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朵朵的流云都散發著讓人汗毛聳立的危險氣息。

許符師不過煉氣七層修為，但若是讓這九朵流云層層嵌套完成，便是煉氣九層的修士來了也難以招架！

商靈韞知道其中內情，自然不會讓許符師輕易完成布置。

她瞳中靈光再度閃過，這些幻化出來的兇殘猙獰的妖獸在她眼中便如泡沫般湮滅，藏匿在其中的殺符被她手中的發釵一一點滅。

當最后一道游離不定的殺符破滅，商靈韞蓮步一踏，如奔月的仙子般迎向收束的第一道霧鏈。

此時這道霧鏈仍然完整，符箓首尾緊扣，貿然觸及會引起霧鏈的兇狠反擊。

許符師見狀，心里一驚。

他這次出手，只是為了打壓商靈韞，讓她今日灰頭土臉，可沒想過要傷她分毫。

要是此女在自己手中負傷，商氏老祖還不得生吞了自己！

許符師這一遲疑，便給商靈韞創造了機會。

商靈韞將手中的發釵擲出，精準的釘在了霧鏈的七寸。

霧鏈驟然崩潰。

商靈韞衣決飄飄，聲音清淡，似從九天之上傳來：“來而不往非禮也，還請師傅品鑒。”

話音落下，一道朱紅色的玉符祭出。

玉符上靈光閃耀，旋即嘰嘰喳喳的雀鳴聲響徹云霄。

一只只拳頭大小的炎雀從玉符中飛出，前仆后繼的涌向霧鏈。

這些炎雀與霧鏈中的道道符箓互相碰撞，爆炸聲不斷響起。

奇怪的是，兩人交手產生的波動沒有逸散出去絲毫，好似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約束著。

秦燃只見這危險重重的霧鏈在炎雀的灼燒下變成了一圈火環，火環上有大朵火星不斷下墜。

第二道霧鏈，破！

緊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炎雀勢如破竹，短短數息內就突破到了第五道霧鏈。

此時許符師目光一凝，手指掐動法訣，想要操控霧鏈進行反擊。

但他抬手的剎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頹然的放下手去，任由炎雀突破霧鏈的封鎖。

當最后一道霧鏈被破，商靈韞素手一招，朱紅色的玉符飛回，她凌空而落，足尖點地，不染塵埃：

“師傅，你老了。”

許符師眼神復雜，最后長嘆道：“是啊，我真的老了。”

“我這兩個徒弟，”許符師頓了頓：“聒噪是聒噪了點，但天賦不壞，可否隨你修行？”

許符師身后的兩個童子露出討好的笑容。

商靈韞說：“我這兒規矩森嚴，他們怕是難以適應。”

許符師古板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鼻翼兩側的法令紋也不再那么冷厲：

“罷了，我這兩個蠢徒兒心性未定，為師還是先帶他們回去調教一二再說吧。”

“走也！”

“師傅慢走。”商靈韞目送許符師離開。

......

兩位符師的交鋒落下了帷幕，但他們產生的影響才剛剛開始。

秦燃腦海中不斷的回放著商靈韞和許符師交手的畫面，大大顛覆了他對符師的印象。

完全不是那種你打出一張符，我砸出一堆符的回合制。

其中玄妙，便是他這個門外漢也能感受得到。

當商靈韞操使的炎雀沖破重重阻礙，焚毀九重霧鏈時，秦燃看的心生向往。

若有此法，何至于龜縮于福居園，縮手縮腳。

求道無涯，長生為舟。

真正的彼岸，或許便藏于那大道韶華中、星火爭渡間所激蕩起的每一瞬璀璨光年。

這個符道，他想學！

......

此時，離重明街數里外的一座三丈高的閣樓內。

一位鶴發童顏、身材魁梧的老人指訣一散，原本籠罩在商靈韞與許符師交手之地的法術頓時消隱無蹤。

他便是商氏一族現存于世的筑基老祖，商耀懋。

而在他面前，正懸著一面九尺水鏡，波光瀲滟，此時漣漪漸去，鏡面復歸平靜。

就在片刻之前，鏡中正清晰映照著商靈韞與許符師交鋒的每一個瞬間。

“好！不愧是我商氏的符道天才，筑基種子，你們還有什么要說的？”商耀懋聲音如大呂洪鐘，雄渾震耳。

在他的下首是五位老態龍鐘的老人。

這些鶴發雞皮的高齡老頭都是商耀懋的子侄，商靈韞的叔祖。

這五位老人面面相覷，最后其中資歷最老的一人顫顫巍巍的說道：

“叔伯，靈韞這孩子哪里都好，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將我商氏符道傳承授予外人，這是禍亂之始啊。”

“迂腐，愚不可及！”商耀懋喝罵道：“窮則思，思則變，變則通達，這句經義你們都學到了狗身上去了嗎？”

這老人流出兩滴濁淚：“叔伯息怒，小侄也是為了我商氏計啊。

棘陽黃氏對我族虎視眈眈，這幾年云澤又多有暴雨卻未見瀾江上漲，一旦云澤洪峰涌至，我商氏將會內外交困啊。

這時候求變或許能有一時起色，但更容易把家族帶入深淵，愿叔伯明鑒之。”

其他老者也都憐聲懇求，令人動容。

商耀懋怒氣騰的一下子上涌。

他已經活了一百九十余年，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火爆，但心早已冷硬了許多。

他知道這些白發蒼蒼的子侄對商氏的確沒有壞心。

出言反對，也只是出于保守的心態，害怕改變。

改變，意味著商氏這艘大船將駛入一個陌生的環境。

這讓他們本能的不安。

或許遵循舊例在他們眼中才是最好的。

但今時今日，離國上下變革之風大興。

商氏若不能及時投身于這場浪潮中，即便能茍延殘喘一時，早晚也會在將來的戰事里消散無痕。

商耀懋絕不能容忍這一幕的發生！

“許符師與靈韞斗符一事由你們提起，若靈韞勝，符堂之事你等不能干涉，若敗，任由爾等處置。

如今許符師落敗，愿賭服輸，爾等何以反悔？”

“叔伯，非我等不要臉皮，實在是棘陽黃氏......”

商耀懋虎目一瞪：“行了，上宗與陽火宮決定修復關系，以期再次聯手進軍云澤。

給黃氏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生事。”

這話一落，所有老人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進軍云澤這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