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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銹蝕的坐標

冰冷的路徑,宛如宇宙法則在意識深處鐫刻的光纜,筆直地延伸至森林最幽邃的腹地。沈炎的腳步落在厚實的腐殖層上,沒有一絲聲響,只有一種奇異的、精準到毫厘的和諧感。每一步都踏在能量流動最平穩的節點,如同冰冷的鐘擺,毫厘不差。

他不再回頭。

身后的塵心,在他升級后的星圖視野中,化作一個持續移動的、代表生命體征和魂力狀態的復雜數據流。能量層級:緩慢恢復中。核心損傷修復進度:百分之七十一點五。移動速度:低于路徑規劃最低效率閾值百分之五十二點三。警告:存在輕微能量逸散(因肢體協調性不足導致)。

冰冷的評估,取代了所有的關切。

“路徑修正:速度提升百分之十五點七。能量逸散率:降低至可接受范圍。”沈炎嘶啞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韻律,在死寂的森林中響起,如同對一臺運行偏差的機器下達校準指令。

塵心咬緊牙關,口腔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和鐵銹般的苦澀。他死死盯著前方那道融入黑暗的背影,那道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精準執行冰冷程序的背影。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尚未愈合的內腑,帶來撕裂般的痛楚。每一次邁步,枯竭的魂力和沉重的傷勢都如同無形的枷鎖,拖拽著他的身體。他拼盡全力,才能勉強跟上那被強行“修正”后的速度。

屈辱!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液,腐蝕著他的驕傲!

他是劍斗羅!是曾經睥睨天下的封號斗羅!如今,卻像一個提線木偶,被自己視若己出的徒弟,用那雙非人的眼睛“評估”著,用冰冷的指令“修正”著!那雙星圖之瞳掃過他時,沒有任何溫度,只有對“移動部件”性能的審視!

“炎兒!”塵心低吼出聲,聲音因憤怒和虛弱而顫抖,試圖穿透那層冰冷的屏障,“停下!我們需要休整!我的傷……”

“生命體征波動:上升百分之八點三。情緒能量逸散:增加。警告:非必要能量消耗加劇,將延長恢復時間百分之六點二。”沈炎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腳步沒有絲毫停滯,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最優解:保持沉默,降低能量逸散。目標:龍神遺跡坐標。剩余距離:百分之八十七點五。”

“最優解……最優解……”塵心咀嚼著這幾個冰冷的字眼,一股巨大的悲愴混合著無力的憤怒,幾乎將他淹沒。他看著沈炎那決絕的背影,看著那雙在黑暗中如同兩盞無情星辰般穩定移動的星圖之瞳……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難道……炎兒真的……徹底變成了這雙眼睛的奴隸?那個倔強、隱忍、會在月光下笨拙練劍的少年……真的被這冰冷的神之權柄徹底抹去了嗎?

就在這冰冷的絕望即將徹底凍結塵心意志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伴隨著一種極其不協調的滯澀感,毫無征兆地從前方傳來!

是沈炎的腳步!

他那如同精密儀器般完美的步伐節奏,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不足零點一秒的遲滯!左腳落地時,似乎被什么無形的東西絆了一下,身體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失衡前傾!

雖然只是瞬間,他就憑借那非人的協調性重新穩住了身形,繼續沿著冰冷的路徑前進,仿佛剛才的失誤從未發生。

但這短暫的遲滯,在沈炎那絕對掌控的星圖視野中,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在星圖之眼那洞穿一切本質的冰冷解析中,剛才的遲滯并非源于外部障礙!路徑能量流平穩如初!也并非源于他自身的能量損耗!

而是……源于他緊握的左手!

他的左手,一直緊握著,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之前塵心并未在意,以為只是重傷后的無意識動作。但此刻,在沈炎那絕對掌控的身體出現遲滯的瞬間,塵心敏銳地捕捉到,沈炎緊握的左手,似乎……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就是這極其細微的顫抖,如同最精密的齒輪卡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礫,瞬間打破了他那如同機器般完美的運行節奏!

“警告:左前臂能量流出現異常擾動源。擾動等級:低。來源:未知物質。初步分析:非能量體,結構松散,密度低。威脅等級:零。建議:清除干擾源。”沈炎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在對自己體內出現的“故障”進行診斷報告。

未知物質?非能量體?威脅等級零?

塵心渾濁疲憊的眼中,驟然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精光!如同在無邊的黑夜中,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幾乎不可能存在的火星!

炎兒……他手里……握著東西?!

是什么?是什么東西,能在那雙洞穿萬物、漠視一切的星圖之眼下,被判定為“非能量體”?是什么東西,能在那種絕對掌控的狀態下,引發一次微不足道卻真實存在的“擾動”?甚至……讓那冰冷的“最優解”模式,出現了一瞬間的裂縫?!

一個模糊的記憶碎片,如同閃電般劈入塵心的腦海!這個記憶碎片讓他想起多年前與沈炎在圣魂村的時光,那時沈炎手中總是拿著那個破舊的水壺,雖然銹跡斑斑,但他卻異常珍惜。塵心意識到,或許就是這個水壺,在沈炎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成為他與過去唯一的聯系。

是那個水壺!

那個沈炎一直貼身攜帶的、破舊不堪的鐵皮水壺!在圣魂村時,他就見過!在七寶琉璃宗,沈炎也一直留著!那水壺早就銹跡斑斑,壺嘴都歪了,毫無價值可言!沈炎卻固執地保留著它,仿佛那是某種……無法割舍的羈絆!

難道……他昏迷前,或者更早,在劍冢里,在星圖之眼徹底覆蓋他之前……他一直死死攥著那個破水壺?!這個發現讓塵心的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或許在那冰冷的外表下,沈炎依舊保留著一絲人性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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