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的寒風像刀片一樣刮過齊語的臉頰。她拉緊防寒服的兜帽，瞇眼望向遠處白雪覆蓋的山脈。

貨輪在諾姆港靠岸后，她和祁陽花了三天時間穿越荒原，才到達這個坐標點——北極站點B-7的隱藏入口。

“確定是這里？“她對著通訊器問。

祁陽的聲音從耳機傳來，伴隨著靜電雜音：“坐標沒錯。入口應該在冰層下面。“

他走在前面二十米處，手持陳醫生給的量子信號探測器。

一周的海上旅程讓他的能力恢復了大半，但阿拉斯加的極端氣候又帶來了新挑戰——低溫影響了他體內MNM藥物的代謝，記憶編碼能力時強時弱。

齊語踩過厚厚的積雪，來到祁陽身邊。探測器顯示正下方有一個巨大的金屬結構，深度約三十米。

“沒有明顯入口。“祁陽皺眉，“除非...“

一陣刺耳的機械聲打斷了他。腳下的冰層突然震動，前方雪地裂開一個方形洞口，金屬階梯延伸至黑暗中。

“或者他們邀請我們進去。“齊語干巴巴地說。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陷阱的可能性。但跋涉數千公里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祁陽先邁步，齊語緊隨其后，手放在腰間的電擊槍上——陳醫生的臨別禮物。

階梯盡頭是一條明亮的白色走廊，與憶界大廈地下實驗室驚人地相似。空氣中有種特殊的味道，像是消毒液混合著臭氧。

“歡迎，7241和7242。“

走廊盡頭的揚聲器傳來一個機械女聲。同時，兩側墻壁投射出全息影像——他們從進入阿拉斯加開始的每一個動作都被記錄著。

“省去客套吧，“齊語對著空氣說，“我們知道這里在進行非法實驗。趙天宇在哪？“

“趙天宇先生在新加坡。“女聲回答，“B-7站點由我管理。你們可以叫我'林博士'。“

祁陽的身體明顯繃緊了：“林蘭？“

“某種意義上，是的。“走廊盡頭的一扇門滑開，“請進。我們有很多事要討論。“

門后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全息腦部模型。

四周墻壁是弧形屏幕，顯示著實時數據流。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廳正中的圓柱形艙體——與祁陽在憶界被囚禁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更大，更先進。

艙體里漂浮著一個大腦。

不是模型，而是真實的人類大腦，浸泡在淡藍色液體中，無數納米導線連接著它的各個區域。齊語感到一陣反胃。

“不必震驚，齊語。“大廳里的燈光調亮，一個全息影像出現在艙體旁——一個中年女性的半身像，與數據庫照片中的林蘭相似，但眼睛是詭異的純白色，“我們終于見面了。從血緣上說，我是你的姑姑。“

齊語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你...死了。報告上說器官衰竭。“

“肉體死了，是的。“林蘭的影像微笑，“但我的記憶和意識被完整保存。事實上，這樣更好——沒有肉體的限制，我的思維可以完全專注于記憶研究。“

祁陽上前一步，擋在齊語前面：“那些孩子呢？憶界抓來做實驗的孩子？“

林蘭的全息影像轉向他：“安全且健康。他們的能力正在穩定發展，不像我們那一代...那么痛苦。“她飄向中央艙體，“齊陽，你變了很多。最后一次見你，你還是個害怕打針的孩子。“

“我叫祁陽。“他冷冷地說。

“啊，對。我哥哥給你起的名字。“林蘭的影像突然靠近齊語，“他好嗎，小語？還是那么固執地認為科學應該有倫理界限？“

齊語的心跳加速：“你見過他？他還活著？“

“某種意義上。“林蘭的影像揮手調出一組數據，“十年前他闖進這里，試圖銷毀藍鳥計劃的數據。我們...發生了爭執。他的身體沒能存活，但記憶核心被部分保存。“

一個較小的艙體從地板升起，里面是一個嚴重受損的神經組織團，只有正常大腦的三分之一大小。

齊語的腿一軟，不得不扶住墻壁。那是她父親...或者說，他殘留的部分。

“別那副表情。“林蘭責備道，“科學需要犧牲。多虧了他，我們才突破記憶量子態的最后一個障礙。“她的影像突然變得明亮，“你們來是為了算法，不是嗎？趙天宇以為它藏在極光數據里，傻瓜。它一直在齊陽的記憶里。“

祁陽的眼睛微微泛藍：“什么意思？“

“意思是，親愛的，你是我哥哥最偉大的發明。“林蘭的影像飄向祁陽，“不是發現，是發明。你以為你的能力是自然的？不，那是齊明哲在你六歲時植入的量子記憶編碼器。它隨著你一起成長，融合進你的神經系統。“

齊語震驚地看向祁陽。他的臉上血色盡失，手指微微顫抖。

“不可能...“他低聲說。

“非常可能。“林蘭愉快地說，“當然，實驗有風險。十二個孩子中，只有你和我的大腦結構適應了植入。其他人...嗯，你知道結果。“

齊語想起數據庫里那些崩潰或死亡的孩子。她父親參與了這個？那個教她“科學是為了服務生命“的人？

“你在撒謊。“她咬牙道，“我父親絕不會——“

“他會的！“林蘭突然尖叫，全息影像扭曲了一瞬，“為了科學，為了進步！直到最后他才軟弱，才后悔...“影像恢復平靜，“但沒關系。現在你們來了，我們可以完成他的工作了。“

大廳的燈光突然變成警示紅色。一個機械臂從天花板降下，末端是閃著寒光的神經接口。

“祁陽的能力需要升級。“林蘭解釋道，“然后我們可以批量生產記憶戰士。想象一下，一支能直接向敵人投射恐懼記憶的軍隊...“

祁陽猛地推開齊語：“跑！“

機械臂以驚人的速度襲來。祁陽側身閃避，但第二、第三只機械臂從不同角度出現，像金屬蜘蛛的腿。一只機械手抓住他的右臂，神經接口刺入皮膚。

祁陽的尖叫聲讓齊語心臟停跳。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藍色，血管在皮膚下凸起，形成發光的網絡。

“別擔心，不會像憶界那么粗暴。“林蘭安慰道，“這只是小小的升級...“

齊語拔出電擊槍，向最近的機械臂射擊。電流短暫干擾了它的運動，但更多機械臂從墻壁伸出。一只金屬手抓住她的腳踝，將她倒吊起來。

“齊語，看頭頂！“祁陽在痛苦中大喊。

她抬頭，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個圓形艙門——通風系統的主出口。如果能到達那里...

祁陽的眼睛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整個大廳陷入記憶風暴，設備閃爍，全息影像扭曲。齊語感到熟悉的記憶洪流涌入意識——不是隨機的碎片，而是精確的信息包：通風系統的結構圖、林蘭主機的弱點、她父親藏算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