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任務重,我們三把這五個人的家庭走訪任務分配一下。”
燕京吉普212車上,陳彬手中拿著從崔雪梅哪記錄的人員名單吩咐道。
這輛車是刑偵大隊的辦案用車,審批流程繁瑣,能一直調用,足見王志光和趙庭山對陳彬三人組的重視和信任。
“袁杰,你開車方便,負責這兩家住得偏的。”
“大春你回所里,查查這兩個住在長巷街道的。利用你片警的優勢,街坊鄰居多問問。”
陳彬將五位人員名單分作三份,最后一份名單留在自己手里,陳彬的目光掃過上面的名字,特意加重語氣叮囑道:
“重點排查方向:第一,人是否一直都在南元市?有沒有南下打工的經驗,具體地點是不是鵬城?”
“第二,留意他們或者他們家庭的經濟狀況,有沒有在某些特定的時間段,突然出現明顯好轉?”
祁大春拍著胸脯答應保證完成任務。
袁杰看著人員名單多了份心眼問道:
“阿彬哥,你特意強調鵬城和經濟狀況……是懷疑有人可能……掌握了什么,以此要挾徐家兄弟?”
“很有可能。
四年多時間,徐家兄弟都無法銷毀那份【必然會被人發現】的直接性證據,這不合常理。
除非……
這份證據的保管者或者知情者,本身就具備一定的反制能力。
要么是有人早就注意到崔小梅的死有蹊蹺,暗中收集了證據;
要么就是某些事情讓個別人對徐家產生了懷疑,從而主動或被動地收集了些東西,以此作為籌碼,換取利益——比如,一筆封口費,或者一份在鵬城的好工作。
而且,這種證據,大概率不會放在本人身上,太危險。
可能會藏在某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或者以某種更隱秘的方式存在。”
祁大春聽得有點懵,什么【反制能力】、【隱秘方式】,對他來說有點超綱,但他牢牢記住了一點:
按阿彬說的查經濟異常和鵬城去向就對了!
袁杰則是神色一凜,徹底明白了陳彬的意圖。
這不僅僅是尋找目擊者,更是在挖掘可能存在的持證者或知情者,這將是撬開徐家兄弟犯罪證據和崔勝開口坦白的關鍵突破口。
“那就行動?”袁杰沉聲應道,眼神變得專注。
“嗯,收集完信息直接回分局集合。”陳彬一聲令下。
...
...
沒了吉普,二八大杠還停在城西分局。
看了眼手中的人員名單,盧慧慧,新江區人。
這讓陳彬想起了一個老同學,老班長常瑜。
常瑜畢業后分配的工作就在新江區區機關辦。
他找了個路邊的小賣部,撥通了常瑜辦公室的電話。
簡短溝通后,常瑜爽快地答應幫忙。
陳彬坐在站臺長椅上等待公交車。
這個年代的公交車,除了司機外,還配有售票員。
高峰時段,如果每個人都買票,售票員可能會忙不過來。
而且每天需要通勤人員配備坐車的零錢,也不太現實,所以推行了月票制度。
陳彬平時靠二八大杠,沒有月票,坐公交得準備零錢,頗為不便。
他心中不由感慨:
‘看來真得去辦個月票。’
過了橋,跨過瀟江。
河東的景象與河西完全不同,沒了高聳巨大的煙囪群,低矮的平房和農田多了起來。
僅過兩站,就到了新江區機關辦所在的街道。
常瑜早早地就在門口等候,看到陳彬下車,熱情地迎了上來:
“瞧我說什么?是金子總會發光,這才過了兩天,就進刑偵大隊開始辦大案了。”
常瑜笑著摟著陳彬的肩膀,遞來了人員信息檔案。
這個年代的人情味要比后世濃厚的多,陳彬笑著恭維迎合了兩句:“小打小鬧,這能不能進刑偵大隊就看老班長能不能幫忙了。”
“這話說得,好像我能幫你走后門似的。”
“不能嗎?”
“能嗎?”
兩人相視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電話里說的事,我大概清楚。走,我帶你去盧慧慧家。她家的情況,我多少知道一點。”
陳彬點點頭,翻看著盧慧慧的信息檔案,兩人邊走邊聊。
“新江區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河東這片是政府規劃的新區,原先這就是一片鄉村,洼地,家庭情況都不太好,可以說很困難。”
在南元流傳著這么一句話:
寧要河西一塊磚,莫要河東一棟樓。
這種情況直到90年代末千禧年初,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減少重工業污染,加大輕工業進程。
河東和河西的位置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盧慧慧家在新江區這都算是非常困難的。
她父親早些年在地里摔傷了腰,干不了重活,之前就靠母親糊點火柴盒補貼家用。
她是家中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學習成績特別好,還考上了首都的大學。
她弟的高中校長為了獎勵,給了獎學金,還給她本人在城西紡織廠謀了份工作。”
五份人員名單,據崔雪梅了解,家境都不算太好,盧慧慧這點并無異常。
“現在呢?”陳彬問道,“還在南元嗎?”
常瑜搖搖頭道:
“應該不在吧?他弟原先在首都開銷大,紡織廠倒閉后就南下打工,不過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現在具體情況你等下問問他家里人吧。”
兩人很快就到了盧慧慧的家庭住址附近,是個看起來很尋常的鄉間小村莊。
“他弟大學應該畢業了吧?沒把戶口遷走嗎?”陳彬問。
“遷了,你讓我查盧慧慧資料的時候我特意查了,一年前就把戶口遷到首都燕京了。”
八九十年代考上大學就等于魚躍龍門,畢業就包分配,接收單位多為國有企事業單位或政府機關。
單位接收后,會為其辦理戶口遷移手續,將戶口轉入工作單位所在地。
也正是這代人,留下了考上大學等于邁上康莊大道,這種根深蒂固的想法,傳遞給下一代人,也把考大學當做唯一目標。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只能靠卷。
讀書靠卷,工作靠卷。
人們越來越卷......
陳彬收起思緒,兩人很快來到盧慧慧家所在的村莊邊緣。
常瑜停下腳步,順手一指:“那就是盧慧慧的家了。”
陳彬順著視線一看。
那是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小院,土坯墻,瓦片頂,院子里散養著幾只雞鴨。
算不上清貧,也算不上富有。
常瑜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幾秒鐘后屋門被打開,是個二十七八的女人:“你們是誰?”
“請問是盧慧慧家嗎?
我是新江區機關辦的工作人員,這位是城西分局刑偵大隊的。
我們上門是想了解一下盧慧慧女士的一些情況。”
女人一副疑惑地表情問道:
“我就是盧慧慧本人,你們找我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