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包裹鎮岳城，兩萬協防軍，列隊廣場，玄甲齊震，兵戈斜挎——有軍官吟唱：今日離營！！

趙將軍踏高臺，玄袍紋金映晨光，抬手壓下喧嘩，聲音透魔法陣：“守邊兩年，獸潮兇險，鎮岳城危，眾位將士在鐵與血之中，守衛了這座城，也守衛了無數人的安寧。這份功績，鎮岳城的城墻刻著，望川帝國的史冊亦會記著。”他目光掃過下方隊列，語氣滿是贊許，“你們之中，有人尚且年少，有人舍下妻兒，卻無一人退縮，皆是勇士，是邊城的脊梁！如今到了送諸位勇士離開的時候了！”

柳風立陣中，指腹蹭過玄鐵槍。槍身劃痕縱橫，是擊殺魔獸、格擋攻擊的印記，此刻微涼，似映著他心里的亂——有離營的輕松，也有對逝去同袍的悵然。

“本將送你們每人十枚金幣，就當為你們踐行了。”臺下的親兵們捧著錢袋開始分發金幣，趙將軍繼續說道，“城中已經準備了車馬，三月內分批送諸位歸鄉。至于陣亡將士的骨灰與遺物，我已讓人逐一登記，將由專人護送，隨你們一同歸鄉。”

“陣亡”二字讓孫浩攥緊戰錘，指節泛白。王虎憨笑的臉、替他擋魔狼時的背影撞進腦子里，紅了眼圈，卻沒有落下淚來——軍營里，眼淚換不回逝去的人，唯有記著這份情分。

陳石懷里抱著裝王虎骨灰的木盒，普通木盒上刷了層清漆，他此時也下意識將盒身抱得更緊些。

周明摸了摸空袖管，吳天補的針線還扎在布紋里，往日里愛湊到人前問東問西的他，此刻只剩沉默。

趙將軍沿隊列巡行，步伐穩健，目光掃過每一個士兵，偶爾抬手拍一拍親兵的肩，或是對受傷的士兵點頭致意，沒有特意停留，走到哪便說到哪，話語多是“回去好好過日子”“莫忘守邊的本分”之類，溫和卻有力量。

次日天沒亮，啟明星還掛在天邊，柳風已收拾好行囊。玄鐵槍裹著厚布靠在角落，王虎的骨灰盒墊著柔軟的魔狐獸毛，外面纏了三層布巾——一定要把他帶回家，還有那五百枚金幣也一定要送到。

“都妥了？”柳風走出帳篷，見柳河生正幫柳保捆扎行李，繩子勒得很緊。

“妥了。”柳河生扛著重劍，腳尖踢著地上的碎石子，聲音悶了些，“在這待了兩年，跟弟兄們一起拼命過，真要走了，倒有點舍不得。”

柳保嗯了聲，指尖碰了碰腰間的短刃。這刀是來到鎮岳城后，從軍械庫中領的普通兵器，刃口都缺了好幾處，卻好幾次救了他的命，他望著遠處的營帳，眼底多了幾分柔和。

李青背著藥箱走來，箱身外側掛著個小巧的木盒，做工算不上精致，卻擦得發亮，盒內裝著王虎的勛章，這是他去軍需處的記錄官那領的：“王虎的勛章弄好了，回去交給他家人，讓他們知道王虎沒給家里丟臉。”

吳天摸著手腕上的光元素手鐲，略微局促的說道：“我煉了些療傷符文，路上遇魔獸能用上，還煉了幾枚‘醒神符’，防犯困。希望咱們這一路能平安回家。”

“有我在，不用怕。”孫浩拍了拍他的肩，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淺淺的沒入眼底。

趙平和周明并肩走來，步伐穩健：“走了，張胖子的馬車該等急了。”他回頭望了眼空蕩蕩的帳篷，夜里圍坐說家鄉事的熱鬧，沒了。

九人登上馬車，車廂里鋪著柔軟的魔狐皮。眾人沉默無聲，只剩車輪碾過石板路的“咕嚕”聲，裹在晨霧里，格外清晰。

馬車駛出鎮岳城時，城墻上的魔法燈還亮著，淡藍色的光暈沿著城墻蜿蜒，像一條守護的光帶。柳風撩開車簾，望著遠處的封極山脈——峰巒疊嶂，峰頂覆著千年冰雪，山腰卻長著火紅的“焰葉林”，冰雪與烈火交織，奇幻得讓人移不開眼。隨著馬車前行，這地貌漸漸縮小，最終消失在視野里。

接下來的十日，馬車沿著來時的路前行。

第十日傍晚，馬車抵達河灣渡口。夕陽將蒼川河染成金紅，波光粼粼。與來時不同，這次要在此住上一晚，明日才能登船回家。

剛到渡口，眾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數十艘巨船停泊在岸邊，最大的“墨鯨號”足有二十余丈長，船身由黑鐵杉與“水云晶”打造，泛著淡藍光，船帆繡著“滄溟商會”徽記，徽記周圍纏水行魔法陣，風一吹，法陣流轉，似有海浪虛影在帆上動。

小型船只也亮眼，有的刻有“飛翼魔法陣”，高速行駛能在水面滑翔；有的布置“隔音魔法陣”，裝卸貨物悄無聲息。整座渡口像橫臥江面的巨鯨，氣勢恢宏。

走進渡口城區，繁華得讓人眼花繚亂。街道兩旁商鋪燈火通明，魔法燈有青、黃、紫等顏色，還有隨人流變色的“流光燈”，照得獸皮攤位的“魔狐裘”泛起銀光；礦石攤位的“星紋石”上閃爍星芒；魔法道具店櫥窗的“懸浮水晶球”在空中旋轉，球內似有云團一般。

“三階火屬性魔晶核，五十枚金幣！嵌在法杖上能增加火系魔法傷害！”商人高聲吆喝，身邊圍了不少人。柳河生也湊過去看，這個魔晶核正發出紅光，想必買來夜里發光也挺有趣，但是當他摸了摸錢袋，還是打消了念頭，才想起來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風哥，現在窮的只剩倆魔丸了......

柳保在首飾攤位前停下。攤主擺著各式“星璃石”飾品，淡紫色的石頭嵌在銀飾里，在燈光下泛著柔光。攤主介紹：“這是蒼川河底采的星璃石，戴在身上能安神，還能讓頭發泛淡淡的光澤，姑娘家都喜歡。”柳保拿起一枚小巧的星璃石發簪，指尖摩挲著光滑的石面——婉兒若是戴上這個，定很好看，他默默付了銀幣，將發簪小心收好。

陳石、李青幾人也在城中轉悠，陳石看著街邊新奇的魔獸皮毛擺件，時不時駐足打量；李青在藥材鋪門口看了看稀缺藥材的介紹，眼里滿是好奇；吳天拉著周明，對著街邊賣的魔法小玩意兒指指點點，兩人臉上都帶著新鮮勁兒，久在軍營的沉悶，在此刻消散了不少。

柳風走到渡口邊，望著巨艦群心頭發震。“墨鯨號”旁的“鐵甲艦”覆厚“玄鐵甲”，甲片刻有防御魔紋，能抵四階魔獸攻擊。搬運工扛貨往來，有的扛“魔犀皮”，有的提裝著“魔核晶”的箱子，有的推嵌“懸浮魔紋”的小車，裝著南方來的“香米”，渡口熱鬧卻有序——這些就是他們在鎮岳城拼死廝殺，守護的和平且秩序的模樣。

一艘掛“滄溟商會”旗的船離了岸，船帆水行魔法陣亮起，船身泛起藍色浪花，快速前行。甲板上的商人舉杯揮別，臉上滿是歸鄉的喜悅，水手們來回忙碌，喧鬧中傳出對未來生活的期望。

柳風回頭，見隊友們走來。孫浩拿一串烤魔豬肉，撒著南方來的“鬼椒粉”，正分給大家。夕陽灑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

“明天上船，再過一個多月就能到家了。”柳河生咬著肉，辣得直咧嘴，眼里卻滿是期盼——他能想到娘親守在門口等她回家，桌上擺著燉肉和他最愛的飯菜。

柳風點頭，望向遠方河面。夕陽最后一縷光鋪在水上，亮堂堂的，與巨艦表面的藍光、城區內絢爛的彩燈交映，成一幅奇偉的畫卷。

終于，經歷生死磨難，他們要回家了，那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