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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轉變

第二天早上六點,林拓準時醒了。大概是還殘留著上個世界的作息,他想賴床,卻怎么也睡不著。

他翻身坐起,一把拉開窗簾。窗外刺眼的陽光洶涌而入,瞬間填滿了房間。他環顧四周陌生的陳設,最后一絲僥幸也消散了——穿越,已是無法回避的事實。

推開房門,客廳里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已然散去,空氣清爽了不少。

林拓走向衛生間,路過餐桌時瞥了一眼。昨晚特意留給母女倆的飯菜,已被吃得干干凈凈,桌面也擦拭得整潔如新。

他下意識看向次臥緊閉的房門,里面靜悄悄的。不知道溫南知醒了沒有。

記憶里那個“林拓”通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來。

而溫南知為了避開他,總是帶著糖糖早早吃完早飯,整個上午都縮在次臥里,絕不踏入他的視線范圍——畢竟“林拓”中午一起床就要喝酒,接著便是無休止的發瘋耍橫。

林拓無聲地嘆了口氣,走進衛生間簡單洗漱,隨后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家。

此刻,次臥內。

溫南知幾乎在林拓推開主臥門的瞬間就驚醒了。在這種環境下,她根本不敢沉睡,神經時刻緊繃著,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都能讓她如驚弓之鳥般彈起。

她屏住呼吸,凝神聽著外面傳來的腳步聲、開門關門聲……客廳很快陷入了一片沉寂。

溫南知的心懸到了嗓子眼。林拓在做什么?為什么這么安靜?她一動不敢動,側耳傾聽了許久,外面依然毫無聲息。

猶豫再三,她低頭看了看懷中還在熟睡的糖糖,終于一咬牙,極其小心地下了床,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次臥。

客廳煥然一新。那股長久盤踞的污濁氣息被徹底驅散,地面整潔,雖然家具擺放依舊雜亂,但竟奇異地透出幾分……家的雛形?

溫南知踮著腳尖,警惕地移動著。目光掃過主臥敞開的房門時,她的心臟猛地一縮!幸好,透過門縫,她清楚地看到里面空蕩蕩的床鋪——他不在。

懸著的心終于落回實處。林拓竟然這么早就出門了?雖然滿心疑惑,但至少此刻,這個“家”暫時擺脫了令人窒息的壓力。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落地窗前,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和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絲恍惚感攫住了她:如果沒有林拓,她會不會也是其中一員?雖然辛苦,但至少不必像現在這樣,時刻活在恐懼的陰影里。

思緒還未飄遠,門鎖轉動的“咔噠”聲驟然響起!

溫南知的身體像觸電般劇烈一顫,剛剛升起的片刻安寧瞬間被碾得粉碎。她僵硬地轉過身,目光死死鎖住門口——

提著早餐袋的林拓,正一臉錯愕地站在玄關處,顯然也沒料到會撞見她。

林拓洗漱完就出門了,特意去買了早餐。

他自己對早飯無所謂,但想到家里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長期營養不良,實在放心不下。

此刻,晨光勾勒著站在落地窗前的溫南知纖細的身影。昨天咖啡館初見時,他滿腦子都是穿越的混亂,根本沒來得及細看?,F在,他終于有機會認真打量這位“名義上的妻子”。

她身上有種清新淡雅的小家碧玉氣質,與前世網上千篇一律的網紅臉截然不同。眉眼口鼻單獨看或許不算驚艷,但組合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卻有種說不出的協調和耐看,像一幅素凈的水墨畫。難怪原主會見色起意……林拓暗自感慨,換作是他,恐怕也會多見色起意——當然,也就僅限于竄挫朋友幫忙要聯系方式。

不過,現在這個女人現在是他“老婆”啊……這個念頭讓林拓心底莫名地雀躍了一下。

但這份雀躍,在對上溫南知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驚恐,以及她臉上病態的蒼白時,瞬間被強烈的愧疚取代。他又在心里把原主那個畜生鞭撻了千百遍。

“呃…早、早上好…”林拓有些尷尬地擠出一句問候。

溫南知眼中的驚恐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摻雜進更深的困惑。這語氣……太陌生了。

林拓走進客廳,順手帶上門。他盡量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把早餐放在桌上,仿佛怕驚擾了什么。“那個…我買了點早餐,你要不要…吃點?”他試探著問,聲音帶著刻意的輕柔。

溫南知怔怔地看著他。眼前的人,和昨天、和記憶中那個兇神惡煞的林拓判若兩人。不僅僅是態度,連眼神都變了——沒有了往日的暴戾兇狠,卻多了一絲…慶幸?還有…憐憫?

慶幸什么?慶幸即將離婚擺脫她們?憐憫她們即將流落街頭?溫南知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其他可能。她絕不相信這個人渣會想到其他的事情。

林拓見自己進門后,溫南知就像被釘在原地一樣毫無反應,知道她仍在害怕。

他無奈地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里,含糊道:“你吃吧,我…我再回去躺會兒…”說完便轉身往主臥走。

就在他經過次臥門口時,“吱呀”一聲,次臥的門被一只小手推開。一個穿著卡通睡衣、光著小腳丫、睡眼惺忪的小女孩揉著眼睛探出頭來:“媽媽…你在哪呀?”

“咦?”林拓的視線一下子被吸引過去。糖糖!他向來喜歡孩子,尤其是乖巧可愛的小女孩,眼前這個揉著眼睛的小團子,恰好完美契合了他的萌點。

“糖糖?”他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這聲音像一道驚雷劈在糖糖耳邊!小女孩猛地抬頭,看清是林拓的瞬間,臉上的迷糊睡意被極度的驚恐取代,小小的身體甚至微微發起抖來——原主那狠狠的一巴掌,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

溫南知在看到糖糖出現的那一刻,臉色驟變!聽到林拓喊出女兒名字的瞬間,所有的恐懼都被一股母性的本能壓了下去,腦海中只剩下那天他毆打糖糖的猙獰面孔!

“糖糖!別動!等媽媽!”溫南知厲聲喊道,同時像一道離弦的箭,瘦弱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狠狠撞開擋在路上的林拓,一把將女兒死死護在懷里,轉身對著林拓,眼神兇狠得像一頭護崽的母狼:“林拓!有什么事沖我來!你敢再碰糖糖一根手指頭,我跟你拼命!!”

林拓被撞得一個趔趄,揉著發疼的肩膀,尷尬又無奈。

原主的人渣形象真是深入人心啊……他看著溫南知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背影,以及她懷里瑟瑟發抖、只敢偷偷看他一眼又迅速埋進媽媽懷里的小女孩,心底只剩一聲嘆息: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早餐在桌上,”林拓的聲音有些干澀,指了指餐桌,“記得吃。”

說完,在溫南知充滿敵意和警惕的逼視下,他默默地退回了主臥,輕輕關上了門。

“咔噠”一聲輕響,門關上的瞬間,溫南知緊繃的神經驟然斷裂,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腿一軟,抱著糖糖跌坐在地。剛才因激動而涌上臉頰的異樣潮紅迅速褪去,只剩下更深的蒼白。

糖糖緊緊抱著媽媽,小臉貼在溫南知頸窩,怯生生的目光卻忍不住飄向桌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早餐,偷偷咽了下口水,小聲說:“媽媽,不怕,壞人走了……”

溫南知感受著懷里女兒溫熱的體溫和小心翼翼的安慰,強壓下翻涌的心緒,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媽媽沒事,不怕?!?

她撐著發軟的腿站起來,目光落在桌上的包子和豆漿上,又低頭看了看女兒眼中那混合著渴望與不安的亮光,終于做出了決定。

“糖糖,去刷牙洗臉,然后我們吃早飯?!彼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沙啞。

“嗯!”糖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用力點頭。

母女倆在餐桌前坐下。溫南知咬了一口糖糖遞過來的肉包子,餡料飽滿,味道確實很好。

“媽媽,好吃嗎?”糖糖仰著小臉,嘴角沾著油光,眼睛亮晶晶地問。

“好吃,”溫南知看著女兒滿足的小臉,心頭微暖,“糖糖快吃吧。”

“嗯!”糖糖立刻低下頭,小口小口、珍惜地吃著包子,像只快樂的小倉鼠。

溫南知機械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主臥那扇緊閉的房門。

一股前所未有的困惑悄然爬上心頭——這個男人,她突然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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