎖定一個名字:間桐臟硯。

四戰開始前最后的日子。那位活了太久的老蟲子……不可能只準備間桐雁夜一個棋子。時間還有。他會尋找新的“載體”。新的御主。或者……重新啟用某個廢棄的備用方案?

圣杯戰爭這張棋盤上,某顆關鍵的棋子,被一只無形的手……提前挪走了。

陳燼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細微得如同錯覺。

他彎腰。將桶里沉甸甸的臟水倒進水槽。墨黑的污水發出嘩啦的聲響。卷起漩渦,裹挾著塵埃消失在下水道口。

擰開水龍頭。干凈的自來水柱沖刷著桶壁殘留的污垢。發出空洞的回響。

無所謂。

無論間桐家的蟲子窩怎么折騰。無論那些陰謀者把棋子換來換去。

最終……

喉結滾動了一下。殘留的水聲在耳朵里拉扯。

最終。圣杯本身。那盈滿此世之惡的詛咒聚合體……才是該被徹底燒燼的靶心。

其余的……不過是燃料多寡的問題。

他關掉水龍頭。水流聲驟然停止。只剩冰柜單調的嗡鳴充斥耳膜。

就在這短暫的真空剎那——

一股熟悉的、帶著硫磺與火焰焚盡物氣息的熱源瞬間逼近!

不是視覺!感知先于眼睛捕獲!

后背的汗毛瞬間豎立!

他甚至沒來得及完全轉身!

一片冰涼滑膩的觸感,混合著某種非人生物鱗片的特殊紋路質地,輕輕蹭上他后頸暴露在衣領外的皮膚!透過薄薄的工裝外套布料,清晰地傳遞到脊椎!

清姬的手臂如同沒有骨頭的蛇,極其自然地從后面纏上他的腰。松松地環住。沒有勒緊。但那蘊含著龍類力量的肢體存在感驚人。

纖細優美的下巴輕輕擱在他左邊肩頭。柔軟的、帶著奇異高溫的臉頰蹭過他的頸動脈皮膚。

“大人……”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再是初見時的尖銳狂喜,而是壓低的、帶著一絲刻意的委屈甜膩,像粘稠的蜜糖滴入耳蝸,“……地板好冰哦。”

陳燼的背脊瞬間繃緊。像拉滿的弓弦。肌肉僵硬。冰柜的冷氣混合著她身上那股不容忽視的灼熱氣息,冰火兩重天的詭異感覺在接觸點炸開。喉嚨下意識地收縮了一下。

他垂眼。視線下移。

清姬小巧的赤足,此刻正懸空地、輕輕地搭在他腳邊冰柜前方的地面上方一點點。仿佛真的畏寒似的蜷縮了一下趾尖。白皙的腳踝在金青色繩環襯托下,脆弱得不像能踏碎鋼鐵。

但那冰冷的硬塑地板……昨夜在龍之介地下室,被她無意識逸散出的、只是打盹時呼出的溫熱龍氣,就在上面烙下一個巴掌大、焦黑冒煙的坑。水泥都熔下去半指深。

陳燼的右手指尖無意識地在濕冷的塑料桶邊緣收緊。指甲刮過硬質塑料,發出細微刺響。他沒回頭。也沒試圖掙脫這看似柔和的環抱。只是讓視線固定在水槽光滑的不銹鋼表面。上面映出她模糊的側臉輪廓和那雙……即使在倒影中也依然燃燒著攝魂金焰的豎瞳。

清姬的臉頰又在他頸側蹭了蹭。龍類偏高的體溫隔著衣服布料燙著皮膚。聲音里的甜度像加了砝碼:“凍到了……會感冒的……”她頓了頓,語調陡然揚起,帶著一種孩童索要糖果般的明亮期待,穿透了耳膜——

“大人明天……能給清姬買雙襪子嗎?”

水珠從桶沿滴落。砸在水槽底部。嗒。很輕。

陳燼的眼皮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視線里的倒影。清姬的半張臉幾乎藏在他肩后。只露出小半。但那雙眼睛。那雙時刻燃燒、時刻灼燒、時刻準備焚盡一切阻礙的非人豎瞳……此刻正透過不銹鋼模糊的鏡像,無比清晰地折射著某種……東西。

專注?渴望?甚至可以說……純然直白的期待?如同幼鳥索食時張開的喙,沒有一絲雜質。不是為了御主的魔力,不是為了戰斗的許可。僅僅是為了……一雙襪子?

荒謬感如同冰涼的觸手,倏然攥住了陳燼的喉嚨。一種完全不合時宜的、怪誕的對比。這恐怖的、能輕易燃盡他靈魂的龍類少女,在用這樣近乎……無措的借口索要一點暖腳的東西?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攏起一線。下顎的咬肌繃緊又松開。

從未有過。

無論是那個充斥著惡毒咒罵和腐爛酒氣的“家”。還是這兩年冬木暗巷里舔血的孤獨生存。期待這種東西……從來只存在于被獵殺者的臨死哀嚎里。從沒被……賦予過。

感受?

身體里那種冰冷灼熱的扭曲存在,似乎在這一瞬陷入了短暫的凝滯。像投入烈火的冰塊停止了掙扎。

后背那片緊貼著的高溫區域,存在感強烈到無以復加。頸側傳來規律溫熱的氣息拂動。

“……明天。”

聲音干澀得如同沙石摩擦。毫無預兆地從喉嚨里擠出來。

短促。生硬。沒有任何解釋或修飾的承諾。

像是本能。像是對某個瞬間無法理解的閃念做出的機械回應。

話音落下的瞬間——

收銀臺那邊。無人觸碰。電子屏幕忽然亮起!冰冷藍幽幽的光劃破角落的暗影。旁邊的錢箱發出“咔嗒”一聲清晰的脆響!如同有人按下了彈出鍵!

在這突如其來的、冰冷的電子聲音襯托下。

陳燼背后。緊貼著他頸彎的那抹高溫源里。

一聲滿足的、甜膩到近乎虛幻的輕笑,如同羽毛般輕盈地飄出,鉆進耳蝸深處,被錢箱彈開的機械噪音徹底掩蓋。

冬木市夜里的寒氣貼著便利店的玻璃往里面鉆。

陳燼彎腰,把手里冰涼的抹布疊好。擰不出水了。布纖維里的濕冷氣像滲進了指骨縫。他把抹布擱進空桶里。塑料桶邊緣的水珠沿著桶壁流下,在桶底積出小小的一攤,映著慘白燈管的光。

沒回頭。但背后的熱度挪開了。那種被龍類的呼吸和心跳緊箍的存在感,如同退潮般消失。

視線余光里。清姬不知何時又懸浮在了他左后方頭頂的位置。離天花板更近了些。巨大的禮服下擺垂落,像凝固的晚霞。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小小的下巴擱在手背上,側著臉。金色豎立的巨眼依舊緊緊貼在玻璃窗上。剛剛索要襪子的、近乎天真的語調消失了。只剩下絕對的專注。如同守護寶藏的龍在審視著下方冰冷的、由鋼筋水泥構筑的荒原。

眼神冷漠。空洞。唯有那燃燒的金色豎瞳深處,藏著足以焚盡萬物的暴烈。

便利店門發出“叮鈴”一聲電子音。有人推門進來。

陳燼站直身體。臉上那一點細微的情緒波動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一潭死水的平靜。他迎向門口。

來客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穿著破舊工裝。身上帶著機油味和寒夜的濕氣。沒看貨架。直接走到熱飲柜。拉開柜門。塑料門軸發出吱呀聲。水汽彌漫。

老頭拿了瓶咖啡。鐵罐冰涼。他走到收銀臺前。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鈔。手指凍得發紅,關節粗大變形。

陳燼掃碼。機器嗶一聲。價格跳出來。

“需要加熱嗎?”聲音平板。像照著字條念。

老頭搖頭。渾濁的眼睛掃過收銀臺旁的加熱柜:“不用。”聲音沙啞。

罐裝咖啡放上柜臺。推過去。陳燼接過錢。冰冷的紙幣帶著外面的寒氣。手指沒抖。拉開抽屜。找零。硬幣落在玻璃臺面。清脆碰撞。

老頭收起零錢和咖啡。轉身。塑料門簾發出嘩啦輕響。背影消失在門外的黑暗里。鈴鐺又響了一聲。

店里重新安靜下來。

冰柜的嗡鳴顯得更吵。

陳燼關上現金抽屜。錢箱的縫隙里。一張一千円紙幣露出一角。色彩鮮艷。

買襪子。普通的棉襪?還是絲襪?御寒的厚襪?去哪里買?超市?還是街角那家不起眼的雜貨鋪?要多大碼?她腳的尺寸?

問題一個一個冒出來。毫無意義。卻又無比清晰。

手指無意識地在收銀臺冰涼的玻璃表面劃過。

靈魂里那股焦糊味……

在地下室被召喚出來時。她用滾燙的吐息和甜膩到滲毒的聲音宣告她認得出來。

這份瘋狂的、執著到扭曲的……“愛”?

身體里蟄伏的東西似乎又開始細微地攪動。冰冷和灼熱在某個點碰撞。沒有痛感。只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滯澀。

像生銹的齒輪被投進了熱油里。沒有立刻轉動。但厚重的銹痂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冰冷的金屬光澤。

從未有過。如此直接的、不顧一切的……付出意愿?

即使對象是“安珍大人”。即使她徹頭徹尾地認錯了人。那份情感本身……那種近乎于無條件燃燒自己、只為靠近的瘋狂熱度……

陳燼的手指在冷柜玻璃上按了一下。留下一個模糊的指印。

憎惡?厭惡?

沒有。

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不是信任。更非好感。

更像……面對一件核反應堆級別的危險武器。明知它蘊含著足以把自己炸得灰飛煙滅的能量,卻清晰地感知到,這毀滅的能量……此刻正毫不設防地對準自己之外的一切方向。

在便利店的慘白燈光下,在冰柜嗡鳴聲里。

在清姬懸浮身后、冷漠守衛的視線邊緣。

陳燼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長長的睫毛垂落。遮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的幽光。如同火山核心深處翻騰的熔巖,隔著一層厚重的、凍實的巖殼。

手指移開冷柜。玻璃上的指印殘留著微弱的體溫,很快被寒氣覆蓋。

他走向貨架。剛才擦拭留下的水痕還沒干透。他抽出一張新的硬紙板告示牌,上面印著促銷的飯團圖案。動作平穩地把它插在貨架頂端的卡槽里。紙質邊緣割過手指,留下一條細微的白痕。不痛不癢。

清姬的氣息無聲無息地從頭頂靠近了一些。沒有溫度變化。但那如同被頂級掠食者目光鎖定的感覺,驟然清晰。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小巧的鼻翼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仿佛嗅到了空氣中極其細微的異樣氣息。那條陳舊的龍類神經,被什么無形的東西觸動了。

金色豎立的瞳孔,轉動了極其微小的幅度。

目光焦點從店外寒冷的街道輪廓,短暫地移開。

落回了店內。

落在陳燼那只被紙邊劃了一下的手。

停頓了半秒。

她小小的下巴重新擱回交疊的手背上。視線依舊投向玻璃外的黑暗。那份冰冷的、純粹龍類的戒備感,重新嚴絲合縫地封住了一切細微的波瀾。

便利店的掛鐘。秒針一格一格跳過。指向凌晨三點十分。

陳燼把告示牌插正。抬頭看了一眼時鐘。玻璃反射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切割的陰影。

手指上的白痕很快恢復了皮膚本身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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