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柚的兒子小橙子六歲那年,兩家約好回小城給老槐樹“過生日”。
說是生日,其實是陳柚瞎編的由頭——她總念叨“這樹見證了太多秘密,得好好疼惜”。沈亦舟特意給樹干做了圈木圍欄,林硯則在樹下擺了張小石桌,上面放著四杯冰鎮荔枝蜜水——是林硯媽媽從深圳寄來的,說“小時候你們就愛搶這個喝”。
柚柚和小橙子在槐樹下追逐打鬧,手里舉著沈亦舟新打磨的貝殼哨子,吹得不成調。陳柚靠在丈夫肩上,看著兩個孩子笑:“你說咱這倆娃,會不會也像咱當年一樣,吵吵鬧鬧就長大了?”
林硯想起高中時,陳柚總在自習課上遞紙條,寫“沈亦舟又在看你”,或者“放學去排檔吃扇貝不?我請客”。那時的日子像槐樹葉一樣,嘩啦啦地響,藏著數不清的小心思。
“爸!媽!”柚柚突然跑過來,舉著片心形的槐樹葉,“你們看!樹葉上有字!”
林硯接過來,葉面上用刻刀淺淺地刻著三個字:“常回來”。
沈亦舟撓了撓頭:“上周來給樹澆水時刻的,怕以后記性不好,忘了路。”
陳柚的眼眶突然紅了:“你倆就是嘴硬,當年在上海明明互相惦記,偏要繞那么大圈。”
沈亦舟沒反駁,只是給林硯的杯子續了點蜜水。陽光透過槐樹葉的縫隙落在水面上,晃出細碎的光,像極了高中操場上的那個午后——他在畫室里畫她,她在改稿時偷偷看他,蟬鳴把時光泡得軟軟的。
臨走時,沈亦舟蹲下身,讓柚柚摸了摸樹干上的“硯”“舟”和“柚”。“這是爺爺奶奶的名字,”他說,“以后你也要常來看看它們。”
柚柚似懂非懂地點頭,把手里的貝殼哨子掛在了樹枝上。風一吹,哨子發出嗚嗚的聲,像誰在輕輕哼著那年的歌。
車子開出老遠,林硯回頭望,老槐樹的影子越來越小,卻在心里扎得越來越深。她忽然明白,有些地方從來不是終點,而是無論走多遠,都知道有份牽掛在等你——就像這棵樹,每年長出新的年輪,都在悄悄記著:
有人曾在這里等過季風,而季風,最終把所有想念,都吹成了家的模樣。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