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璃順著刻滿發光符文的石板路往西側走，廊柱投下的陰影隨著日頭偏移，空氣中飄著煉金術特有的、混合著金屬與草藥的古怪氣味。他刻意放緩腳步，指尖摩挲著高仿銘牌上的“凱爾”二字，耳中不時傳來遠處塔樓里的吟唱聲——那是學生們在練習基礎魔法咒語。

轉過一道拱門時，長廊盡頭傳來壓抑的啜泣聲。玄璃頓住腳步，只見角落的陰影里，三個穿著學院制服的少年正圍著個小個子女生。女生的制服袖口繡著兩道銀線——那是二級生的標記，而對面三人中，兩個同樣是二級，而領頭的少年制服上卻繡著三道金線，領口還別著枚青銅徽章，刻著纏繞法杖的蛇紋。

“蕭曉小，這個月的月例呢？”三級生用靴尖踢了踢女生蜷縮的小腿，語氣里的傲慢像淬了冰，“別給我裝死！”

女生瑟縮了一下，懷里緊緊抱著本厚重的魔法書，聲音細若蚊蚋：“弗洛德……我、我這個月的月例買了魔法用品，真的沒剩了……”

“沒剩？”弗洛德突然抬腳踩住她的書，封面瞬間被碾出褶皺，“上個月你偷藏的那瓶月光草萃取液，以為我不知道？給你兩個選擇，要么現在去把萃取液拿來，要么讓你的寶貝書變成灰。”他身后的兩個跟班立刻哄笑起來，其中一個還伸手去扯女生的發辮。

玄璃皺了皺眉。他本不想多管閑事，但那女生眼底的倔強讓他一瞬間心生憐憫。

“住手。”

玄璃的警告，讓弗洛德三人同時回頭。看到玄璃手中的銘牌，弗洛德挑了挑眉，語氣里的輕蔑更甚：“哪來的野狗多管閑事？”

玄璃沒接話，只是走到蕭曉小身邊，目光掃過被踩臟的書頁：“學院里的規矩，允許學生私斗？”

“規矩？”弗洛德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突然逼近一步，胸口的蛇紋徽章幾乎懟到玄璃臉上，“佩爾卡斯家的規矩，就是這學院的規矩。你算什么東西——”話說到一半，他瞥見玄璃手中銘牌上的名字，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大笑，“凱爾？！原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連火折子都點不燃的慫包凱爾？我當是誰呢，敢管你弗洛德大爺的事？”

兩個跟班也跟著起哄：“就是，聽說這凱爾上次被一年級新生搶了面包，都不敢吭聲呢！”

弗洛德懶得廢話，抬手就指向玄璃眉心，口中快速念誦著咒文：“燃燒吧，烈火——火球術！”一團拳頭大的橙紅火球驟然在他掌心凝聚，帶著灼熱的氣浪朝玄璃飛射而來。這是他最熟練的攻擊魔法，雖威力有限，卻足夠讓普通人皮開肉綻。

玄璃腳下微動，身形如柳絮般向左側滑出半尺，恰好避開火球的軌跡。那火球擦著他的肩頭飛過，砸在身后的廊柱上，炸開一片火星，將石面灼出個焦黑的小坑。他甚至沒看那團火，只趁著弗洛德咒語間隙，屈指成劍，朝著對方持咒的手腕虛點。這是他穿越前練的“流云指”，講究以巧勁卸力，此刻落在弗洛德身上，竟像是道無形的氣勁撞中了他的魔力節點。

“呃！”弗洛德只覺手腕一麻，凝聚的魔力瞬間潰散，后續咒文卡在喉嚨里，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老大！”左側的二級學徒見狀，立刻舉起短杖，杖頭鑲嵌的藍寶石亮起水光：“水元素聽我號令——流水彈！”三枚透明的水彈接連射出，帶著破空聲襲向玄璃面門。這小子擅長水系魔法，彈珠大小的水彈被魔力壓縮得極為凝練，似乎能輕而易舉穿透身體。

玄璃不閃不避，左臂微抬，掌心迎著水彈推出。他用的是“截浪掌”的起手式，掌風看似輕柔，卻帶著股奇特的旋轉力道。三枚水彈撞入掌風范圍，竟像落入漩渦的石子，瞬間被攪成細碎的水珠，灑在地上洇濕了一片。

“搞什么鬼！”另一個跟班急了，他舉著鑲嵌冰紋石的魔杖，腳下浮現出淡藍色的法陣：“凝結吧，寒冰——冰刺！”地面突然隆起三道尖銳的冰棱，朝著玄璃的腳踝刺去，寒氣讓周遭的空氣都降了幾分。此魔法雖施法慢，卻勝在隱蔽，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玄璃腳尖在地面輕點，身形驟然拔起半尺，恰好避開冰棱的尖端。下落時他順勢抬腳，鞋跟精準地踩在冰棱根部——那里是魔法結構最脆弱的地方。只聽“咔嚓”幾聲脆響，三道冰棱竟被這看似隨意的一腳踩得粉碎，冰屑飛濺中，那跟班的法陣也跟著崩解，魔杖頂端的冰紋石瞬間黯淡下去。

不過數息之間，三個學徒的魔法全被破解，弗洛德看著自己還在發麻的手腕，又看看兩個呆若木雞的跟班，眼中終于露出驚恐：“你這個家伙居然一直都在藏拙！”

玄璃懶得跟他糾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拎到蕭曉小面前：“給她道歉。”

“我不！”弗洛德還在嘴硬，卻被玄璃眼神里的冷意嚇得縮了縮脖子，“佩爾卡斯家不會放過你的！我父親是議會……”

話沒說完，玄璃突然松手，弗洛德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墻上。他看著玄璃慢悠悠活動著手指，那雙手仿佛隨時都能捏碎他的骨頭。終于，他咬著牙擠出幾個字：“對、對不起……”

“滾。”

弗洛德如蒙大赦，拽起兩個還沒回過神的跟班就跑，跑過拐角時還不忘回頭撂狠話：“凱爾！你給我等著！我會讓你知道得罪佩爾卡斯家的下場！”

長廊恢復安靜后，蕭曉小才低聲道：“你不該惹他的。弗洛德是佩爾卡斯家族的人，他父親是帝國魔法議會的議員，在學院里沒人敢得罪。”她抬頭看著玄璃，眼里滿是擔憂，“他睚眥必報，以前有個學生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第二天就被誣陷偷了實驗室的東西，直接被逐出學院了。”

玄璃將被踩臟的魔法書撿起來，用袖口擦了擦封面上的鞋印：“總不能看著他們欺負人。”

蕭曉小接過書，指尖劃過磨損的書脊，突然抬頭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像驅散了角落的陰影：“我叫蕭曉小，二級生。你……真的是凱爾？我聽說過你，他們說你性子軟，總被欺負……但是，沒想到這么強大。”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軟弱被人欺，我很清楚以后該怎么做。”玄璃含糊帶過，“我來學院找人，一個叫伊萊亞斯的煉金師，你認識嗎？”

“伊萊亞斯？”蕭曉小眼睛一亮，“認識！他的實驗室在西側閣樓頂層，靠近占星臺那邊，很好找的。”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他性子孤僻，很少見他跟人來往。你找他有事嗎？”

“有點私事。”玄璃不想多說，只道，“多謝你指路。”

“不客氣。”蕭曉小往西側閣樓的方向指了指，“從這條長廊直走到頭，左轉就是占星臺，閣樓就在旁邊。對了……”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糖塞給玄璃，“這個是我親手做的，很好吃，還有，弗洛德肯定會找你麻煩，你小心些。”

玄璃捏著那塊帶著涼意的糖，看著蕭曉小抱著書跑遠的背影，隨后他將糖揣進兜里，轉身朝著閣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