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脈的晨霧像摻了墨的紗,把嶙峋怪石染得影影綽綽。劉封踩著露水往樹上爬,補丁青衫被枝椏勾出個新破洞,嘴里還叼著半塊沈陽分的壓縮餅干。
“你爬那么高干嘛?”馮曦玥在樹下仰頭看他,月白色襦裙沾了草屑,手里的周天星斗盤正嗡嗡發(fā)響,“羅盤顯示附近有靈氣漩渦,小心是邪修的陷阱?!?
“放心,我物理系高材生的爬樹技術(shù),比猴子還溜?!眲⒎怛v出一只手抹了把臉,指著前方山谷,“你看那片林子,樹影歪得不正常,十有八九是陣法偽裝?!?
審判劍在他袖袋里打了個哈欠:“總算說了句人話。那是‘顛倒迷魂陣’,靠扭曲光影擾亂方向,低級是低級,但用來抓迷路的修士剛好?!?
“抓的就是咱們這種迷路的?!眲⒎膺炅锘聵洌牧伺纳蜿柕募绨?,“該你家機關(guān)鼠出場了,探探虛實?!?
沈陽小心翼翼放出機關(guān)鼠。那巴掌大的金屬玩意兒“吱”地竄出去,渾身銅錢鈴鐺叮當(dāng)作響,跑兩步還不忘用小爪子扒拉兩下路邊的碎石——自從劉封給它加裝了“自動撿寶模塊”,這小東西見了亮晶晶的就走不動道。
“別亂撿!”沈陽急得直跺腳,“那是‘噬靈砂’,沾了會被吸靈力!”
話音未落,機關(guān)鼠已經(jīng)抱著塊碎銀子跑回來,小肚皮鼓鼓的,顯然沒少藏私。沈陽氣得想搶,卻被劉封攔住:“讓它撿,說不定有用?!?
他從背包里翻出個玻璃小瓶——這是他用現(xiàn)代知識改造的法器,能裝液體也能存靈氣。劉封捏開機關(guān)鼠的嘴,把它藏的碎銀子、銅片全倒進去,最后塞了粒辣椒醬丸子當(dāng)獎勵。
“你給它吃這個?”馮曦玥挑眉,“不怕它短路?”
“放心,這叫‘高溫殺毒’?!眲⒎馍w緊瓶蓋晃了晃,“等會兒遇到邪修,這瓶子就是簡易炸彈?!?
三人跟著機關(guān)鼠往山谷走,越往里走霧氣越濃,空氣里飄著股鐵銹味。馮曦玥突然拽住劉封的袖子,瞳孔泛起冰藍:“不對勁,羅盤指針倒轉(zhuǎn)了?!?
劉封剛想說什么,就聽見前方傳來詭異的吟唱聲,像是無數(shù)人在低聲呢喃。沈陽突然指著左邊的巖石,聲音發(fā)顫:“那……那是什么?”
巖石上爬滿了暗紅色的藤蔓,細看竟是用人骨串聯(lián)而成,每節(jié)指骨里都嵌著幽綠的鬼火。審判劍突然在袖袋里炸毛:“是‘血藤噬心陣’!這些骨頭里都封著冤魂,被纏住會被吸成干尸!”
“跑!”劉封拽著兩人轉(zhuǎn)身就跑,剛跑出三步,腳下突然一空,三人齊刷刷掉進個丈深的土坑。
“哎喲!”沈陽摔在最底下,疼得齜牙咧嘴,“我的機關(guān)鼠!”
劉封壓在馮曦玥身上,鼻尖蹭到她耳后的碎發(fā),冷香混著泥土氣往肺里鉆。他剛想爬起來,就聽見坑外傳來粗嘎的笑聲:“抓著三只肥羊!老大肯定有賞!”
扒著坑邊往下看的是群黑衣修士,臉上畫著骷髏圖騰,手里的彎刀泛著綠光。為首的獨眼龍用鉤子指著劉封:“這小的看著細皮嫩肉,正好給血藤當(dāng)養(yǎng)料?!?
“給你當(dāng)養(yǎng)料還差不多!”劉封摸出玻璃小瓶,拔開塞子就往上扔。機關(guān)鼠藏的碎銀子混著辣椒醬,在靈氣催動下“嘭”地炸開,紅的辣油綠的鬼火濺了邪修一臉。
“辣!辣死老子了!”獨眼龍捂著眼睛慘叫,另一只眼睛里的血絲都爆出來了。
馮曦玥趁機甩出狼牙棒,發(fā)簪在空中轉(zhuǎn)了三圈,“咔”地卡在坑沿的樹根上。她拽著劉封往上爬,裙擺在空中劃出銀弧,裙擺下的傳送陣紋路突然亮起——竟是把剛才炸飛的辣椒油全吸了回來,凝聚成顆紅通通的丸子。
“這操作可以啊!”劉封看得直咋舌,“比我的炸彈高級!”
“快爬!”馮曦玥臉微紅,手腕一翻,辣椒丸子精準砸在另一個邪修的面門上。
三人剛爬出坑,就見更多邪修從霧里鉆出來,手里的幡旗招展,黑氣里隱約有冤魂在哭嚎。沈陽急得直跳腳:“怎么辦?至少有二十個!我這機關(guān)鼠最多能對付五個!”
“別怕,我有殺手锏?!眲⒎馓统鰤K粉餅似的東西,其實是從聊天群兌換的“廣場舞陣盤”,“沈陽,借你的銅錢用用!”
沈陽雖然不解,但還是把腰間的錢袋扔過去。劉封接住撒了一地,銅錢落地瞬間自動排成個圓圈,每個銅錢中間都立著根粉筆——這是他改良的陣眼,既省錢又好用。
“馮曦玥,幫我攔住他們?nèi)?!?
馮曦玥點頭,狼牙棒橫掃逼退前排邪修,冰鳳靈體全力運轉(zhuǎn),腳下的地面結(jié)出層薄冰。劉封趁機踩著銅錢轉(zhuǎn)圈,嘴里念起咒語——其實是《最炫民族風(fēng)》的歌詞:“彎彎的河水從天上來,流向那萬紫千紅一片?!?!”
陣盤突然爆發(fā)出金光,銅錢里的粉筆“唰唰”畫出熒光軌跡,竟在空中拼出個巨大的音響圖案。更離譜的是,那些邪修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在拽他們的腿,一個個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這是……廣場舞大陣加強版?”馮曦玥看得目瞪口呆。
“準確說是‘群體魔性舞蹈控制陣’?!眲⒎獾靡獾負P下巴,“只要陣盤不停,他們能跳到天荒地老。”
審判劍:“……你是真把修真界當(dāng)成迪廳了?!?
就在這時,霧氣里突然傳來聲冷哼,一道黑氣破空而來,“啪”地擊碎了空中的音響幻影。邪修們瞬間恢復(fù)控制,驚恐地往兩邊退,露出個穿著黑袍的老者。
那老者手里拄著根骷髏拐杖,臉像皺巴巴的樹皮,唯獨眼睛亮得嚇人:“哪來的小娃娃,敢在老夫的地盤撒野?”
“你是誰?”劉封握緊審判劍,這老者的氣息比剛才的邪修強太多,至少是金丹期。
“血魔宗長老,厲千魂?!崩险咛蛄颂蜃齑?,拐杖往地上一頓,“本來想抓你們當(dāng)祭品,現(xiàn)在改主意了——把那會發(fā)光的羅盤交出來,留你們個全尸。”
馮曦玥下意識把周天星斗盤往身后藏,冰藍色的瞳孔里閃過懼意,卻依舊挺直脊背:“休想!”
“敬酒不吃吃罰酒。”厲千魂拐杖抬起,黑氣凝聚成只巨爪,朝馮曦玥抓去。劉封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擋在她身前,審判劍突然暴漲三尺,劍身金光暴漲:“敢動我宿主的人?活膩歪了!”
“嗤,破銅爛鐵也敢稱神器?”厲千魂冷笑,巨爪拍在審判劍上,震得劉封虎口發(fā)麻,連連后退。
眼看巨爪就要抓到馮曦玥,斜刺里突然飛過來個酒葫蘆,“嘭”地撞在黑氣上。葫蘆里潑出的酒液遇空氣自燃,竟化作條火龍,把巨爪燒得滋滋作響。
“哪來的醉鬼,敢管老夫的事?”厲千魂怒喝。
霧氣里走出個邋里邋遢的酒鬼,頭發(fā)像雞窩,衣服破得比劉封還夸張,手里攥著個空酒葫蘆,走路搖搖晃晃的,正是淚無痕。他打了個酒嗝,瞇著眼睛看厲千魂:“欺負……欺負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又是個送死的?!眳柷Щ旯照纫粨],更多黑氣涌上來,化作無數(shù)小蛇撲向淚無痕。
淚無痕卻像是沒看見,舉起酒葫蘆往嘴里倒,發(fā)現(xiàn)空了又隨手一扔。葫蘆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竟“咔”地裂開,里面滾出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落地瞬間發(fā)出龍吟般的清越聲響。
“醉仙釀的……酒珠?”厲千魂臉色驟變,“你是……上古劍修?”
“記起來了?”淚無痕突然不晃了,眼神清明得嚇人,隨手撿起根樹枝,“十萬年前,你偷了老夫的酒,這筆賬該算了。”
樹枝在他手里仿佛變成了神劍,隨手一劃,就把黑氣小蛇劈成兩半。厲千魂又驚又怒,拐杖插入地面,血藤破土而出,纏向淚無痕的腳踝。
“雕蟲小技?!睖I無痕腳尖點地,身形竟像柳絮般飄起——明明看起來醉醺醺的,動作卻比劍無雙還靈動。他樹枝輕點,血藤瞬間凍結(jié)成冰,再輕輕一碰,碎成齏粉。
劉封看得眼睛發(fā)直:“這就是傳說中的醉劍式?比廣場舞厲害多了!”
審判劍難得沒吐槽:“這是‘踏雪無痕’的進階版‘醉步驚鴻’,當(dāng)年能排進修真界十大身法?!?
厲千魂見不是對手,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黑盒子,打開的瞬間,里面飛出只巴掌大的蝙蝠,翅膀上滿是眼睛:“血蝙傳訊!孩兒們,給我上!”
藏在霧氣里的邪修們蜂擁而上,足有上百號人。淚無痕眉頭微皺,樹枝在地上劃出個圓圈,酒珠懸浮在圈中央,散發(fā)出的清光竟形成道防護罩。
“你們先走。”他頭也不回,樹枝指向西方,“穿過迷霧林,有座劍冢,能擋一陣子。”
“那你怎么辦?”馮曦玥問。
“老夫……還能再喝三壇。”淚無痕笑了笑,樹枝突然化作長劍,帶著酒珠的清光沖入邪修群里。
劉封咬咬牙,拽著馮曦玥和沈陽往西方跑。身后傳來兵器碰撞聲和厲千魂的怒吼,劉封回頭望了眼,只見淚無痕的身影在黑氣里穿梭,每道劍光都帶著淡淡的酒香,像幅潑墨山水畫。
“他為什么要幫我們?”沈陽氣喘吁吁地問,機關(guān)鼠在他懷里嚇得瑟瑟發(fā)抖。
“不知道?!眲⒎庀肫鹉蔷坪J上的紋路,和《審判劍訣》的扉頁有點像,“但他肯定認識審判劍?!?
穿過迷霧林,前方果然出現(xiàn)座破敗的劍冢,石碑上刻著“萬劍歸宗”四個字,周圍插滿了銹跡斑斑的斷劍。馮曦玥的周天星斗盤突然劇烈震動,指針直指劍冢中央的石臺。
“靈氣漩渦在這里!”她眼睛發(fā)亮,“下面一定有地宮!”
劉封上前推了推石臺,紋絲不動。他蹲下身敲了敲地面,突然眼睛一亮:“這下面是空的!而且有水流聲——物理常識告訴我們,有水流就有通道。”
他讓沈陽放出機關(guān)鼠,果然在石臺下找到個排水孔。三人輪流用靈力沖擊,總算把石臺移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陰風(fēng)里帶著股陳腐的氣息。
“下去看看?”劉封問。
馮曦玥點頭,狼牙棒變回發(fā)簪別在頭上,手里攥著顆辣椒丸子——顯然是被劉封影響,學(xué)會用這玩意兒當(dāng)武器了。沈陽則把機關(guān)鼠綁在繩子上,先放下去探路。
“吱吱——”機關(guān)鼠很快傳回來信號,下面安全。
三人順著藤蔓爬下去,地宮里比想象中寬敞,兩側(cè)的石壁上嵌著發(fā)光的夜明珠,照亮了中央的石棺。石棺上刻著繁復(fù)的劍紋,和審判劍的紋路如出一轍。
“這是……審判劍的劍主墓?”劉封走近石棺,發(fā)現(xiàn)上面有個凹槽,形狀正好能放下審判劍。
他剛把審判劍放進去,石棺突然“咔嚓”一聲打開,里面沒有尸體,只有塊巴掌大的玉簡,和一瓶貼著手寫標簽的東西——標簽上寫著“醉仙釀·特濃版”。
“發(fā)財了!”沈陽一把搶過酒壺,掂量著重量,“這至少能賣十塊中品靈石!”
劉封拿起玉簡,注入靈力后,里面?zhèn)鞒鰷I無痕的聲音,比在外面時清晰多了,也沒那么醉了:“小家伙,當(dāng)你看到這玉簡時,老夫多半已經(jīng)醉倒在哪個山頭了。審判劍認你為主,是天道輪回,也是你的劫數(shù)。劍冢下面有‘地心火髓’,正好給那冰鳳丫頭用,至于《審判劍訣》的最后三式……得靠你自己悟了。對了,那壇醉仙釀記得給我留一口,不然扒你褲子打屁股。”
聲音消失,玉簡化作光點消散。劉封愣了愣,突然笑出聲——這老頭,看著瘋瘋癲癲,心思比誰都細。
馮曦玥走到石棺旁,果然在底部發(fā)現(xiàn)個紅光閃爍的洞口,熱浪滾滾而出:“是地心火髓!”
就在這時,地宮外傳來厲千魂的怒吼:“小崽子們,躲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劉封眼神一凜,把醉仙釀塞給沈陽:“藏好。馮曦玥,你去取火髓,我來擋著?!?
“你怎么擋?”馮曦玥皺眉。
“用這個?!眲⒎馓统鰪V場舞陣盤,又從背包里翻出所有辣椒醬,“物理攻擊加精神污染,不信治不了他們?!?
審判劍在他手里嗡嗡作響,劍身的金光前所未有的亮:“算你有點劍主的樣子。記住,吐槽不是目的,守護才是?!?
劉封深吸一口氣,把陣盤往地上一摔,對著洞口大喊:“厲老鬼!爺爺在這兒呢!有本事進來跳廣場舞?。 ?
地宮外的腳步聲頓了頓,隨即傳來更憤怒的咆哮。劉封握緊審判劍,看著馮曦玥鉆進取火髓的洞口,突然覺得這破劍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
至少,它會陪著自己一起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