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施語嫣站在衣柜前，第三次更換 outfit。黑色職業套裝太嚴肅，碎花連衣裙又過于甜美，最后她選了一件海軍藍的絲綢襯衫搭配白色高腰褲——既專業又不失柔美。

“只是工作晚餐而已。“她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說，卻還是多噴了一下香水。柑橘與雪松的混合香氣，清新中帶著一絲溫暖，就像...她搖搖頭，阻止自己繼續這個危險的聯想。

海角餐廳坐落在臨海懸崖上，全玻璃結構讓每個座位都能飽覽海景。施語嫣提前十分鐘到達，卻被侍者告知程墨已經在等她了。

“你來得真早。“她走到靠窗的座位，程墨立刻站起身。他今天沒穿慣常的西裝，而是深灰色休閑襯衫和黑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許多。濕潤的海風讓他平時一絲不茍的頭發微微卷曲，增添了幾分隨性的魅力。

程墨為她拉開椅子：“我想確認一下座位是否合適。“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你看起來很漂亮。“

“謝謝，你也是...我是說，你也看起來很精神。“施語嫣感到耳根發熱，急忙拿起菜單掩飾自己的慌亂。

“我已經請主廚準備了特色菜，當然如果你有其他偏好...“程墨的聲音比平時柔和，帶著一絲不確定，與他工作時的果斷判若兩人。

“我相信你的選擇。“施語嫣微笑著放下菜單。窗外的夕陽正沉入海平面，將整個餐廳染成金色。在這樣浪漫的環境中談工作似乎有些奇怪，但她暫時不想打破這份美好的氛圍。

侍者送上開胃菜——本地特產的龍蝦沙拉配芒果醬，和一瓶冰鎮的白葡萄酒。

“敬我們成功度過臺風。“程墨舉起酒杯。

“敬專業合作。“施語嫣輕輕碰杯。酒液冰涼清甜，帶著淡淡的花香。

最初的尷尬很快在美食和美酒中消融。他們從行業新聞聊到各自遇到的最奇葩客戶，程墨講述一位堅持要在套房養企鵝的俄羅斯富豪，施語嫣則分享帶團時遇到的迷信風水到極點的臺灣商人。

“最夸張的是，他要求每天換房間，因為'吉位'在變。“施語嫣搖頭笑道，“我差點沒把酒店前臺逼瘋。“

程墨大笑出聲，引得鄰桌客人側目。施語嫣驚訝地發現，他笑起來時眼角會有細小的紋路，整個人仿佛卸下了重擔，顯得格外迷人。

“你知道嗎，“程墨喝了一口酒，“在業內，你有'鐵娘子'的稱號，但我發現你其實很幽默。“

施語嫣挑眉：“而你有'冰山經理'的外號，但笑起來卻像個大學生。“

兩人相視而笑，某種無形的距離在這一刻悄然縮短。

主菜上桌時，話題轉向了更個人的領域。程墨談起他在海軍時最漫長的一次航行。

“整整三個月沒有靠岸，“他的目光投向遠處的海平面，“夜晚值班時，我常常站在甲板上看星星，感覺自己是宇宙中唯一的存在。“

施語嫣能想象那個畫面：年輕的程墨獨自站在漆黑的甲板上，海風拂過他剛毅的面龐，眼中映照著億萬光年外的星光。一種奇怪的憐惜感突然涌上心頭。

“那一定很孤獨。“她輕聲說。

程墨轉回視線，眼中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柔和：“是的，但那種孤獨也讓我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不是漂洋過海的冒險，而是能為他人創造歸屬感的地方。“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施語嫣心中的某道門鎖。“就像我當導游的初衷，“她不自覺地傾身向前，“帶人們看到世界的美好，同時讓他們感到被歡迎、被理解。“

程墨的眼睛亮了起來：“正是如此。在海軍時，我最期待的不是戰斗演習，而是港口休整時，看到船員們與家人重逢的喜悅。“

侍者悄聲上前，撤走空盤，送上甜點——一道造型如珊瑚礁的巧克力慕斯。施語嫣驚訝地發現上面裝飾著她最喜歡的百香果醬。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她抬頭問道。

程墨的耳尖微微發紅：“上次臺風夜，你喝了兩杯百香果汁。“

這個細節讓施語嫣心頭一暖。六年來，她一直是照顧別人的角色，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喜好。

“你的觀察力真可怕，“她半開玩笑地說

“只是對重要的事情比較上心。“程墨的回答輕描淡寫，卻讓施語嫣的心跳漏了一拍。

甜點過后，程墨提議去觀景臺散步。夜幕已經完全降臨，但滿月和繁星將海面照得波光粼粼。他們倚在欄桿上，海風輕柔地拂過面頰。

“所以，“施語嫣打破舒適的沉默，“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客戶反饋的細節？“她故意提起最初約定的晚餐理由。

程墨輕笑：“當然，工作優先。“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折疊的紙，“這是客人們離店時的滿意度調查。“

施語嫣接過紙張，借著月光瀏覽內容。所有評分都是滿分，還有大量手寫贊美。“這太棒了！中村先生甚至說要向總部推薦我們公司長期合作。“

“漢斯夫婦預訂了下個月的套房，“程墨補充道，“還特意要求你擔任導游。“

施語嫣驚喜地抬頭，發現程墨正專注地看著她，月光在他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銀邊。他們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她的柑橘香水與他的雪松古龍水在夜風中奇妙地融合。

“我想這證明了我們的合作很成功。“她輕聲說，突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非常成功。“程墨的聲音低沉而溫暖，“我在想...也許我們可以有更多這樣的合作。不只是危機處理，還有平時的客戶接待。“

施語嫣的心跳加速：“你是說...建立長期合作關系？“

“是的，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話。“一向自信的程墨此刻竟顯得有些緊張。

“我很樂意。“施語嫣的回答脫口而出，快得讓她自己都驚訝。

程墨的臉上綻放出笑容，比餐廳的任何燈光都要明亮。他們繼續沿著觀景臺漫步，話題從工作轉向了更私人的興趣。令施語嫣驚訝的是，他們竟然都喜歡同一本冷門的旅行散文集，都收集不同國家的冰箱貼，甚至童年時都曾夢想成為考古學家。

“等等，“施語嫣停在步道中央，“你小時候也想去挖金字塔？“

“當然！“程墨的眼睛閃閃發光，“我臥室墻上貼滿了埃及壁畫，還自制了一把'考古刷'去后院挖'文物'——其實都是我埋的玩具。“

施語嫣大笑：“我把我弟弟的恐龍玩具埋在沙坑里，然后'考古發掘'出來向全班展示！“

兩人笑作一團，程墨不經意間碰到了施語嫣的手，兩人都沒有立即移開。這個小小的接觸讓施語嫣的皮膚像通過電流一般發麻。

“時間不早了，“程墨最終看了看手表，“我送你回去吧。“

回程的車上，他們繼續分享著各自的童年趣事。施語嫣發現自己前所未有地放松，不需要斟酌詞句，不需要維持專業形象，就像與一個認識多年的老友交談。

程墨將車停在她公寓樓下，卻并沒有立刻道別的意思。“海濱步道的夜景很美，“他試探性地提議，“要不要走一走？“

施語嫣本該拒絕。已經接近午夜，明天她還有一個早團要帶。但某種比理智更強大的力量讓她點了點頭。

月光下的海濱步道幾乎空無一人，只有海浪輕拍岸邊的聲音陪伴他們。兩人肩并肩走著，手臂偶爾相碰，每一次接觸都像小小的火花在施語嫣體內竄動。

“小心！“程墨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一個騎自行車的人從后面高速擦過，險些撞到她。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兩人瞬間貼近，施語嫣能感受到程墨胸膛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

“謝謝。“她低聲說，卻沒有立即從他懷中退出。程墨的手仍停留在她腰間，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時間仿佛靜止了，施語嫣不自覺地微微仰頭...

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魔法。施語嫣后退一步，慌亂地從包里掏出手機——是小林，明天早團的助理。

“抱歉，我得接這個。“她轉過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喂，小林？“

電話那頭傳來助理焦急的聲音，關于明天行程的某個證件問題。施語嫣機械地回答著，卻感覺自己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那個未完成的瞬間。

掛斷電話后，氣氛已經不同了。程墨紳士地退后一步：“工作的事？“

施語嫣點點頭：“明天早團的最后確認。“她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情感過載后的倦怠。“我想我該上去了。“

程墨護送她到公寓大堂，兩人之間的空氣再次變得微妙起來。

“謝謝你今晚的晚餐，“施語嫣打破沉默，“還有...所有的一切。“

“我很享受。“程墨的聲音溫柔而真誠，“晚安，施語嫣。“

不是“施導“，而是她的名字，從他唇間說出顯得格外親密。

進入電梯后，施語嫣靠在鏡面上，看著自己緋紅的臉頰和閃亮的眼睛。這算什么？一次工作晚餐？一個約會？還是...

回到家，她機械地卸妝洗漱，腦海中卻不斷回放著今晚的片段：程墨大笑時的樣子，他談論海軍時眼中的光芒，觀景臺上那一刻的靠近...

躺在床上，手機突然震動。是程墨的短信：

“安全到家了嗎？“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她迅速回復：

“到了，準備休息。明天有個早團。“

程墨的回復很快到來：

“晚安，做個好夢。希望很快再見面。“

施語嫣將手機貼在胸前，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應該保持專業距離的，應該記住這只是工作關系的。但此刻，她只想沉浸在這種甜蜜的期待中。

幾公里外的公寓里，程墨站在陽臺上，望著同一輪明月。手機屏幕上是施語嫣最后一條簡訊，他猶豫著是否該發一句更私人的話。最終，他選擇克制——今晚已經足夠美好，他不愿操之過急。

但當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浮現的卻是施語嫣在月光下仰頭看他的樣子，以及那個差一點就發生的吻。六年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渴望，渴望不只是專業合作，不只是偶爾的晚餐，而是更多、更深、更真實的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