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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冰冷的路徑

龍吟的余威仿若無形的潮水,徐徐退去,卻在星穹眷顧的林地間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印記。那余威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雖逐漸淡去,卻仍讓人心有余悸。

死寂無聲。

絕對的靜謐取代了先前的狼群嘶吼與瀕死哀嚎。空氣似乎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得人難以呼吸。草木腐敗的濃烈氣息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而威嚴的氣息所替代,那是龍神殘留的意志,帶著睥睨眾生的余韻,悄然滲透進每一寸空間、每一片樹葉。參天的古木猶如朝拜神祇的臣民,枝葉低垂,仿佛在無聲的敬畏中微微顫抖。遠處,蟲豸的嘶鳴徹底消失,連風聲也屏住了呼吸,只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源自大地深處的低沉脈動,如同遠古巨龍的呼吸,沉悶而持久。

沈炎緩緩垂下維持光壁的手臂。那由星輝與混沌交織、瀕臨崩潰的屏障,恰似破碎的琉璃,無聲地潰散、湮滅在沉重的空氣中。點點微弱的銀芒與黑氣,如流星般消逝,迅速被森林中無處不在的古老威嚴氣息所同化、吞噬。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整個森林在屏息注視。

他依舊佇立在原地,仿佛扎根于這片被龍威洗禮過的土地。身體挺直,不僅如磐石般穩固,更增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與周遭空間融為一體的冰冷協調感。龍威帶來的壓迫感似乎改變了他,他的呼吸與林間的微風同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這片古老的森林進行無聲的交流。

那雙空洞的雙眼中,瞳孔深處新生的星圖緩緩旋轉。那不再是之前模糊的漩渦,而是一幅無比清晰、無比玄奧的宇宙圖景!無數細微至極的星辰光點閃爍其間,仿佛銀河傾瀉而下,按照玄奧莫測的軌跡運行、生滅,構成了一幅幅蘊含宇宙至理的動態星圖!視野所及,整個世界被徹底解構、升級!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這星圖的映照下變得透明而神秘,空氣中流動的粒子都似乎在遵循著某種未知的規律。

森林的生命能量網絡,不再是簡單的青綠脈絡。他能夠清晰地“看”到每一縷能量流的運行速率、能量密度及屬性構成!腳下的腐殖層中,衰亡與轉化的灰黑能量流如同被放大的微觀世界,每一個能量粒子的湮滅與新生都歷歷在目!空氣中彌漫的龍威余韻,不再是模糊的威壓感,而是一道道如同實質般的、散發著古老金輝的能量漣漪,正以緩慢而恒定的頻率,在空間中有序地擴散、衰減!

冰冷、清晰、絕對的掌控感。在這死寂的森林中,沈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靜與掌控,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星圖之瞳中運作,無所遁形。

在這片充滿敬畏的死寂中,沈炎那新生的、冰冷的星圖之瞳緩緩轉動,最終鎖定了身后。

塵心依舊躺在冰冷潮濕的腐殖層上,但氣息已不再是之前那種風中殘燭般的微弱。悠長、平穩、帶著劫后余生虛弱的呼吸,如同沉睡巨龍的吐納,在死寂的森林中清晰可聞。

在沈炎那洞穿一切的星圖視野中,塵心體內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那些如同黑色荊棘般纏繞、穿刺、瘋狂吮吸生命本源的裂痕,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代表生命本源的金色光點,雖然依舊暗淡,卻不再搖曳欲熄,而是如同被重新點燃的恒星內核,穩定地散發著堅韌的光芒!那道盤踞在七殺劍魂核心、如同致命毒蛇般的裂痕,更是被徹底抹平、凈化!一股溫和、浩瀚、散發著淡淡龍威金輝的生命能量,如同最精純的宇宙源流,正緩緩流淌在塵心枯竭的經脈中,溫養著那些如同干涸河床般的魂力經絡,修復著強行燃燒本源留下的道道暗傷。

生命的沙漏被強行堵住了缺口,甚至開始有細微的沙粒回流。

塵心的眼瞼微微顫動,隨即那雙曾銳利如劍、此刻卻布滿疲憊血絲的眼睛,緩緩地、艱難地睜開。

初時,眼神有些渙散和茫然,仿佛還沉浸在瀕死的噩夢中。隨即,他感受到了體內那股前所未有的、溫和卻無比堅韌的生命力,以及空氣中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龍威余韻!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冰冷、帶著鐵銹和龍威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真實的刺痛感,也讓他徹底清醒!

他掙扎著,用手肘撐起上半身。蠟黃的臉色雖然依舊難看,但之前那種死氣沉沉的灰敗感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病初愈的蒼白和虛弱。他環顧四周,看到滿地狼藉的狼尸,看到那幾株被狼爪撕裂、還在簌簌掉葉的古木,看到周圍死寂得如同神之墓地的森林……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擋在他身前、背對著他的那道少年身影上。

沈炎……是炎兒……

塵心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劫后余生的慶幸?對那股浩瀚龍威的驚疑?對沈炎擋在身前的復雜心緒?無數念頭在他心中翻騰。然而,當他的目光真正觸及沈炎時,所有的言語都卡在了喉嚨里。

沈炎緩緩轉過身。

動作流暢,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的協調感,仿佛遵循著宇宙運行的某種冰冷法則。

他的臉轉向塵心。

塵心的心臟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

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一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眼睛。

瞳孔不再是人類的模樣,甚至不再是之前那旋轉的星云。而是……兩片緩緩旋轉的、冰冷深邃的、由無數細微星辰軌跡構成的宇宙星圖!那星圖深邃得仿佛能吞噬靈魂,流轉著宇宙誕生與毀滅的終極奧秘!沒有情感!沒有溫度!只有一種俯瞰塵寰、洞悉萬物本質的絕對漠然!

這雙眼睛……還是他的炎兒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比星斗森林最深沉的夜露還要冰冷,瞬間從塵心的腳底直沖天靈蓋!他扶著樹干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剛剛恢復一絲血色的嘴唇,再次變得蒼白。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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