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這么夸我,導演,你不是第一個這么問的,但我只能說,身為一名亞裔,三四十歲的人看起來像二十歲甚至是未成年的人比比皆是,這在亞洲那里非常常見。”
方白溫和的看著導演,仿佛在他眼中身形恐怖的導演只是一個教堂里尋求幫助的羔羊那樣向他準備傳播福音。
“容貌只是外相,重要的應該是他的走過的路與心中那份思想。”
此時的方白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那副有些怯懦的模樣,就仿佛是精神分裂患者的第二人格上線頂替主人格,行事作風有了根本的改變,但其實在方白心中,他依舊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是說當前的局面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沒什么好擔心的,看清楚周圍,把握能捉到的一切信息,然后做出我認為正確的反應,交給自己的本能。】
“就當是這樣吧,神父,好在你的場景我原本就打算做暗處理,相信在昏暗的環境下別人也看不出來這么能說會道的家伙長著這么年輕的臉。”
導演終究沒有對方白做出什么不符常規的動作,他退了一步剛好進入沒被聚光燈找到的陰暗處,身上的那些異常也猶如幻覺一樣消失,方白眼前的導演外貌除了有些憔悴以外和普通人已經并沒兩樣。
“導演,莉娜維爾來了,但是她現在狀態有些不太對,好像有些恍惚,對周圍一切都一驚一乍的。”
場記喬治看導演平靜下來小心翼翼地上前說到。
“哼,一個花瓶演員,要不是她的外貌十分符合原作女主,我也不會去找她,你告訴她,不管她現在是什么情況,要是感在拍戲的時候鬧出幺蛾子,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導演聽到喬治的話語,剛平靜下來的神態又有些復發,嘴中不斷的低下咒罵,但最終還是收斂,吩咐道。
“是,是,那我這就把她叫來。”
喬治趕忙撤回離開,去劇組另一方向的主角化妝間趕去。
沒一會,化妝間里面一位經過精心打扮,穿著中世紀貴族小姐裙子的美麗女士走了出來,后面的場記喬治就像老管家一樣跟在她身后。
“這就是這部戲的女主角嗎?這模樣應該也有高級魅力天賦了吧?”
一旁人群里的張家歡在方白度過第一關后也是松懈了許多,現在看到美女也開始活絡起來,完全沒剛才緊張的模樣。
旁邊的何迎國此時也是換上了中世紀農奴的穿著,聽到張家歡的話也是連連點頭,這么標志的女娃在他老家可見不到。
“男人果然都一樣。”梅子芯鄙視道。
再看這位女主角,果然與喬治說的一樣,此時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眼神飄忽,尤其是看見方白時,還下意識的盯了一會,就像前不久剛見過一樣,又不太自信是不是認錯了人。
“是他嗎?不對,只是做夢而已,一定是昨天太緊張做噩夢的緣故。”莉娜維爾心中念叨,她總感覺周圍一切都那么熟悉,和她剛才做過的夢就像是復刻出來一樣。
不過好歹也是當紅演員,即使行業內都認為她只是花瓶,但她不能只是花瓶,在經過短暫的自我調節以后,也是將自己的狀態調整過來。
然后就是導演講戲,這一幕要拍的是作為中世紀貴族小姐的艾琳娜(莉娜維爾飾演)在前不久遇上了一見鐘情的男主,但男主和她的家族是死對頭,家里人堅決反對二人的戀情并各自打算為兩位苦鴛鴦找一位合適的良配,就在艾琳娜要訂婚的那天晚上,艾琳娜偷偷跑了出來并來到這一處教堂,并于在懺悔室中的神父(方白飾演)交談中,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并在神父的幫助下逃脫了自己家族派來的追捕……
“這劇情,也夠老套”張家歡年輕時也常常看電視劇,而且他年輕的時候還剛好是苦情劇爆發的階段,對這些男女主角虐戀的故事可是數得不得了。
簡單的講戲,安排站位,機位,燈光,整個場景正式開始工作。
教堂場景直接暗了下來,猶如真正黑夜中教堂內部,只有一些蠟燭為其提供有限的照明。
懺悔室嵌于教堂北側耳堂的陰影中,以黑橡木打造的雙層隔間宛如兩具并置的棺槨。
外壁僅以簡樸的尖拱紋飾勾勒輪廓,頂端收束成哥特式骨架券的銳利線條,與主堂高聳的肋拱頂遙相呼應。木料表面未施彩漆,歲月沉淀的深褐色木紋在燭光中如干涸血痕蜿蜒,唯有鉸鏈處包覆的黃銅玫瑰雕花透出微末華麗——那是中世紀匠人對“神圣隱蔽”的隱喻。
懺悔室總共分為三個空間,中間的空間較大,有較大的窗戶,且用一塊深紫色的簾布遮蓋,是神父們待的地方,兩邊的空間較窄小,僅僅容納一個人就是極限,沒有窗戶,把門關上后有很強的私密性。
此時方白就坐在中間的房間之中,他面前擺放著一本圣經,和一個小小的燭臺,剛好夠他看清圣經上的文字。
昏暗的環境并沒有讓他的大腦也變得昏暗下來,甚至,在這個私密的環境下讓他能更好的思考。
“空間被分隔開來,即使我和眾人實際上只是隔了一層木板,但也算是形成了一個密室,再加上獨處這一標簽,恐怖電影里死亡概率飆升了屬于是。”
方白小心的舉起那根小蠟燭,在周圍緩慢的轉了一圈,想試著能不能找出一些端倪。
“咦,這一塊木板有些松。”方白看了看眼前的木板,這是一塊連著絞索鏈的木板,此時在絞索鏈的拉力下有點吱吱作響。
就在方白想進一步探索這絞索鏈鏈接的另一頭是什么的時候,外邊傳出導演的聲音。
“神父,你在干什么,快坐好,女主要入鏡了。”
沒辦法,方白只好放下心中的探索欲,轉身按照之前指導坐好,準備接待我們的女主艾琳娜。
教堂的燭光在刻意調暗后,僅剩下搖曳的昏黃光暈,勉強勾勒出高聳的肋拱和彩色玻璃窗模糊的輪廓。
空氣里彌漫著冷冽的石壁氣息、陳舊的蜂蠟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塵土堆積在陰影深處的沉悶感。
懺悔室——這座矗立在北側耳堂陰影中的黑橡木“棺槨”——在微弱的光線下更顯肅穆而壓抑。
“篤篤篤……”
輕微的、帶著遲疑的敲擊聲從左側隔間的菱形紗窗外傳來,如同受驚小鳥的啄擊。
方白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聲線壓得平穩而低沉,帶著神職人員特有的寬厚:“請進,我的孩子。主的光輝照耀著每一個尋求安寧的靈魂。”
左側隔間窄小的門被輕輕推開,帶進一絲微弱的光線旋又消失。艾琳娜(莉娜維爾飾)纖細的身影幾乎是跌撞著擠了進來,反手迅速關上了門。狹小的空間瞬間被她的存在填滿,隨之而來的是急促、紊亂的呼吸聲,以及一種濃烈的、被極力壓抑的恐懼氣息。
這氣息過于真實,方白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生物面對巨大威脅時最本能的反應。
【演技可真好。】
“神父……”艾琳娜的聲音在黑暗中顫抖著,帶著哭腔,她甚至沒有跪在墊子上,只是背靠著冰冷的木門,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撐她的東西,“我…我犯下了重罪…我背叛了家族的榮譽…我…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她的臺詞帶著劇本的痕跡,但其中的絕望和驚惶卻無比真實,甚至蓋過了表演的成分。
“愛本身并非罪孽,我的孩子。”方白透過菱形紗窗上那層細密的黑麻紗,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因恐懼而蜷縮的輪廓。他按照劇本的設定引導著,但心思卻高度集中在艾琳娜的狀態上,“主的仁慈寬恕所有真誠的心。你的掙扎與痛苦,他皆看在眼中。”
“不!神父!你不明白!”艾琳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邊緣感。
再一次,方白不由得稱贊她的演技,就連外面的導演也被莉娜維爾的表演所感動,屏息看著兩人的劇情。
她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手指似乎無意識地抓撓著隔板,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
“不,不,這不是夢,不,不,不……木板要裂開,十字架要砸死我們,我們要離開這里。”她語無倫次,聲音里充滿了夢魘般的囈語感。
方白的心猛地一沉。這絕不僅僅是入戲太深!艾琳娜描述的“木板裂開”與他剛才發現的松動木板和絞索鏈瞬間在他腦中建立了詭異的聯系。
她不是在演“被家族追捕的貴族小姐”,她更像是在預演或復述某種即將發生的、恐怖的現實!
“卡,卡,你在干什么,艾琳娜,我是說,莉娜維爾!為什么不念臺詞,你知不知道我們時間有多緊張。”
一聲怒吼,場景的燈光重新被打開,照亮了教堂內部,將剛才莉娜維爾烘托出來的那副驚恐氣氛沖散。
被燈光閃了一下的莉娜維爾似乎也從剛才的驚恐狀態之中退了出來,她有些恍惚,看了眼導演,道歉道
“對,對不起,我剛才……”
方白此時也從懺悔室中走了出來,得見于他的猜測,他認為莉娜維爾可能是他們接下來的關鍵,所以打算幫襯一下這位女主角
“導演,應該只是莉娜維爾小姐剛才因為太入戲導致把自己的噩夢導入現實了,再一次注意一下應該她可以的,畢竟連我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得出小姐她演技真的很棒……”
“咔嚓~”
說到一半的方白突然聽到后方一陣木裂的聲音,頓時大感不妙,回頭看去,果然那個鏈鎖正飛快的在空中回縮,而當方白跟隨鏈鎖飛往的方向看是,那一頭連著的巨大十字架已經失衡,搖搖晃晃的向著下面站著的莉娜維爾砸去。
“小心!”下意識的,可能是因為單純不想一個生命逝去,方白向莉娜維爾猛地一推。
“砰…”
一聲巨響,莉娜維爾跌倒在地,方白則是被十字架壓住了下半身,正俯身在地看不出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