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雷霆蕩寇
- 垂釣諸天:從漁村老祖開始
- 嬋宮
- 4687字
- 2025-08-23 11:11:04
洪澤湖的風,帶著深水區特有的腥氣,刮過李家村新修的瞭望臺。
栓柱拄著包鐵長矛站在臺頂,古銅色的臉上新添了一道淺疤,眼神卻比矛尖更冷。
村衛隊擴編至三十人,分作三班,日夜輪值,瞭望臺的火盆徹夜不息。
“栓柱哥!”
一個漁衛手腳并用地爬上木梯,氣喘吁吁,臉色發白,“下游…下游黑石磯的‘水耗子’傳回信了!黑魚幫…動了!吳老七的棺材抬回總舵,那‘混江龍’張奎砸了酒壇子,放話要血洗咱李家村!三條大船,幾十號人,全是刀口舔血的好手!領頭的是張奎和他兩個結拜兄弟,‘分水刺’陳蛟,‘斷浪刀’蔣彪!都…都是鍛骨后期!”
鍛骨后期!還是三個!
一股寒氣瞬間從栓柱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他死死攥住矛桿,指節發白。
村衛隊剛經歷血火,對付幾個嘍啰還行,對上真正的悍匪頭子…那是拿雞蛋碰鐵砧!
“知道了。”栓柱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只有眼底深處燃燒著火焰,“按族長吩咐,傳令下去:各隊歸位!水寨閘門落鎖!婦孺入祠堂!漁衛,披甲持矛——備戰!”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下方忙碌卻有序的村落。
公學的讀書聲停了,匠鋪的打鐵聲歇了,只剩下風掠過新修寨墻的嗚咽,和村衛隊集結時甲葉摩擦的鏗鏘。
一種大戰將臨的、令人窒息的肅殺,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族長小院,靜室。
李滄海盤膝而坐,面前攤開著一幅簡陋卻清晰的洪澤湖水域圖,墨跡猶新。
指尖正點在李家村下游十里處,一片名為“鬼跳峽”的狹窄水道。
此地兩側峭壁夾峙,水下暗礁密布,水流湍急如沸,是通往李家村必經的咽喉要道。
【神念(初生)探查結束…目標:鬼跳峽水域。環境參數:水流速極快,暗礁分布(坐標:甲三、乙七、丙九),主航道深度不足兩丈?!?
【靈脈節點感知(清晰)…無干擾?!?
【目標:黑魚幫船隊。預計抵達時間:明日卯時末。】
他緩緩收回神念,那縷無形的觸角自浩瀚水域歸來,帶回精準的信息。
識海中,龍龜負山的山河印青輝流轉,將探查所得化為清晰的“視野”烙印。
“爹?!彼ㄖ穆曇粼陂T外響起,帶著壓抑的緊繃,“匪訊已確,三匪首,三條大船,數十悍匪,卯時末抵鬼跳峽?!?
“嗯?!崩顪婧Q燮の刺?,聲音平靜無波,“按圖索驥,伏于鬼跳峽兩側崖頂。備滾木礌石,多備火油。待船隊入峽,聽我號令。船不進峽,一石不發。”
他頓了頓,手指在圖上李家村上游某處不起眼的蘆葦岔口點了點:“另,傳信明遠,伏于此。匪首潰退,必經此路?!?
“大哥回來了?”栓柱眼中猛地爆出驚喜光芒!
“昨夜已至。”李滄海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極其細微,“去吧?!?
栓柱精神大振,用力抱拳:“是!”
腳步聲急促遠去。
李滄海的目光再次落回圖上鬼跳峽的位置,眼神幽深。
他心念微動,兩道清晰的意念如同無形的絲線,瞬間穿透空間,沉入漁場深處。
“老伙計,該活動筋骨了?!币坏酪饽顜е涞臍⒎ィ湎蚝訛澈诵哪瞧陌邓?。
“嘩啦!”平靜的水面猛地翻涌,一個覆蓋著墨玉般鱗片的巨大頭顱無聲探出,猩紅的獸瞳轉向鬼跳峽方向,冰冷暴戾。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另一道意念帶著安撫與指令,沉入漁場邊緣那片僻靜淤泥。
淤泥微動,一條暗銀色的龐大身影緩緩擺尾,僅剩的獨眼幽光閃爍,流露出近乎本能的興奮與服從。
卯時三刻,天光未明。
鬼跳峽如同沉睡巨獸張開的猙獰大口,兩側峭壁在微熹中投下濃重的陰影。
湍急的水流撞擊著嶙嶙峋峋的礁石,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響,卷起渾濁的白沫。
三條蒙著黑帆、吃水頗深的大船,如同三條貪婪的水蜈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峽口。
為首大船船頭,立著三人。
居中一個身高近九尺的巨漢,披著件虎皮大氅,裸露的胸膛肌肉虬結,布滿猙獰疤痕,正是黑魚幫幫主“混江龍”張奎!
他左邊是個精瘦如猴的漢子,腰間插著兩柄尺長的分水刺,眼神陰鷙如毒蛇,“分水刺”陳蛟。
右邊是個提著重厚鬼頭刀、滿臉橫肉的壯漢,“斷浪刀”蔣彪。
三人氣息沉凝兇悍,鍛骨后期的威壓如同實質,讓船頭甲板上持刀肅立的悍匪們都感到窒息。
“大哥!過了這鬼跳峽,前面就是李家村!”陳蛟聲音尖利,“趙三那廢物的仇,還有五哥的命,今天一并討回來!老子要拿李老根的頭骨當酒碗!”
張奎銅鈴般的巨眼掃過狹窄湍急的峽谷,獰笑一聲:“一個破漁村,也敢捋我黑魚幫虎須?傳令!全速進峽!天亮之前,老子要在李家祠堂里吃早飯!”
三條大船鼓足風帆,如同離弦之箭,悍然沖入鬼跳峽!
就在船隊盡數沒入峽口,擠在狹窄水道中的剎那!
“吼昂——?。?!”
一聲沉悶如雷、仿佛源自洪荒的恐怖咆哮,毫無征兆地在峽谷深處炸響!
整個鬼跳峽的水面都為之劇烈震蕩!
匪徒們駭然變色!紛紛望向深水!
就在此時!
轟??!轟?。∞Z??!
兩側峭壁之上,滾木礌石如同山崩!帶著凄厲的呼嘯,狠狠砸向下方擠作一團的船隊!
無數燃燒的火油罐如同流星火雨,從天而降!
“有埋伏??!”
“小心——!”
船隊瞬間大亂!慘叫聲、木頭碎裂聲、火焰爆燃聲響成一片!
一條船的桅桿被巨石砸斷,轟然倒下!
另一條船船艙被火油罐擊中,烈焰騰空而起!
悍匪們驚惶失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慌什么!穩住!給老子沖出去!”張奎須發戟張,怒吼如雷,鍛骨后期的氣勢轟然爆發,試圖穩住陣腳!
就在這混亂到極致的時刻!
船隊最前方,領頭大船的正下方,原本就湍急無比的水流,猛地變成了恐怖的死亡漩渦!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從水底傳來!
同時,船隊尾部,一股狂暴的,帶著旋轉切割之力的暗流如同鋼鞭,狠狠抽打在最后一條船的船尾!
轟!咔嚓!
領頭大船被水下恐怖的吸力猛地拽得船頭向下急沉!船身龍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船尾則被那股狂暴暗流抽得高高翹起!
“啊——!水里有東西!”船上的悍匪發出絕望的嚎叫!
最后一條船則被暗流抽得橫了過來,死死卡在了狹窄的航道中間!
是黑鱗水虎與變異銀甲鯰鯰!
潛伏水下,一個制造恐怖漩渦吸拽船頭,一個以尾掀狂流抽擊船尾!
時機、位置,妙到毫巔!
三條大船,瞬間如同被無形巨手扼住了咽喉,擠在狹窄的死亡水道中!
前不能進,后不能退!
頭頂是不斷落下的滾石火雨,水下是擇人而噬的恐怖漩渦和狂暴暗流!
徹底成了絕境中的活靶子!
“天亡我也——!”張奎目眥欲裂!
看著陷入火海,不斷下沉傾覆的船隊,看著在滾石火油中哀嚎的弟兄,一股滔天的怒火沖昏了頭腦!
他猛地抽出腰間那柄門板似的厚背九環鬼頭刀,渾身肌肉賁張,青筋如同老樹盤根!
“李老根!老子做鬼也要撕了你——!”他爆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竟是不顧船體傾覆,雙腳猛蹬燃燒的甲板,龐大的身軀如同投石機拋出的巨石,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朝著峽口方向猛撲過去!
他要殺出去!哪怕一人一刀,也要屠盡李家村!
鍛骨后期巔峰的亡命爆發,氣勢驚天動地!
兩側崖頂砸下的滾石竟被他狂暴的刀氣絞碎!
眼看就要沖出這煉獄般的鬼跳峽!
就在張奎即將沖出峽口陰影的剎那!
“爹有令,此路不通?!?
一個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的聲音,如同冰錐,刺破了喧囂。
蘆葦掩映的岔口水灣,一條輕舟無聲滑出。
舟頭,立著一個挺拔如松的青年。
一身藏青勁裝,面容英俊,劍眉斜飛,正是李明遠!
他手中無刀無劍,只隨意地垂著。
但當他抬眼,目光鎖定如同瘋魔般撲來的張奎時,一股遠比張奎更加凝練,更加純粹,仿佛千錘百煉后返璞歸真的雄渾氣勢,如同沉睡的火山,驟然蘇醒!
《莽牛勁》運轉到極致!
筋骨深處隱隱發出低沉如悶雷般的轟鳴!
他一步踏出,竟從輕舟上凌空躍起!
身在空中,右拳緩緩后引,動作古樸沉凝,仿佛在拉動一座無形的山岳!
拳出!
無聲無息!
沒有凄厲的破風聲,沒有炫目的氣勁。
只有一股純粹到極致,凝聚到極致的力量!
如同開天辟地的巨神,掄起太古神山,朝著迎面撲來的張奎,轟然砸落!
莽牛開山——崩岳!
張奎那瘋狂暴戾的眼瞳中,瞬間被無邊的驚駭和恐懼充斥!
他狂吼著,將畢生功力灌注鬼頭刀,狠狠劈向那看似緩慢卻避無可避的拳頭!
鐺——咔嚓?。?!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鳴!
張奎那柄千錘百煉的厚背九環鬼頭刀,如同脆弱的琉璃,在拳鋒下寸寸碎裂!
狂暴的拳勁毫無阻滯,結結實實轟在他交叉格擋的雙臂之上!
咔嚓!咔嚓!
臂骨如同朽木般粉碎!
拳鋒長驅直入,重重印在他那布滿疤痕的胸膛之上!
噗——!
張奎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
后背的虎皮大氅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轟然炸裂!
一個清晰無比的拳印透背而出!
他眼中的瘋狂、暴戾、恐懼瞬間凝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機。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涌出大股混合著內臟碎塊的暗紅血液。
龐大的身軀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轟然向后栽倒,重重砸在淺水淤泥里,濺起大片渾濁的水花,再無半點聲息。
黑魚幫幫主,“混江龍”張奎,斃!
幾乎在張奎斃命的同一刻!
“殺——!”峽口兩側,震天的喊殺聲如同平地驚雷!
栓柱一馬當先,手持長矛,如同下山猛虎,帶著數十名紅了眼的漁衛,從崖頂沖殺而下!
如同猛虎入羊群,撲向那些在火海沉船中僥幸爬上岸,驚魂未定的殘匪!
“放下兵器!降者不殺!”
“官府拿人!負隅頑抗者死——!”
另一側,數條懸掛著洪澤縣衙旗幟的官船也適時沖出!
船上衙役弓上弦,刀出鞘!
為首的捕頭,正是曾與李家打過交道的周捕頭,他目光復雜地掃過峽口那慘烈的景象和屹立舟頭的李明遠,最終定格在栓柱等人身上,揚聲高喝!
兵敗如山倒!
匪首伏誅,船隊覆滅,后有官船堵截,前有漁衛搏命!
殘存的悍匪早已喪膽,紛紛丟下兵器,跪地求饒。
“分水刺”陳蛟被王鐵牛帶人從燃燒的船艙里拖死狗般拖出,渾身焦黑,斷了條腿。
“斷浪刀”蔣彪更慘,想跳水逃遁,卻被潛伏水下的變異銀甲鯰鯰一尾巴拍暈,灌了個半死才被撈上來。
當晌午的日頭驅散鬼跳峽的硝煙與血腥時,戰斗早已結束。
三條匪船兩沉一俘,數十悍匪死傷近半,余者盡數就擒。
峽口淺灘上,跪滿了面如死灰的黑魚幫俘虜,被漁衛和衙役層層看守。
李明遠走到李滄海面前,抱拳躬身,聲音沉穩:“爹,匪首張奎已誅,余孽盡數落網。孩兒需即刻押送要犯回武館復命,并協助周捕頭清剿黑魚幫老巢?!?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泛黃的冊子和幾張皮卷,“此乃黑魚幫淬體秘法《黑水鍛骨術》及幫中積年劫掠的部分財物清單,請爹處置?!?
李滄海接過秘法和清單,看著兒子風塵仆仆卻愈發沉凝的面容,微微頷首:“去吧。把外面給你準備好的包裹帶上,里面的東西想來應該對你有用,其他沒什么了,武館事大?!?
李明遠眼前一亮,再無多言,對著父親深深一揖,轉身大步走向官船。
行動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周捕頭上前,對著李滄海鄭重抱拳,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敬重:“李族長運籌帷幄,為民除害!此番大破水匪,縣尊大人必有重賞!黑魚幫老巢財物,按律抄沒后,縣尊亦有批示,當撥付部分撫恤此戰傷亡義士及有功之鄉!”
李滄海平靜還禮:“周捕頭辛苦。撫恤、封賞,皆由公中理事會協同處置。李家村但求一方安寧?!?
看著官船押解著俘虜、拖拽著繳獲的破船緩緩駛離,看著淺灘上忙碌著清理戰場的漁衛,看著那些雖疲憊卻挺直了腰桿的年輕面孔,李家村的男女老少才如同大夢初醒。
祠堂前,王老栓攙扶著柱子的老娘,老淚縱橫:“老天爺開眼??!要不是老根族長…不,是咱們李族長!要不是他老人家神機妙算,請動官府,召回明遠,還養著那水里的神獸…咱們李家村,今天怕是要被…被屠村了?。 ?
“屠村…是啊…”李茂功拄著拐杖,望著鬼跳峽方向尚未散盡的硝煙,聲音發顫,“黑魚幫傾巢而出??!三個鍛骨后期!幾十條亡命徒!擱在以前,十個李家村也填不滿…”
“全靠族長!”
“是族長救了咱們全村的命??!”
“這族長,咱們選對了!選得太對了!”
村民們自發地朝著祠堂方向,朝著那道佝僂卻如山岳般的身影,深深跪拜下去。
這一次,無關禮節,唯有發自肺腑的慶幸與臣服。
栓柱抹了把臉上的血污和汗水,將繳獲的《黑水鍛骨術》和財物清單鄭重地交到父親手中。
他回頭看著跪倒一片的鄉親,看著遠處公學工地飄起的炊煙,再看看手中這柄飽飲匪血的長矛。
洪澤湖的風吹過,帶著硝煙味,也帶著新生青葦的微苦氣息。
端坐祠堂的李滄海,手指摸著粗糙的秘法冊頁,感受著印內愈發浩瀚精純的香火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