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商海棠都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傅淵身后，好幾次傅淵叫她，她都沒聽見。

就這么機械地跟著，直到晚上九點，她才以軍訓太累為由，婉拒了傅淵的晚飯邀請，回到學校門口。

下車時，她手里還拎著中午傅淵挑了許久的衣服。站在路邊目送那輛邁巴赫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她才轉身往校園里走。

這時，林曜升恰好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遠遠就瞧見了商海棠的身影。

他快步追上去，嘴里喊著她的名字。

前頭的身影明顯頓了一下，停在原地。他見狀，又加快了腳步。

“曜升哥。”商海棠乖乖喊了一聲，聲音輕得像風一吹就散。

林曜升默不作聲瞥了眼她左手的購物袋，才略帶好奇地問：“才回來？”

商海棠點了點頭，兩人便并排往回走，一路都沒說話，倒也生出些莫名的默契。

夏夜的晚風裹著清爽的涼意，周遭靜悄悄的，路兩側的樹被吹得輕輕晃，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同學從身邊經過，腳步聲很快又融進風里。

氣氛略有些尷尬，林曜升試著開口：“沒想到一兩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商海棠只隨意應了兩聲，聽不出情緒。

眼看又要冷場，林曜升推了推眼鏡，輕聲道：“這兩年，你是不是很辛苦？”

商海棠腳步微頓，過了好一會兒，才用略帶勉強的語氣說：“還好吧。”

林曜升快步走到她前頭，從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遞過去：“嘗嘗，你以前最愛的抹茶味。”

商海棠愣了愣，雙手接過來，小聲說了句“謝謝”。

看著她低頭喝了兩口，林曜升才問：“怎么樣？好喝嗎？”

商海棠點了點頭，指尖攥著溫熱的杯壁，指節微微泛白。

望著眼前安安靜靜的商海棠，林曜升的思緒不自覺飄回從前——那時她還是個在他和陸硯舟中間蹦蹦跳跳的活潑姑娘，手里舉著奶茶，笑起來眼睛彎得像月牙。

他沒留意，話已經溜出了口：“我們……好像很久沒一起……”話音未落便猛地頓住，心里暗叫不好——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商海棠還是聽見了。她悄悄低下頭，林曜升看過去時，能隱約聽見細弱的抽泣聲，像被揉碎的棉絮，輕輕扎在人心里。

林曜升嘆了口氣，一邊怪自己嘴笨，一邊急著琢磨怎么安慰才好。他的手緩緩抬起來，要碰到她頭發時，又悄悄放下了。

“……那件事，”過了很久，他才啞著嗓子開口，“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他只是還沒走出來，再給他點時間。”

“想哭就哭出來吧，像以前那樣。”他掃了眼四周，又往她身邊靠了靠，聲音放得更柔。

商海棠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抬起頭，看向林曜升的臉。

夜里光線暗，他們走在小道上，林曜升戴著眼鏡，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能隱約感覺到，她眼角一定掛著淚，正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最終，他還是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右手指腹擦過她的眼角，替她抹掉那點濕意。

“沒人怪過你，”他輕聲哄著，“只是你和他都需要時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快走吧，一會兒宿舍該關門了。”

商海棠這才跟著他往女生宿舍走。

大概八九分鐘后，兩人默契地停在離宿舍幾十米遠的地方。林曜升依舊是溫柔的語氣：“快上去吧。”

商海棠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往宿舍走。快到門口時，她忍不住回頭。

林曜升還站在原地，見她轉頭，正朝她輕輕招手。她彎了彎唇，才快步走了進去。

林曜升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樓門口，才轉身往男生宿舍走。

一路上，腦海里反復閃著那時的畫面——陸家被大火燒得只剩殘骸，陸硯舟麻木地站在廢墟前，而商海棠攥著他的衣角，一遍遍地說“對不起”，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風里都是焦糊味，她的眼淚砸在地上，很快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