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恩不想問為什么。

他只恨。

恨那只雪山狼不要臉倒貼，恨莉蘇獨(dú)獨(dú)不將他放在第一選擇。

少年越想越深，幾乎不能掙扎。

嫉妒的情緒在血液里蔓延，燒得他渾身都疼。

姐姐，好疼啊。

虎牙的力度不停加重，不出意外，舌尖嘗到了一點(diǎn)銹澀的腥甜。

那味道讓他混沌的大腦短暫清朗了會，隨之而來的，卻是近乎戰(zhàn)栗的興奮。

痛感與北野恩內(nèi)心翻攪的不甘奇異地雜糅在一起，成為此時此刻，他病態(tài)的宣泄口。

他想象著那是靳元生的血肉。

想象著將男人付諸于蘇蘇身上的一切咬碎、撕裂。

北野恩閉著眼，濃密地睫毛劇烈顫抖，破碎而又憂郁。

濕氣重新凝聚在那雙總是無辜純善的眼里……又想哭了。

就在這時，一二樓的交界似乎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

北野恩眼里的陰鷙迅速消散，他將受傷的那只手藏至身后，再飛快地擦過唇角可能殘留下來的痕跡。

不過兩秒。

獸人轉(zhuǎn)身，臉上已經(jīng)換上了些許迷茫落寞的表情，眼眶和鼻尖依舊紅紅的，顯得整個人都格外的楚楚可憐。

他看向聲音來源，輕聲問：“……誰在那里？”

走廊寂靜無聲。

“不出來么？”北野恩不急。

“我、我只是下來想喝杯水。”穿著粉色棉質(zhì)睡衣的艾米慌的不行，小腿肚止不住顫抖。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沒有看到！”艾米保證道，甚至不敢看這個白天約會時陽光無害的男孩。

“啊……”北野恩頓了頓，“是這樣啊。”

“我可以相信你吧？”他說。

“可以…可以的。”艾米忙不迭點(diǎn)頭，“我現(xiàn)在能回去嗎……”

“嗯，當(dāng)然哦。”北野恩眉眼彎彎，笑容甜蜜，“艾米好夢。”

艾米如蒙大赦，小跑回房。

北野恩靜靜等了幾秒，確定再無聲響后，那副脆弱的表情才慢慢收斂。

他走到水池邊，平靜地沖洗咬出齒痕與血色的右手。

極淡的血絲消失在下水道口。

月光透過窗戶，照亮他一半的臉龐。

蒼白、秾麗。

另一半，則隱沒在濃郁的黑暗里。

“沒關(guān)系的。”他一字一句喃喃道，“玩累了，總要回家的。”

說完，他關(guān)上廚房的燈，腳步輕快地走上樓梯，回到自己的房間。

哪怕聞到那令他惡心的精神力味道，眉目間依舊溫柔耐心。

……

秋寒臨深，長風(fēng)沛雨。

天近亮，細(xì)雨料料峭峭，于花瓣邊緣沙沙而落，叫人心碎殘花落葉，似連白日流光都濕瀝瀝地沉淪。

靳元生半靠在莉蘇身后，一同推開小屋的門。

他們本以為這個時間點(diǎn)小屋應(yīng)該會很安靜，卻意外聽到廚房那邊的響動。

米路站在開放式廚房中間，背對門口，用熱水沖著什么東西。

他穿著一件藝術(shù)感很強(qiáng)的襯衫，豐富的色彩搭配一條銀骨蛇鏈，金色發(fā)絲柔軟，獅獸戒亮色亦然，乍一看，比靳元生年輕許多。

聽到開門聲，他不急不慢轉(zhuǎn)過頭，端起那只白色瓷杯，直勾勾望向莉蘇那明媚氣色之上。

“早啊。”米路語調(diào)慵懶。

“早。”莉蘇自如回應(yīng)，問，“你這么早就起來了？”

“嗯。”米路抿了口咖啡，姿態(tài)優(yōu)雅，“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幸參加雪山狼族的篝火晚會的。”

他這話幾乎明晃晃的調(diào)侃了。

靳元生也不拐彎抹角：“你猜到了。”

“或許是吧。反正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帶蘇蘇去的。”米路說。

“你成為不了我。”靳元生反笑。

“說得沒錯，”米路從餐桌上端起早餐，遞給莉蘇，“因?yàn)槲視饶阕龅酶谩！?

蘇蘇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海鮮粥，又注意到這針鋒相對的一幕，靈機(jī)一動。

“那個，冰箱里的食材應(yīng)該快不夠了。反正晚上才有商務(wù)要忙，要不待會我去逛逛超市吧？”

靳元生沉默片刻，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陪你。”

“不用不用！”蘇蘇連忙擺手，“昨晚睡那么晚，你上去補(bǔ)個覺吧，我就去上次去那家，你知道的，很快。”

她可不想在靳元生的陪同下成為焦點(diǎn)。

“咦？”米路卻忽然輕笑一聲，放下餐盤，“這么不放心，要不……我去一趟？”

莉蘇一愣。

靳元生周身的精神力立刻開始排斥米路。

米路卻仿若毫無所覺，笑吟吟望向莉蘇：“怎么樣？給我個機(jī)會，彌補(bǔ)一下上次不合時宜的貝殼。”

靳元生認(rèn)真看他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咽回原本要說的話。

他說——

“早點(diǎn)回來。”

十五分鐘后，兩人到達(dá)超市。

烘焙區(qū)的甜香讓這個雨天也變得溫暖起來。

莉蘇推著購物車，心思卻有些飄忽。

她拿起一盒草莓，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今天好像沒有看到小恩起來。”

“叫得真親密，”米路側(cè)過頭，金眸里笑意戲謔，顯然因?yàn)槟芎退龁为?dú)相處而感到心情愉悅，“嗯，他昨晚好像熬很晚，聽節(jié)目組說，天快亮的時候才關(guān)的房間燈。”

莉蘇低頭不說話。

米路俯身：“心疼了？”

他說話時有種蠱惑般的親昵。

“可是蘇蘇，選擇是你做的。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有時候，溫柔本身就是一種殘忍哦。”

米路瞇眼笑著：“我也和他一樣蠢。”

“蠢得主動和我分手？”莉蘇說。

“不是，”米路接過推車?yán)^續(xù)向前走，“蠢到和你分開。”

莉蘇怔怔跟上，男人不再看她，視線經(jīng)過一排排貨架，最終，停留在一個擺放著各式各樣糖果的貨架前。

“啊，真幸運(yùn)。”他拿起一包花里胡哨包裝的水果硬糖，“找到了。”

“說起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好像就是看著你邊哭邊吃這個糖……檸檬味的？”

蘇蘇對它很熟悉，那是她第一次吃到的糖果，也是最喜歡的那一種。

可她本以為，米路只是想來消遣她。

“回去吧。”莉蘇說。

“好啊。這個……”米路毫不意外，晃了晃手里的糖袋，又露出玩世不恭且浪蕩的壞笑，“就當(dāng)是我的跑路費(fè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