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總統套房客廳里，氣氛詭異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李忱捂著迅速腫起來的左眼眶（李雨盛怒之下的物理勸導成果），齜牙咧嘴地癱在巨大的真皮沙發一角，像只被揍蔫了的鵪鶉。趙森正襟危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神在面前的三位“大佬”身上謹慎地掃視。李雨抱著雙臂，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眾人，冰冷的背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但微微起伏的肩膀暴露了她尚未平息的怒火。

源一郎則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臉上帶著無奈又有些好笑的表情，手里端著一杯侍者剛剛送來的冰水，小心翼翼地用冰塊敷著自己同樣有些發紅的嘴角（被李忱剛才情急之下誤傷的）。他那陽光開朗大男孩的形象，此刻多了幾分狼狽和滑稽。

“咳…”源一郎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僵局，聲音依舊溫和，只是有點含糊，“那個…李忱同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不是哪樣？！”李忱像被踩了尾巴，猛地坐直，牽動了臉上的傷，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但依舊梗著脖子，指著源一郎，悲憤地對李雨（的背影）控訴：“姐！你看看他！細皮嫩肉的！笑起來跟朵花兒似的！活脫脫一個陽光開朗大男孩！你呢？你是什么？你是行走的冰山！人形暴龍獸！一言不合就物理勸導！你…你咋能這么霍霍人家小帥哥啊！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你這是…這是鮮花插在…咳咳…”后面那個詞他沒敢說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噗嗤！”源一郎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連帶著嘴角的傷都扯痛了，讓他表情更加扭曲。他大概這輩子都沒被人用“小帥哥”、“鮮花”這種詞形容過，還是在這種情境下。

然而，這聲笑，如同點燃了最后的導火索。

李雨猛地轉過身！那雙冰冷的眸子里仿佛有實質的寒冰風暴在醞釀！她甚至懶得說話，身形一晃，眾人只覺眼前一花！

“砰！啪！咚！”

一陣令人牙酸的肉體碰撞聲和家具摩擦聲過后。

李忱已經呈大字型趴在了昂貴的地毯上，另一只眼眶也迅速變得烏青發亮，和左邊對稱了。他哼哼唧唧，徹底沒了聲息。

源一郎端著水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只剩下驚愕。

趙森默默地往沙發深處縮了縮，推了推眼鏡，鏡片反著光，看不清眼神。

李雨甩了甩手腕，仿佛只是撣掉了一點灰塵，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裝死的李忱，最后落在源一郎身上，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但似乎…沒那么重的殺氣了：“管好你的嘴。還有，看好這個白癡。”說完，她徑直走向套房的主臥，“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客廳里只剩下三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李忱是趴著的）。

過了好半晌，李忱才哼哼唧唧地爬起來，頂著一對熊貓眼，形象凄慘。他幽怨地瞪了源一郎一眼，又忌憚地看了看主臥緊閉的門，壓低聲音對趙森說：“森弟！你先去隔壁房間！我跟源教官…有要事相商！”

趙森心領神會，立刻起身，動作迅捷地溜進了次臥，關門前給了李忱一個“你保重”的眼神。

客廳里只剩下李忱和源一郎。

李忱一瘸一拐地湊到源一郎旁邊的沙發坐下，頂著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眼神卻異常執著：“源教官…不！未來姐夫！”

源一郎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連忙擺手：“別…別這么叫！八字還沒一撇呢！而且你姐她…”

“我懂！我懂！”李忱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我姐那人，外冷內熱！刀子嘴豆腐心！能讓你送她回來，還…還住一個套房（雖然是不同房間），說明你在她心里絕對不一般！”

源一郎想到李雨剛才那恐怖的爆發力，嘴角抽了抽，這“豆腐心”的含金量有點高…但他沒反駁，只是看著李忱，想知道這小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所以！”李忱猛地抓住源一郎的手臂，眼神熱切得嚇人，“姐夫！你得幫我！”

源一郎被他抓得有點疼，無奈道：“幫你什么？先說好，違反校規和你姐禁令的事免談。”

“不違反！絕對不違反！”李忱信誓旦旦，隨即臉上露出一絲扭捏（配合熊貓眼十分詭異），“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九條玲奈？”

“九條玲奈？”源一郎一愣，隨即眼神變得玩味起來，“九條家的少主？你怎么認識她？”他立刻聯想到剛才游戲里那個“奈落の小狐”的ID和軟糯的聲音。

“這個…說來話長…”李忱撓了撓頭（牽動傷口又疼得齜牙），“反正就是認識了！我…我就想跟她交個朋友！真的！純友誼！”他強調道，但眼神里的期待出賣了他。

源一郎看著李忱那張寫滿了“少年心事”的腫臉，又想到九條玲奈那單純呆萌的性格，還有…那個叫鳩田歧龍的冷面小子。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個溫和卻帶著點狐貍般狡黠的笑容：“這個忙嘛…有點難辦啊。”

李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源一郎話鋒一轉，“也不是完全不行。”

“真的？！”李忱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曙光。

“九條玲奈和鳩田歧龍，作為九條家和鳩田家的繼承人，過幾天就會作為交換生，來一軍院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特訓學習。”源一郎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到時候，自然有機會接觸。只是…”

“只是什么？”李忱急不可耐。

源一郎看著李忱，眼神變得認真起來，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澈而真誠，仿佛能洞悉人心：“李忱，蛟蜃七家內部關系盤根錯節，婚約之事更是牽涉甚廣。玲奈那孩子心思單純，我不希望你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去接近她，給她帶來困擾，更不希望…你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來自鳩田歧龍的麻煩。那小子，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

源一郎真誠的目光，像一盆冷水，稍微澆熄了李忱的狂熱。他想起母親的話，想起鳩田歧龍那“良配”的評價，再想想源一郎的提醒。他沉默了幾秒，最終用力點了點頭，眼神里多了幾分之前沒有的鄭重：

“姐夫！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是…就是想認識認識！交個朋友！絕不給玲奈添麻煩！至于那個鳩田…哼，老子不怕他！”

看著李忱雖然依舊二逼但總算有點靠譜的樣子，源一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避開了傷處）：“行，記住你今天的話。到時候，我會找機會讓你們‘自然’地認識一下。不過，能不能成朋友，就看你自己了。還有…”他指了指李忱的熊貓眼，“這幾天好好養傷，別頂著這副尊容去見人。”

接下來的幾天是軍校安排的休息日，讓新生適應環境。李忱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也不好意思出門溜達（怕被當成國寶圍觀），就窩在總統套房里養傷。

百無聊賴之下，他又把床底下（其實是套房衣帽間深處）的吉他盒子拖了出來。看著那把黑紅色的妖刀村正，白天源一郎的話和鳩田歧龍即將到來的消息在腦子里盤旋，讓他心里有點煩悶。

“喂，破刀。”李忱盤腿坐在地毯上，把村正橫放在膝蓋上，用手指戳了戳冰冷的刀鞘，“你說你，看著挺唬人，關鍵時刻還得靠老子自己覺醒！要你有啥用？”

刀身毫無反應。

李忱撇撇嘴，自言自語：“唉，煩死了。那個鳩田歧龍到底長啥樣？有我帥嗎？實力很強？切，能有我燭龍血脈牛逼？不過源姐夫說他不好惹…嘖，麻煩…”

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上那猙獰的刀鐔。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似乎比平時…更清晰了一些？

就在這時——

一個低沉、沙啞、帶著無盡歲月沉淀的漠然聲音，如同直接在李忱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壓迫感：

「聒噪。」

「吾名‘天咎·村正’，非是破刀。」

「吾乃噬魂戮魄之兇刃，汝之血脈，不過引子，激發吾之殺意，飲汝之狂血…」

這聲音冰冷刺骨，蘊含著尸山血海的恐怖煞氣！仿佛有無數怨魂在李忱耳邊凄厲嘶吼！房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

李忱嚇得一個激靈，差點把刀扔出去！他驚疑不定地瞪著膝蓋上的村正：“臥槽？！誰？！誰在說話？！破刀？是你？！”

「放肆！」那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慍怒，壓迫感更強了，「吾乃…」

“等等！”李忱猛地打斷它，臉上驚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好奇和…一絲興奮？“你真是刀？刀會說話？你是我的鳴靈？！不對啊！鳴靈不都是安撫獸化狂躁的嗎？你怎么聽起來像是要激發我殺意？搞反了吧大哥！”

「……」腦海中的聲音似乎被李忱這跳脫的反應噎了一下，那股恐怖的壓迫感都滯了一瞬，「…吾乃異數。尋常鳴靈，安撫獸性。吾，則喚醒汝血脈深處最原始之兇戾！以殺止殺，以戰養戰！汝之燭龍，本就司掌災厄與毀滅！何須安撫？唯有釋放！」

村正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仿佛要勾起李忱內心深處所有的暴虐和破壞欲。

“釋放？像那天砍詭淵一樣？”李忱眨巴著熊貓眼，若有所思，“聽起來…好像挺帶感？不過…”他話鋒一轉，臉上又露出那副二逼兮兮的表情，“你這說話方式太老古董了！什么‘汝’啊‘吾’啊的，聽著費勁！還有，你這名字，‘天咎·村正’？太長！以后就叫你‘小咎咎’！或者‘阿正’？不行，‘阿正’像個人名…要不叫‘村花’？算了，還是叫‘破刀’順口！”

「……」

腦海中的聲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那恐怖的煞氣和尸山血海的幻象仿佛都凝固了。它似乎…從未遇到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如此…二逼的主人。

「豎子！安敢辱吾！」過了好幾秒，那聲音才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羞怒咆哮起來，試圖重新凝聚壓迫感。

“哎呀，別這么小氣嘛！”李忱完全沒被嚇到，反而覺得有趣，他拿起村正，像跟哥們兒聊天一樣對著刀身說道，“你看，咱們現在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強大了，你才能砍更厲害的家伙，對吧？整天想著殺殺殺多沒意思！生活要有情趣！你看我姐，夠兇吧？還不是找了個陽光開朗大男孩？這叫互補！”

李忱開始滔滔不絕地給一把上古妖刀灌輸他的二逼人生哲學：“所以啊，破刀，你得與時俱進！別整天板著個臉（雖然你沒臉），要像我一樣，開朗點！陽光點！該砍人的時候不含糊，該放松的時候也得會享受！你看這總統套房，舒服吧？以后跟著哥，吃香的喝辣的！峽谷帶你飛！保證比你在盒子里吃灰強一萬倍！”

「……」村正的聲音徹底沉默了。它感覺自己積攢了數百年的兇煞之氣，在這個二逼主人面前，如同泥牛入海，掀不起半點波瀾。那試圖激發李忱殺意的本能，似乎…被帶偏了？

過了許久，一個依舊低沉、但似乎少了幾分漠然、多了幾分無奈和…生無可戀的聲音在李忱腦中響起：

「…隨汝便吧。」

「…還有，不準叫‘破刀’。」

「…更不準叫‘小咎咎’和‘村花’！」

李忱眼睛一亮，得意地笑了：“嘿嘿，這就對了嘛！那…叫你‘阿正’？就這么定了！阿正！以后咱們就是并肩作戰的好兄弟了！來，先幫哥想想，怎么在鳩田歧龍那小子面前露一手？要帥！要震撼！要讓他自慚形穢的那種！”

妖刀村正（阿正）：「……」

它感覺自己作為上古兇刃的格調，正在被這個二逼主人以光速拉低。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或許還夾雜著一絲從未體驗過的…懵逼？）取代了那滔天的殺意。

這屆主人…好像不太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