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己不餓，可玩家們為了打消趙福貴的疑慮，還是將自己面前的饃饃給啃完了。

又起行了半日，地勢逐漸變得崎嶇，遠處傳來隱隱的水聲?？諝庵袕浡睗竦乃?，官道也變得泥濘起來。

“前面就是巨野澤支流，老君渡快到了?！壁w福貴指著前方一片蘆葦叢生的河灘說道。

眾人望去，只見一條頗為寬闊的河流橫亙眼前，水流略顯湍急。

河邊有一個簡陋的木制碼頭，停著幾艘破舊的小船。四周荒涼偏僻，蘆葦蕩高可沒人，是個極易設伏也極難追蹤的地方。

碼頭上，已有十余人等候。為首之人身材高瘦，面色黝黑，眼神銳利如鷹，腰間挎著一把環首刀，一身短打勁裝，透著一股草莽悍氣。他身后的人也都帶著兵器，神情戒備，打量著漸行漸近的隊伍。

趙福貴臉上立刻堆起熱情卻又不失分寸的笑容，快步上前，拱手道：“過山風頭領，久等了！貨已安全送到！”

那高瘦漢子目光掃過鹽車，最后落在子鞠等六人身上，眉頭微皺：“趙管事，這幾位是？面生得很。好像不是吳押司的人？”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明顯的審視意味。

趙福貴連忙笑著解釋：“頭領有所不知，宛朐縣換了新縣令，吳押司……呃，因公殉職了。這幾位是沈縣令麾下的得力干將，此番特派來押運，也是想與頭領您認識認識，日后好多多親近。”他這話說得圓滑，既點明了身份變更，又暗示了后續合作的可能，但刻意模糊了“吳德之死”的真相。

這些事情，不用挑明，他相信以眼前人的聰明肯定也能想明白發生了什么。

過山風恍然大悟的“啊?！绷艘宦暎S后走到子鞠等人面前：“在下過山風，代替王仙芝王頭領向沈縣令問好?！?

子鞠同樣拱了拱手：“沈縣令久聞王仙芝頭領乃英雄人物，這三百石鹽就當孝敬王頭領的。”

過山風聞言雙眼一亮，盡管王仙芝自己也是做私鹽的，可三百石依舊不是個小數目。

他走到鹽車旁，隨意用刀鞘捅了捅鹽袋，又抓起一點鹽沫在指尖捻了捻，放入口中嘗了嘗。

“果然是鹽?！彼@嘆道。

“沈縣令果然信人！”過山風這次的笑容真誠了不少，“王頭領正急需這批貨！如今曹濮之地風聲緊，的弟兄們開銷巨大，有了這三百石鹽，能解不少燃眉之急。沈縣令這個朋友，我們認下了！”

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掃過六人，語氣帶上了幾分探究：“不過……王頭領的信，原是寫給吳押司的。如今換了幾位新面孔，這流程總得確認清楚。趙管事，憑證可帶來了？”他這話既是按規矩辦事，也是在最后確認這批人和貨的可靠性。

趙福貴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恭敬地遞上：“帶來了帶來了！這是我家老爺讓小的轉交的，里面有此次交割的細目和……和吳押司之前與王頭領約定的那份信物的半符?！彼⌒牡貨]有提及王仙芝的原信，只說是“憑證”。

過山風接過信封，抽出里面的東西仔細查看。他先是看了看物資清單，確認與鹽車數目吻合，然后又拿出一塊似木似金屬的殘破令牌，與自己腰間掛著的另一半對了一下，嚴絲合縫。

他臉上的最后一絲疑慮終于消散，點了點頭：“不錯，憑證無誤。”他將令牌和清單收好，看向子鞠等人，“既然沈縣令接下了吳押司的擔子，那有些話，我也需帶到?！?

子鞠立刻拱手：“頭領請講，我等必定一字不差回稟沈縣令。”

過山風壓低了聲音，雖在荒郊野外，卻仍顯謹慎：“王頭領讓我轉告，‘臘月之期將近，風云將起’。三千貫‘護路之費’只是前期之用。后續所需甚巨，望沈縣令盡早籌措更多錢糧、軍械。至于答應吳押司的‘濮州一席之地’，王頭領言出必踐，但前提是……沈縣令得讓我們看到足夠的‘誠意’和‘能力’?！彼桃鈴娬{了“誠意”和“能力”二字，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子鞠。

這既是傳達王仙芝的催促和許諾，也是一種隱晦的威脅和考驗——如果沈硯無法持續提供軍資，那么所謂的許諾自然作廢，甚至可能成為敵人。

子鞠心中了然，沈硯果然猜對了，王仙芝正在積極準備大規模行動，急需各種資源。他面色凝重地點頭：“頭領的話，我等記住了。定會回稟沈縣令。只是……縣令新至，宛朐家底不厚，且如今官府稽查甚嚴，大規模籌措糧秣軍資，恐需時日，亦需格外謹慎，望頭領和王頭領能體諒一二?！?

過山風擺了擺手：“謹慎是應當的。但時機不等人。”

這時，他手下的人已經點驗完畢，確認鹽貨無誤，開始將鹽袋搬運上船。

過山風看著忙碌的手下，又看了看子鞠六人，忽然道：“幾位兄弟身手看來都不錯，能安全押運至此也算有些本事。如今世道亂，回去的路未必太平。

而且，王頭領那邊正是用人之際，像幾位這樣既能與官府打交道，又能走險路的，正是緊缺人才。若是幾位有興趣……不如隨我去見見王頭領？也好讓沈縣令的‘誠意’，更直觀一些?！?

過山風的話讓子鞠等人心頭一驚，沒想到他們還未曾開口，過山風竟主動提出讓他們入伙。

唐鈺最先明白過來，這并非懷疑。而是基于“合作”關系的進一步拉攏和利用，既是想扣下幾個人質確保沈硯的誠意，也是真的可能看中了這幾人的能力。

她偷偷搖了搖頭，示意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輕易答應下來。

子鞠緊了緊拳頭。

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猶豫和一絲受寵若驚：

“這……能得王頭領和過頭領看重，是我等的榮幸。只是……我等還需回去向沈縣令復命，交割憑證，并將頭領的話帶到。若是久不歸還，只怕沈縣令擔憂，反而誤了后續的大事?！?

說完，子鞠心情跳的厲害，他自然也知道不能一口答應，這樣顯得目的性太強，可是又怕過山風因此讓他們直接打道回府，導致任務失敗。

過山風偷偷皺了皺眉頭，似乎料到他會這么說，笑了笑：

“無妨。我可派一人隨你們回去向沈縣令說明情況，想必沈縣令也能理解王頭領的愛才之心。況且，只是請你們去做客幾日，熟悉一下環境，日后兩家往來也更方便，不是嗎？”

趙福貴見狀，連忙打圓場，同時也是為自己脫身：“頭領說得是！能得王頭領賞識，是天大的好事！沈縣令定然支持！那……那小的就先回去，向我家老爺稟報交割已完成？”他眼巴巴地看著過山風。

過山風揮揮手：“趙管事自便。替我多謝趙員外?！?

趙福貴如蒙大赦，趕緊帶著自家伙計，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老君渡。

現在，只剩下玩家六人和過山風一伙了。

子鞠知道再推脫反而顯得心虛，于是順勢下坡，對過山風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恭敬不如從命，隨頭領去拜見王頭領，也好當面表達沈縣令的合作誠意。”

過山風滿意地點點頭：“好！爽快！跟我來吧！”

他示意手下加快搬運速度，然后轉身，向蘆葦蕩深處走去。幾條小船已經準備好，顯然是要通過水路前往王仙芝的地盤。

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緊張中夾雜著興奮，快步跟著過山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