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鎮岳城的硝煙時,北門戰場的血腥味終于被微風沖淡了些。
三萬先鋒戰士出城迎敵,歸來的卻不足一萬。幸存的士兵們互相攙扶著走向城門,玄甲上的血漬已凝固成暗褐色,腳步聲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城墻上的魔法燈還未熄滅,與初升的朝陽交相輝映,為這群劫后余生的戰士鍍上了一層奇異的光暈。
“柳風哥,你看那邊!”孫浩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柳風,戰錘不知何時已被他背在身后,“是炎風他們!”
柳風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空地上,一群身著銀白輕甲的士兵正圍坐在一起。為首的青年身形挺拔,火系斗氣在發梢跳躍,正是炎風小隊的隊長。他們旁邊還站著幾個熟悉的身影——影殺小隊的成員依舊裹在黑袍里,只有偶爾露出的眼神透著警惕;蠻牛小隊的幾個壯漢則在大聲說笑,腰間的鐵錘碰撞著發出沉悶的響聲。
“喲,這不是柳風嗎?”炎風注意到他們,笑著走了過來,臉上的疤痕在陽光下格外顯眼,“沒想到你們這群新兵蛋子還真撐下來了。”
“彼此彼此?!绷L扯了扯嘴角,左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你們損失不大?”
炎風的笑容淡了些:“死了三個。”他瞥了眼柳風身后的隊伍,目光在周明空蕩蕩的袖管和陳石懷里的趙平身上頓了頓,“你們……”
“王虎沒了。”孫浩的聲音有些沙啞。
周圍的氣氛瞬間沉默下來。影殺小隊的隊長突然從黑袍里伸出手,拍了拍柳風的肩膀:“能多活幾個弟兄就好。你們隊伍在我們這些新兵隊伍中,使損失最小的了!”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卻帶著一絲難得的暖意。
蠻牛小隊的隊長甕聲甕氣地補充:“講武堂的那幫‘天才’們才夸張呢,他們這四五十人,據說只死了六個。咱們隊伍直接折了一般的弟兄....”他啐了口唾沫,“娘的,同樣是殺魔獸,他們的命就是金貴。”
柳風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高臺上站著一群氣質迥異的年輕人。他們的甲胄一塵不染,斗氣波動均勻而凝練,顯然在戰斗中并未消耗太多。其中一人注意到柳風的目光,竟隔空投來一個輕蔑的眼神,隨即轉身與同伴說笑起來。
“別理他們?!毖罪L拍了拍柳風的后背,“明日有悼念儀式,趙將軍說有重賞?!?
次日清晨,鎮岳城的中心廣場上擺滿了潔白的花朵。幸存的士兵們列隊站在廣場中央,手中握著戰友的遺物——或一柄斷劍、或一面破盾、或是一塊磨得光滑的玉佩。廣場四周的魔法燈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將整個廣場照得如同白晝。
趙將軍緩步走上高臺,玄甲上的紋路在燈光下流轉著暗金色的光。他的聲音透過魔法陣傳遍廣場:“帝國不會忘記犧牲的將士,帝國將永遠歌頌他們的英勇!”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的士兵們,“一年后,我親自送你們回家?!?
廣場上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泣聲。
“此外,”趙將軍繼續說道,“率先出城迎敵的先鋒戰士,除常規獎賞外,可額外領取一門宗師級秘典或等價寶物?!?
臺下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柳河生忍不住拽了拽柳風的袖子:“又是一門宗師級秘典!這趟險倒是沒有白趟!”
柳風卻注意到趙將軍身后的記錄官正拿著卷軸開始宣讀獎賞:“張猛,擊殺四階魔獸一頭,三階魔獸九頭……共計一百零三金幣?!?
“劉三,擊殺四階魔獸九頭,三階魔獸十七頭,二階魔獸四十二頭……共計五百十一金幣。”
“趙勇,擊殺四階魔獸兩頭,三階魔獸十一頭……共計三百八十五金幣。”
“柳風,擊殺四階魔獸五頭,三階魔獸十七頭……共計四百六十七金幣。”
“李青,擊殺四階魔獸三頭,三階魔獸三十九頭……共計四百二十三金幣?!?
“孫浩,擊殺四階魔獸兩頭,三階魔獸二十五頭……共計三百一十八金幣。”
李青聽到自己的獎賞,悄悄湊到柳風身邊:“風哥,之前沒見過金幣吧?咱們常用的灰幣是凡鐵混了礦渣做的,一百枚換一銀幣,一百銀幣才換一金幣。”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倒出三枚色澤不同的錢幣,“你看,這灰褐色的是灰幣,銀色的是銀幣,金色的上面有生命樹徽記的是金幣。”
柳風掂了掂剛剛軍士發到手中的錢袋,四百六十七枚金幣沉甸甸的,幾乎要將皮帶墜斷。他突然注意到,記錄官宣讀擊殺高階魔獸獎賞時,聲音壓得極低,顯然是在遵守趙將軍的命令。
“陳石,三百零九金幣?!?
“柳河生,三百三十五金幣?!?
“柳保,三百二十金幣?!?
“吳天,二百七十金幣?!?
念到周明和趙平時,記錄官頓了頓:“周明,擊殺魔獸獎勵二百九十八金幣,加上斷臂撫恤,共三百一十金幣;”
“趙平,擊殺魔獸獎勵二百八十三枚金幣,加上重傷撫恤共計二百九十五金幣;”
“王虎原本配合隊友擊殺魔獸獎勵共二百九十枚,加上陣亡撫恤和先鋒獎勵,共五百枚金幣;由隊長柳風先代領,后送還王虎家人。”
柳風伸出雙手,鄭重地接過錢袋。
悼念儀式結束后,士兵們分批前往軍需處領取獎賞。孫浩第一個沖了進去,出來時抱著一個古樸的木盒,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是《烈火戰錘訣》!這本可是珍貴的鍛器秘典,我爹四處打聽了好多年呢?!彼鸺t的頭發仿佛被興奮的斗氣點燃了,似火焰般搖動飛揚,“這要是給了我爹,我能指使他把我哥吊起來打!”
柳河生則選了一柄泛著藍光的重劍,水系斗氣注入時,劍身上竟浮現出流動的水紋。“這把劍比我之前那把破玄鐵劍強多了,介紹說是清露石加玄鐵打造的,能讓水系斗氣的損耗減少一成呢!”他掂量著新劍,咧嘴壞笑道:“我要化身持久戰士!哈哈哈……”
柳河生的話讓柳保會心一笑,還豎起了大拇指,卻讓其他隊伍的人投來鄙夷的眼神。柳風看著興奮的隊友們,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輪到柳風領取獎勵時,他對著軍需官搖了搖頭說:“我能不要秘典,換成金幣嗎?”
軍需官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小伙子,宗師級秘典有價無市,你確定要換成金幣?”
“確定?!绷L點頭,“還請大人通融,小子必有感謝!”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惋惜聲。李青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胳膊:“你瘋了?這可是宗師級……”
“我有自己的考量,你放心吧。”柳風打斷他的話,回頭看向軍需官。
軍需官拿出一個五百枚金幣的錢袋遞給柳風,柳風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從中取出十枚金幣放在桌面上,拱手道:“多謝大人通融,些許錢財請大人喝酒!”
這位青面的軍需官欣慰一笑:“柳風是吧,我看你有些氣度,懂得取舍。這樣吧,我這枚令牌送你,日后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過來問我?!?
軍需官將一枚刻有“姜”字的令牌放在桌上,順手收起了十枚金幣。
柳風意外地拾起令牌,躬身一禮:“那多謝姜衛官了。”說完便和隊友們回軍營了。
接下來的幾日,鎮岳城沉浸在戰后的歡慶中。幸存的士兵們三五成群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享受著難得的休沐時光。柳風等人也決定好好逛逛這座在戰火中屹立不倒的城池。
商業區的街道兩旁,魔法燈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店鋪的招牌上閃爍著魔法符文,有的像燃燒的火焰,有的像流動的水波,還有的在空氣中投射出商品的虛影。
“看這個!”孫浩指著一個攤位上的紅色果實,“是烈火果!煉體用的好東西!”他毫不猶豫地掏出五枚金幣,買了一小袋。
陳石在一個賣裝飾品的攤位前停下腳步。他拿起一個雕刻著水紋的玉佩,對著陽光照了照:“這個給我娘正好?!彼麛党鋈躲y幣,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揣進懷里。
柳保對一個賣香薰的店鋪產生了興趣。店主是個穿著素雅長裙的女子,她輕輕點燃一塊紫色的香木,空氣中頓時彌漫開淡淡的花香。“這是月影花做的,能安神?!迸尤崧曊f道。柳保突然想起了婉兒,臉頰微微泛紅,放下兩枚銀幣,拿起香木快步走了出去。
吳天在一家魔法道具店前徘徊許久,最終買了一個能自動凝聚光元素的手鐲?!耙院笾委煾奖懔??!彼÷暯忉尩?,臉上帶著一絲不好意思。
李青則直奔藥材市場,很快就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回來。“這些稀有的藥材,在我們那兒不好進貨,我這兩日讓人捎回去?!彼χ瘟嘶未?,里面傳出藥材碰撞的沉悶響聲。
柳風對這些都不太感興趣,他的目光被街角的一家店鋪吸引了。店鋪的招牌上雕刻著一艘揚帆遠航的船,門口的展示臺上擺放著幾艘精致的船模。
“客官要買船?”店主是個留著絡腮胡的壯漢,他熱情地迎了上來,“我這有載重百萬斤的貨船,只要五百多金幣;二百萬斤的七百金幣;三百萬斤的一千金幣……”
說著說著,店主突然止住了話頭,上下打量著柳風,似乎在估量這位主顧的實力。
柳風默默記下價格,心中盤算著什么。
就在這時,幾個鐵匠打扮的糙漢子從門口路過。其中一人看到了柳風,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柳風小兄弟,這船吃不得喝不得,不如和咱們去快活一下?”他壓低聲音說道,“剛打完仗,不去樂營放松一下?那里的姑娘們……”
柳風回頭一看,認出是鍛造坊的老鄭,這段時間他們武器的修補,全靠著這位精湛的手藝。
還未等柳風回應,孫浩和柳河生卻來了興趣。“樂營?是什么地方?怎么還有姑娘?”孫浩迫不及待地問道。
老鄭笑得更歡了:“去了就知道了,保證讓你們樂不思蜀。”
老鄭一邊夸張地描述著里面的綺麗,一邊要拉著他們往前走。
柳風搖了搖頭,堅決地說:“我就不去了?!彼统鋈督饚胚f給老鄭,“你們誰想去就跟老鄭一起去吧,這回算我請你們的。”
老鄭眼睛一亮,接過金幣掂了掂:“小兄弟夠意思!以后有事盡管找咱老鄭,在這鎮岳城,咱還是有些門路的!”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帶著其他幾個鐵匠興高采烈地往前走去,孫浩和柳河生也興奮地跟在后面,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柳風看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又看了看手中的錢袋,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遠處的天空中,一只信鴿展翅飛過,朝著帝國的首都方向飛去。
夕陽的余暉灑在演武場上,一道身影正在舞動長槍。槍尖劃破空氣,時而如驚鴻掠過,時而似驚雷炸響,斗氣在槍身流轉,映照著漫天霞光。這身影不知疲倦地練習著,直到夜幕降臨,星光點點,才緩緩收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