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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漁魁初立

洪澤湖的晨霧還未散盡,李家村東頭的公學里,已響起了朗朗書聲。

新聘的孫老夫子捻著花白胡須,踱步在修繕一新的青磚瓦舍間,抑揚頓挫地領著十幾個半大孩子誦讀《千字文》。

稚嫩的童音穿透薄霧,與村西頭漁衛操練場傳來的呼喝聲融在一起,竟奇異地和諧。

操練場上,塵土微揚。

三十名漁衛分作三隊,身著統一靛藍勁裝,手持包鐵長矛,在栓柱的號令下進退劈刺。

矛尖寒光閃爍,動作整齊劃一,雖無戰場搏殺的血腥氣,卻已初具行伍的森嚴氣象。

栓柱立在隊前,身形挺拔如松,古銅色的臉上那道淺疤在晨光下顯得格外硬朗。

他目光銳利,掃過每一個隊員的動作,不時出聲糾正。

鍛骨境中期的氣血在筋骨間奔涌,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力量感。

昨夜父親以神念點撥的《莽牛勁》后續關竅,如同在體內點燃了一盞明燈,讓他對力量的掌控更上層樓。

“腰馬合一!力從地起!刺要狠,收要穩!記??!你們手里的矛,護的是身后的爹娘婆姨,守的是李家村的飯碗!”栓柱的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隊員心頭。

經歷了鬼跳峽的血火淬煉,這些原本的漁家漢子,眼神里少了怯懦,多了堅毅。

村中央的功勛堂前,人頭攢動。

新制的紅漆木牌上,又添了幾行工整的墨跡:“王鐵牛,示警有功,記功勛三點,賞銀五錢?!薄袄钍^,修繕寨墻出力,記功勛兩點,賞粗布一匹?!?

李茂功戴著老花鏡,顫巍巍地念著,旁邊王氏執筆記錄,算盤珠噼啪作響,將對應的銀錢、布匹分發下去。

領賞的人臉上洋溢著自豪,圍觀者眼中閃爍著熱切。

這功勛堂,如同一塊磁石,牢牢吸住了全村人的心氣。

王氏如今越發干練。

一身半舊的靛藍布裙漿洗得發硬,發髻梳得一絲不茍。

她既要打理日漸繁冗的公中賬目,協調公學、漁衛的日常用度,又要操持族長內宅,照顧小漁。

此刻,她剛分發完一批功勛獎勵,又匆匆趕回族長小院。

院子里,小漁正蹲在水缸邊玩水。

小丫頭五歲多了,穿著王氏新縫的碎花小褂,扎著兩個羊角辮。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尖在水面輕輕一點。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原本平靜的水面,竟隨著她指尖的移動,微微凹陷下去一個小窩!

幾顆晶瑩的水珠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起,懸浮在她掌心上方寸許,滴溜溜打轉,折射著晨光,映得小丫頭咯咯直笑。

水缸里的水,似乎格外“親近”她,非但不會濺濕她的衣袖,反而如同溫順的寵物,隨著她心意微微蕩漾。

王氏端著早飯出來,看到這一幕,腳步頓住了。

她不是第一次發現女兒的異常。

自那場血戰之后,小漁似乎對水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和力。

洗澡時水花會自動避開她的眼睛,下雨天雨滴仿佛繞著她走,連這水缸里的水,都格外聽她的話。

王氏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又有些說不清的期待。

她沒驚動女兒,默默將早飯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祠堂深處,靜室。

李滄海盤膝坐在蒲團上,雙目微闔。

山河社稷印在識海中緩緩旋轉,青輝溫潤。

印身上山川河岳的紋路流淌著微光,清晰映照出李家村方圓十里的水域圖景。

【初級祭祀(被動)生效中…錨定區域(李家村)香火愿力持續精煉…】

【香火值穩定積蓄:82縷(持續增長)】

精純的香火如同涓涓細流,滋養著印身,也反哺著他的神念。

那顆米粒大小、淡金色的神念晶核在元竅中緩緩自轉,每一次轉動,都讓他的感知更加敏銳,更加遼闊。

心念微動。

嗡!

一縷無形無質的神念,如同最靈巧的游魚,瞬間離體而出,悄無聲息地沉入洪澤湖浩瀚的水體之中。

神念所及,便是他的“疆域”。

他“看”到新開辟的漁場外圍,那口被引入的微型水眼靈脈汩汩涌出清泉,滋養著那片特意劃出的“靈泉區”。

幾尾移入此處的普通青鱗鯽,鱗片光澤明顯比別處鮮亮,游動間帶著一絲靈性。

一株移栽的普通水草,葉片邊緣竟也泛起一絲極淡的銀線。

他“看”到漁場深處,黑鱗水虎龐大的身軀如同沉入水底的礁石,猩紅的獸瞳半開半闔,警惕地守護著蘊神草和青紋水靈珠伴生點。

不遠處,變異銀甲鯰鯰正按照他的指令,攪動水流,為幾名進行深潛抗壓訓練的漁衛制造著可控的湍流漩渦。

他“看”到蘆葦蕩里,村民收割著新發的嫩葦,動作麻利,臉上帶著收獲的喜悅。

公中的幾條大船滿載著新編的葦席和曬干的魚獲,正駛向鎮上的碼頭,船頭飄揚著新制的“李”字旗。

他“看”到更遠處,沿湖的村落碼頭,有漁夫指著李家村的方向低聲議論,眼神中帶著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李家村…了不得啊…”

“李老根族長…聽說水里養著龍王爺座下的神龜護著…”

“漁魁…現在沿湖誰不認李家村是這片兒的漁魁?”

漁魁。

這個稱呼,如同水面的漣漪,悄然在洪澤湖沿岸傳開。

李家村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破落漁村,而是手握漁場,訓練漁衛,連兇名赫赫的黑魚幫都能連根拔起的一方勢力!

李滄海這個名字,更是蒙上了一層神秘而強大的色彩。

神念繼續向著更深處、更遠處蔓延。

三里…四里…

當神念觸及洪澤湖那深不可測的中心水域時,一股浩瀚磅礴,如同大地脈動般的能量波動清晰地傳來!

那正是被山河印鎖定的超大型水元靈脈節點!

其能量之雄渾,遠超李家漁場那口微型水眼千百倍。

每一次脈動,都牽引著方圓十里的水元隨之起伏,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

【水域靈脈感知(清晰)鎖定目標:洪澤湖心超大型水元靈脈節點(地階?)】

【狀態:沉寂(復蘇跡象持續增強!能量波動強度:地階下品)】

【屬性:水元(主)、??(未知)】

李滄海的神念小心翼翼地靠近。

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偉岸與純粹。

磅礴的水元精粹如同液態的碧玉,在深不可測的湖床深處緩緩流淌,散發出令人心醉的生命氣息。

若能引動一絲為己用,山河印的威能、漁場的根基,都將迎來質的飛躍!

然而,就在神念試圖穿透那靈脈外圍、感知其核心奧秘時,異變陡生!

嗡——!

一股強大而古老的天然禁制之力,如同無形的屏障,驟然浮現!

這禁制并非人為布置,而是靈脈自身孕育的守護之力,如同蛋殼保護著雛鳥,純粹浩瀚,帶著天地自然的威嚴。

神念撞上這層屏障,如同撞上了一堵柔韌卻堅不可摧的水墻,被溫和地推開、阻隔。

更讓李滄海心神一凜的是,就在他神念被禁制推開的剎那,透過那層水波般蕩漾的屏障,在那片磅礴水元精粹的最深處,驚鴻一瞥間,他似乎“看”到了……輪廓。

不是天然形成的礁石溝壑!

而是……棱角分明!

線條規整!

如同巨大、古老的臺階?

或是坍塌了一半的、布滿水藻的巨柱基座?

那絕非自然造物!

是人工建筑的遺跡!

深埋在湖心靈脈核心的遺跡。

這驚鴻一瞥帶來的震撼還未平息,一股極其隱晦,卻陰冷如毒蛇般的陌生意念波動,毫無征兆地掃過這片區域。

這意念并非針對李滄海的神念,更像是一種例行公事般的,大范圍的,貪婪的掃描!

它冰冷滑膩,帶著一種對純粹能量的赤裸裸的覬覦和吞噬欲望

如同黑暗中潛伏的掠食者,用無形的觸角感知著獵物的氣息。

這縷意念極其微弱,一閃即逝,混雜在靈脈磅礴的波動中,幾乎難以察覺。

若非李滄海神念初成,感知入微,又身處神念離體的敏銳狀態,根本無法捕捉!

【警告!偵測到未知惡意意念掃描!】

【來源:未知(疑似與湖心靈脈伴生/寄生體?)】

【特性:貪婪、陰冷、極具侵蝕性!】

【威脅等級:未知(高度危險)!】

李滄海的神念瞬間收回!

如同受驚的游魚,縮回識海深處!

他猛地睜開雙眼!

渾濁的老眼深處,精光爆閃,隨即又化為更加深沉的凝重。

祠堂靜室,燭火依舊。

窗外,李家村沐浴在書聲、操練聲、勞作聲中。

公學里孩子們搖頭晃腦,功勛堂前領賞的人笑容滿面,漁衛的矛尖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王氏正給小漁擦去玩水時沾在臉上的水珠…

一派欣欣向榮。

然而,李滄海的心,卻沉了下去。

洪澤湖心那片看似沉寂的寶藏之下,不僅埋藏著古老的人工遺跡,更蟄伏著充滿惡意的未知存在。

那縷陰冷的意念掃描,預示著深水之下,真正的暗流,或許才剛剛開始涌動。

漁魁之名,響徹沿湖。

可這洪澤之主的寶座,從來不是靠幾場勝仗、幾分安寧就能坐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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