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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柴房安身

黑暗粘稠如凝固的墨汁,沉沉壓在眼皮上。意識在無邊虛空中沉浮下墜,仿佛永無底線。唯有脖頸后那點紫黑淤痕,像黑暗中燃燒的毒焰,持續散發陰寒刺骨的劇痛,絲絲縷縷灼燒著瀕臨潰散的神魂,反復將其喚醒。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漫漫長夜。一絲微弱光感刺破黑暗,沉重如鉛的眼皮被頑強意志掀開一道縫隙。

仍是柴房令人窒息的昏暗。高窗縫隙透進的灰白光線,在布滿灰塵的空氣中投下渾濁光柱。霉爛干草、泥土腥氣,混雜著蛇蟲爬行留下的冰冷涎液氣息,凝成令人作嘔的污濁,頑固地鉆進鼻腔。

鳳傾蜷縮在冰冷墻角,身體像被拆散后勉強拼湊的破舊木偶,每處關節都在無聲呻吟。強行催動移形符與霉運符的反噬如跗骨之蛆,在經脈中肆虐,冰火交織的劇痛讓每次微弱呼吸都成酷刑。喉嚨干涸如被砂紙磨過,濃重血腥味揮之不去。緊攥暗金鳳紋佩的左手無力攤在泥地,玉佩溫潤的搏動微弱得幾乎不可察,如同她風中殘燭般的生命之火。

【穢氣…蛇蟲巢穴…】識海中冰冷的聲音帶著濃重疲憊與深深厭棄。

這時,一陣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像無數細小爪子在黑暗中摩擦,從柴房各個角落響起。

墻角干草深處、潮濕泥地裂縫、頭頂腐朽房梁縫隙——一雙雙綠豆大小、閃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在昏暗中亮起!緊接著,更多!密密麻麻如鬼火般在黑暗中浮動!

老鼠!

無數肥碩油亮的灰黑色老鼠從角落悄然現身!它們對闖入者充滿警惕與貪婪,尖細鼻子在空氣中急促嗅探,幽綠眼睛死死盯著墻角那團散發血腥與虛弱氣息的身影。涎水滴落門齒,在寂靜中發出“滴答”聲。

一只格外碩大的灰鼠似是鼠群首領,試探著向前挪步,距鳳傾腳踝不過咫尺。它張開嘴露出森白尖牙,濃烈腥臭撲面而來!

危險!致命的危險!

這些骯臟鼠輩被血腥味與虛弱氣息吸引,已將她視作唾手可得的獵物!

鳳傾冰冷的瞳孔驟然縮緊!靈魂深處的暴戾與厭憎被瞬間點燃!她能忍屈辱、無視鄙夷,卻絕不容許污穢蟲豸近身!

【找死!】識海中聲音帶著刺骨殺意!

求生本能與宗師靈魂的驕傲,壓榨出殘破軀殼里最后一絲力量!她猛地咬破舌尖!

劇痛與濃郁鐵銹味瞬間在口中炸開!這劇痛如強心針,讓瀕臨潰散的意識強行凝聚一瞬!

就是現在!

鳳傾攤在泥地的左手被無形線牽引,猛地抬起!指尖沾著嘴角未干的暗紅血跡與地上冰冷濕泥!她用盡全身殘存力氣,以指為筆、泥地為符紙、心頭精血為引,在身前冰冷污濁的地面上,瘋狂而艱難地勾勒起來!

指尖每劃一次地面,都帶起鉆心劇痛與身體劇烈顫抖。冷汗如瀑布涌出,眼前發黑,視野邊緣泛著濃重血色。但她眼神冰冷專注,像燃燒最后星火的寒潭,死死鎖定指尖下成型的軌跡!

那是個極其復雜、帶凈化與驅逐之力的古奧符箓——凈穢符!只是此刻她魂力枯竭、精血虧損,畫出的符箓線條歪歪扭扭、斷斷續續,沾了過多泥污顯得污穢不堪,核心本該凝聚的圣潔白光也黯淡微弱,幾不可見。

然而,最后一筆艱難落下的瞬間!

嗡——!

血泥勾勒、污穢不堪的符箓驟然爆發出極其微弱卻純凈到極致的乳白色光芒!這光芒如黑暗燭火,雖微弱卻帶著不容褻瀆的天地正氣威壓!

光芒掃過的瞬間!

“吱吱——!!!”

距鳳傾腳踝最近的碩鼠如被烙鐵燙傷,發出凄厲尖叫!幽綠眼睛瞬間充滿驚恐,身體猛地向后彈射!其他老鼠更是潮水般驚恐退散!無數細小爪子瘋狂抓撓地面與墻壁,發出牙酸的刮擦聲,爭先恐后逃向柴房角落、縫隙深處!貪婪兇戾之氣瞬間被極致恐懼取代!

污穢符光只持續短短一息便黯淡消散,地面只留下暗紅血泥勾勒的歪扭符箓印記。

但效果立竿見影。柴房瞬間安靜,只剩老鼠逃竄的窸窣余音與濃烈腥臊氣。所有鼠類都縮回最陰暗角落,瑟瑟發抖再不敢露頭。

鳳傾身體像被抽去所有骨頭,徹底癱軟在地。舌尖破口傳來尖銳刺痛,濃重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強行畫符的反噬如海嘯將她淹沒,眼前被黑暗籠罩,意識再次沉入無邊深淵。只有后頸那毒焰般的淤痕,仍在黑暗中無聲灼燒。

……

時間在昏迷與劇痛的間隙緩慢流淌。

當鳳傾再次被后頸劇痛與柴房深入骨髓的陰冷喚醒時,高窗透進的光線已成昏黃暮色。她仍蜷縮在墻角,身體冰冷僵硬得仿佛不屬于自己。反噬的劇痛稍緩,但極度虛弱與饑餓感如跗骨之蛆,啃噬著僅存的意志。

柴房死寂得可怕。那些老鼠似被徹底震懾,隱匿在黑暗中不敢動彈。

這時,一種細微卻異常冰冷的“嘶嘶”聲,像毒蛇信子在空氣中摩擦,極其隱蔽地從墻角一堆腐朽木柴深處傳來!

鳳傾冰冷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她的感知雖因虛弱遲鈍,但玄門宗師對陰毒邪物的敏銳深入骨髓!那聲音…帶著致命陰寒與血腥氣!

只見腐朽木柴縫隙中,一條通體漆黑、三角蛇頭呈暗紅、嬰兒手臂粗細的毒蛇,正緩緩探出頭!它冰冷的豎瞳如兩點凝固的墨汁,死死鎖定墻角虛弱的鳳傾,猩紅蛇信快速吞吐,捕捉著空氣中誘人的血腥與虛弱氣息!

五步蛇!劇毒!見血封喉!

它顯然潛伏已久,此刻趁符箓之力消散、鳳傾最虛弱時,悍然發動致命一擊!細長蛇身如離弦之箭,帶著腥風從木柴堆中激射而出,目標直指鳳傾裸露的纖細腳踝!

速度太快!距離太近!鳳傾此刻根本避無可避!

【用五步蛇…害人?】識海中聲音帶著被徹底激怒的暴戾!【…自作自受!】

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柴房各個陰暗角落,之前被凈穢符震懾隱匿的鼠群,仿佛受了某種無形高階指令!無數雙幽綠眼睛瞬間亮起!吱吱尖叫聲匯成狂潮!

嗖!嗖!嗖!

數十道灰色身影如鬼魅從四面八方撲出!它們的目標不是鳳傾,而是那條凌空撲來的致命毒蛇!

幾只肥碩老鼠悍不畏死地凌空躍起,用身體狠狠撞向蛇身!更多老鼠如黑色潮水,瞬間淹沒五步蛇落地的位置!

“嘶——!!!”五步蛇發出憤怒驚恐的嘶鳴,毒牙咬穿一只老鼠身體!但更多利齒已瘋狂啃咬在它的鱗片與身軀上!鼠群如瘋魔,完全無視同伴死亡,用尖牙利爪死死纏住毒蛇,瘋狂撕咬!

混亂!血腥!鼠群尖叫、毒蛇嘶鳴、骨肉撕裂的悶響…在狹小柴房交織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響!

鳳傾靠在冰冷墻角,冷眼旁觀腳邊這場黑暗生物間的慘烈廝殺。她眼神冰冷,沒有半分驚懼,只有洞悉幕后黑手后的冰冷了然。

戰斗結束得很快。

兇悍的五步蛇在數十只悍不畏死的老鼠圍攻下,很快被撕扯得遍體鱗傷,最終被幾只碩鼠死死咬住七寸要害,徹底失去生機。

鼠群尖叫聲漸漸平息。體型碩大的鼠王從鼠群中鉆出,幽綠眼睛看看地上毒蛇尸體,又轉向墻角虛弱卻散發無形威壓的鳳傾,竟極其人性化地帶著一絲敬畏,低下了頭顱。

緊接著,在鳳傾冰冷注視下,鼠群開始詭異行動。

幾只強壯老鼠叼起死蛇尾巴,更多老鼠簇擁在蛇尸周圍,像抬著戰利品的儀仗隊,在鼠王帶領下,悄無聲息卻目標明確地朝柴房緊閉的木門涌去!

它們似乎天生懂得鉆過最細小的縫隙。只見幾只老鼠在門板底部縫隙處快速啃咬,木屑紛飛,一個勉強可供蛇尸通過的孔洞迅速擴大。鼠群抬著冰冷蛇尸,如黑色潮水悄無聲息地鉆出柴房,消失在門外昏黃暮色中。

柴房內再次恢復死寂。

只剩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散落的鼠毛,以及幾灘暗紅粘稠的血跡。

鳳傾的目光緩緩掃過地上五步蛇那片最暗沉的污血。在污血邊緣,一點極其細微、幾乎被血污掩蓋的金屬冷芒,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艱難挪動身體,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極其緩慢地探向那點冷芒。

指尖觸到一個冰冷堅硬、細如牛毛的物體。

她將其從血污中拈起。

那是一根針。

一根細如發絲、通體閃著幽藍色淬毒寒芒的銀針!針身纖細卻異常堅韌,針尾處極其精巧地捻成微小不易察覺的螺旋紋——正是林嬌兒慣用的、暗藏毒物或發射暗器的手法!

此刻,這根淬毒銀針正精準地深深插在五步蛇尸體的七寸要害處!位置刁鉆,一擊致命!

鳳傾捏著沾染蛇血的冰冷銀針,指尖傳來細微麻痹感。她緩緩抬起眼皮,冰冷目光仿佛穿透厚重門板與重重庭院,精準落在國公府深處那座屬于林嬌兒的精致奢華繡樓方向。

蒼白干裂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開一個冰冷的弧度。

那弧度,帶著洞穿陰謀、等待獵物自食其果的殘酷平靜。

柴房外,暮色沉沉。

抬著冰冷蛇尸的鼠群,像最忠誠也最詭異的信使,在陰影與墻根掩護下,悄無聲息穿行過國公府復雜的回廊庭院。它們的目標清晰而堅定——那座點著溫暖燈火、飄著熏人甜香、此刻卻隱隱傳出壓抑啜泣聲的精致院落。

林嬌兒的院門,在昏暗燈籠光下,安靜地緊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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