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龍椅冰涼，新帝蕭徹登基已滿七日，指尖摩挲著傳國玉璽溫潤的邊緣，鎏金紋路里，細密的裂痕像極了先皇暴斃那日，太醫顫抖著畫下的血狀。殿外的雨下得急，檐角銅鈴被風扯得亂響，恍惚間，他又聽見先皇咽氣前，喉嚨里那聲含混的“玉璽……”

“陛下，該上朝了。”李福安的尖細嗓音刺破寂靜，蕭徹猛地回神，將玉璽塞進龍案暗格。他起身時，腰間平安扣晃了晃，那是幼時先皇親手系上的，此刻卻硌得生疼——昨夜他對著銅鏡比對，平安扣的缺口，竟與玉璽底部的裂痕嚴絲合縫。

朝堂上，魏淵的朝靴踏在青磚上，悶響如重錘。這位三朝元老今日穿了石青一品朝服，玉帶佩得端正，可蕭徹盯著他笏板后的眼神，總覺得藏著刀。“陛下，北疆急報。”魏淵啟奏時，袖口拂過龍案，帶起的風讓蕭徹想起昨夜養心殿的刺客，刀光也是這般冷，從最親近的人身邊劈來。

急報在殿上展開，蕭徹的指尖瞬間沁汗——北疆大捷的文書，竟與七年前先皇平叛藩王的戰報如出一轍。“秦蒼將軍又立奇功。”魏淵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可蕭徹分明看見，吏部尚書林大人的手在袍袖里發抖。散朝后，林大人的轎子在長街自燃，燒得只剩半塊玉牌，那紋路，與玉璽上的古篆一模一樣。

“陛下，太后娘娘請您去慈寧宮用膳。”李福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蕭徹回頭，看見他帽檐下閃過一絲異色。慈寧宮的暖爐燒得太旺，趙太后的護甲擦過茶盞，發出刺耳的響：“徹兒，魏丞相是先皇倚重的老臣，你初掌天下，該多聽聽他的。”茶盞里的龍井泛起白沫，像極了玉璽裂縫里滲出的鎏金粉屑。

回宮路上，沈硯的刀鞘撞在宮墻上，脆響驚飛了檐角寒鴉。蕭徹突然駐足：“你隨朕多久了？”沈硯垂首：“回陛下，十七年。”月光落在刀鞘上，映出一道極細的縫，像有人用銀針刺過——這是刺客匕首留下的痕跡，昨夜他擋在蕭徹身前時，刀鞘替他受了致命一擊，可沈硯的眼神，為何總在回避？

養心殿的燭火徹夜未熄，蕭徹將平安扣與玉璽殘片拼在一起，古篆在火光里扭曲成字：“守璽者，掌生死。”窗外忽有異響，他抽出身側沈硯的佩刀，卻見李福安跪在廊下，懷里抱著先皇的密匣：“陛下，奴才在老佛爺佛堂……找到這個。”密匣上的鎖，正是沈硯刀鞘上缺的那枚。

刀光閃過，鎖簧崩裂，密匣里掉出半幅輿圖，標注著北疆要塞與京城密道。蕭徹盯著輿圖上的血指印，突然想起林婉兒破譯的密文：“玉璽缺角，在吏部存檔。”而吏部尚書林大人，已在今日申時，被魏淵以“通敵”罪名下獄。

宮漏三聲，沈硯的腳步聲準時響起。蕭徹將輿圖藏入袖中，抬眼時，月光正照在沈硯的刀上，那道新崩的缺口，與密匣鎖簧的裂痕，完美契合。他突然笑了：“沈硯，你說這宮里的刀，哪一把最利？”沈硯單膝跪地，刀光映著他側臉：“陛下的心思，最利。”

殿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天際泛著青灰。蕭徹摩挲著玉璽，指腹碾過鎏金裂痕——這裂痕里的秘密，怕是要連著這滿朝的刀光劍影，一起剖開，才能見得真章。而此刻，魏淵府里的密室，林婉兒正將平安扣的拓片貼在輿圖上，燭火搖曳中，她的笑里藏著淚：“父親，您用命換的線索，女兒定要讓它，成為刺破這棋局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