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如何呢
書名: 我將初心淬成毒作者名: 力力Q本章字數: 1527字更新時間: 2025-08-07 21:59:12
第4章又如何呢
本來是說疫情,與其他不相干。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老尚書點了許知意女童生的身份,戳到了一些老古板的肺管子。
突然,廳上一個姓黃的老明經開了腔:“醫書云,女子陰質,腦髓不滿,難堪大用!我看有點道理的。”
苦熬了大半夜,許知意本就疲憊,乍一聽這羞辱,臉色頓時發白。
高昉正站在祖父身邊服侍,也朝她看了一眼。
身邊幾個官員附和道,毫不掩飾對女性的鄙夷。
所謂墻倒眾人推,許知意環顧四周,眾人皆是冷眼旁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她蒼白的臉上燃起紅暈,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惱。
許知意說:“大人,古有娥皇作《南風歌》輔佐舜帝,后有班昭續《漢書》而授馬融。今陛下開新恩,鼓勵女子讀書考學,實則是深悟周易的道理。柔中蓄剛者,正女子讀書之象也!”
老狐貍故意給她難看,只低頭品茶,把她晾在那里。
場面有些尷尬。
好好說話沒人理,許知意氣得臉色發白又發紅。
只見她拎起衣擺,徑直走向侍奉茶水的小廝。在眾目睽睽之下,許知意端起一杯剛沏好的滾燙熱茶。
老父親許滄之暗叫壞事,生怕許知意又犯渾。
他起身拽住這個不肯吃虧的女兒,許知意搖搖頭,低聲說:“父親,不找回場子還怎么談疫情!”
許滄之苦笑,他沒辦法,他真的沒辦法。無力地松開手,嘆了口氣。
就在眾人以為許知意要大鬧尚書府時,她卻將茶杯奉于頭頂。
三分羞愧,三分靦腆地說道:“大人諄諄教誨,學生謹記于心!今后必定以大人為榜樣,日夜精進!以茶謝罪,請您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女子態度如此尊敬,自然哄得老明經樂開了花。
老明經的虛榮心得到滿足,心情甚佳,嘴巴卻不饒人:“女子以柔順為德,不以強辯為能。你還要多學學?!?
許知意恭順點頭:“大人所言極是。”
剛剛還恃才傲物,現在又曲意逢迎。這個一百八十度轉彎讓人咋舌。讓看好戲的人大失所望。
于是有人繼續挑撥,調侃:“老黃啊老黃,要什么浩然正氣!我看還是脂粉氣最好!”
“豈有此理!你滿嘴放屁!我怎會與這不堪女流為伍!”老明經最開不起玩笑,跳起來與許知意劃清界限。
他邊罵還邊掉書袋,甚至不忘拍老尚書的馬屁:“尚書大人,孟子云,建學統、正君心、通民情,浩然正氣自然滋生。我等既是大人的下僚,自然受尚書大人浩然正氣庇護!”
老尚書只淡淡一笑,穩坐上端不發話。
這酸腐論調簡直臭氣熏天,完全忽略了偏廳還有幾位女官在場。
新皇首開女性科舉,簡直比刨了老男人們的祖墳還難受。許知意今天撞在槍口上,看來很難下臺了。
四座只顧閑言碎語,無人理會她那杯端在頭頂冷掉的茶。
當她抬起頭時,遮蔽在高粱畫棟的幽深陰影里,有一雙冷漠的眼睛正看著她。
是高昉,那么高高在上,冷漠輕視。
胸口一股憤怒的熱氣躥上來,許知意蒼白得臉上染上紅暈。
她大膽發言:“大人說得對!今天我帶著澧縣兩三四百戶老百姓的民情而來,既然身為女子無法背負,只有請您接承過去,以您的浩然之氣為我澧縣百姓發聲!”
許知意高聲呼吁:“大人,君子言行一致!請您務必踐行?。 ?
“你!”老明經被氣得接不住話。
哈哈哈。初生牛犢不怕虎,許知意舌戰群儒的樣子幼稚極了,但又充滿激情。讓上座年邁的老尚書想起了幾分年輕時的畫面。
許知意嗡嗡嗡的,她今天是來為澧縣百姓求一條生路的,只要能救人得罪幾個老書袋又怕什么!什么前程未來、科舉仕途,她都可以不要!
她閉上眼睛坐等宣判。捏得發白的手卻出賣了她的緊張。
“可以了。知在行中顯。少說多做。”這算是勸架了,眾人立刻偃旗息鼓。
老尚書饒有興味地看了眼許知意。他縱橫官場四十多年,看多了牙尖嘴利的讀書人,但既能屈又能伸的辯才卻鳳毛麟角。許知意這一跪一罵,倒是闖出了一線生機。
氣氛熱得快,冷得也快。
老尚書對著許滄之婦女二人道:“你們的事我知道了,下去吧?!?
“尚……”許知意剛想說話,卻被父親摁著頭跪在地上。
很快,眾人照舊談事,把她父女二人晾在一邊,仿佛他們的闖入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