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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夏夜晚風里的秘密

七月的風總帶著潮濕的熱,傍晚六點的小區籃球場還浸在橘紅色的夕陽里,我抱著半塊冰鎮西瓜蹲在看臺角落,視線越過攢動的人影,穩穩落在穿白T恤的少年身上。北悠投籃的姿勢很好看,手臂揚起時能看見流暢的肌肉線條,籃球擦過籃網墜地的聲音,混著他和隊友的笑,像碎冰撞在玻璃杯上,在我耳膜里輕輕震顫。

“又在看北悠啊?”渡悠的聲音從背后冒出來,帶著剛跑完步的熱氣。我回頭時,他手里拿著兩瓶冰鎮汽水,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他把其中一瓶塞進我手里,瓶身的涼意透過指尖漫上來,剛好壓下心里那點莫名的燥熱。

“就看兩眼。”我擰開汽水瓶蓋,咕嘟咕嘟灌了兩口,冰涼的氣泡在喉嚨里炸開,帶著點橘子味的甜。渡悠在我身邊坐下,順著我的視線望向球場,北悠剛好投進一個三分球,轉身時朝著我們這邊笑了笑,陽光落在他睫毛上,亮得像撒了把碎鉆。

“北悠今天狀態不錯啊。”渡悠扯了扯嘴角,聲音里有點說不清的調子。我沒接話,只是盯著北悠被風吹起的衣角發呆。其實從上個月在便利店遇見他開始,我的視線就總忍不住跟著他轉。那天他穿著黑色連帽衫,蹲在冰柜前挑了半天,最后拿了瓶可樂,結賬時發現沒帶手機,是我幫他付的錢。他抬頭說謝謝的時候,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我心跳漏了一拍,連說不用謝都帶著點顫音。

從那以后,好像總能在小區里碰見他。有時是在樓下的早餐店,他捧著豆漿油條站在門口等渡悠;有時是在傍晚的籃球場,他和渡悠組隊打比賽,汗水順著下頜線往下掉,落在白色的T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渡悠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住對門,幼兒園到高中都在一個班,暑假里更是天天黏在一起。可自從北悠出現后,我和渡悠待在一起時,總覺得空氣里多了點什么,像夏天傍晚沒散開的熱氣,悶得人心里發慌。

“梔夏,下周去水上樂園玩不?”渡悠突然撞了撞我的胳膊,“北悠說他也想去。”

我手里的汽水瓶晃了一下,冰涼的液體差點灑出來。“我……我想想。”其實心里早就炸開了煙花,卻偏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渡悠笑了笑,沒再追問,轉頭又看向球場,北悠剛好朝我們這邊揮手,渡悠也舉起手揮了揮,兩個人對視著笑起來,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靠得很近。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呆。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最后還是點開了和渡悠的聊天框,敲了句“下周水上樂園幾點去”,發送鍵按下去的瞬間,心臟像被什么東西攥緊了,突突地跳個不停。

水上樂園那天特別熱,太陽把柏油路曬得軟軟的,空氣里飄著防曬霜的甜香。我穿了條淺藍色的連衣裙,站在入口處等他們,手里攥著剛買的冰鎮檸檬水,冰塊在杯子里叮當作響。遠遠看見北悠和渡悠走過來,北悠穿了件白色的短袖,渡悠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黑色T恤,兩個人并排走著,肩膀偶爾碰到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笑話,笑得前仰后合。

“梔夏,這兒!”渡悠朝我揮手,北悠也跟著看過來,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突然有點緊張,下意識地捋了捋耳邊的碎發。

“等很久了嗎?”北悠走到我面前,聲音比平時低了點,帶著點笑意。陽光透過他的發梢落在我臉上,暖融融的。

“沒多久。”我把手里的檸檬水遞給他,“剛買的,還冰著。”

他愣了一下,接過去的時候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指尖,像有電流竄過,我猛地縮回手,心臟差點跳出來。渡悠在旁邊笑出聲:“喲,梔夏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了?”

我瞪了他一眼,臉頰卻熱得發燙。北悠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抬頭沖我笑:“謝啦,挺甜的。”

那天玩了什么其實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過山車俯沖時,北悠坐在我旁邊,大喊著我的名字;記得漂流時船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掌心的溫度燙得我胳膊發麻;記得傍晚在休息區吃冰淇淋,他把自己碗里的芒果挖給我,說“看你好像很喜歡這個”。渡悠坐在對面,一直低頭玩手機,偶爾抬頭看我們一眼,嘴角抿著,沒什么表情。

回去的路上,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我們三個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拉得老長。北悠突然說:“梔夏,你今天裙子挺好看的。”我愣了一下,轉頭看他,他眼睛里映著晚霞,亮閃閃的。渡悠在旁邊咳嗽了一聲,沒說話。

快到小區門口時,渡悠說要去買瓶水,讓我們先回去。我和北悠站在路燈下等他,空氣里有種說不出的安靜。北悠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突然說:“梔夏,其實我……”

“我回來了!”渡悠的聲音突然冒出來,手里拿著兩瓶可樂,打斷了北悠的話。北悠抬起頭,看了渡悠一眼,沒再說下去,只是接過可樂,拉開拉環喝了一口。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北悠沒說完的話。他到底想說什么呢?是想跟我說他也喜歡我嗎?還是我想多了?手機屏幕亮著,我點開北悠的微信頭像——是只蹲在屋頂上的貓,和他本人一樣,有點懶洋洋的,又有點可愛。我們加了微信,但很少聊天,大多時候都是在朋友圈互相點個贊。我盯著那個頭像看了半天,手指在輸入框里敲敲打打,最后還是什么都沒發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北悠好像總在找機會跟我單獨說話。有時是在樓下的便利店,他假裝偶遇,買了和我一樣的酸奶;有時是在小區的健身器材旁,他說自己在等渡悠,卻拉著我聊了半天最近看的電影。每次他靠近的時候,我都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陽光下曬過的白襯衫,干凈又清爽。

渡悠好像察覺到了什么,總是有意無意地插在我們中間。有次我和北悠在聊一部新上映的恐怖片,渡悠突然湊過來說:“那電影我看過了,一點都不嚇人,結局特無聊。”北悠看了他一眼,沒接話,只是轉頭問我:“你膽子大嗎?要不要一起去看?”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渡悠就搶著說:“梔夏膽子小得很,上次看個動畫片都嚇得躲我身后。”我瞪了他一眼,剛想說“我才沒有”,北悠卻笑了:“沒關系,害怕的話可以抓著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嘴角帶著點壞笑。我的心跳瞬間亂了節拍,臉頰燙得像火燒。渡悠在旁邊清了清嗓子,拉著北悠說:“走了走了,該回家吃飯了,我媽做好飯了。”

看著他們并肩離開的背影,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渡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最近的樣子,總讓我覺得有點不舒服。就像小時候玩游戲,他明明不喜歡那個玩具,卻非要搶過去,不讓別人碰。

七月底的一個傍晚,我去樓下取快遞,路過小區花園時,聽見假山后面有人說話。是北悠的聲音,帶著點猶豫:“渡悠,我想跟梔夏表白。”

我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砰砰地跳個不停。手里的快遞盒被我攥得變了形,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過了一會兒,渡悠的聲音傳了出來,低低的,有點冷:“你別跟她表白。”

“為什么?”北悠的聲音帶著點不解。

“梔夏她……她喜歡的是我。”渡悠的聲音有點發虛,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站在假山后面,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渡悠在說什么?他怎么能這么說?我什么時候說過喜歡他了?

北悠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走了,才聽見他低聲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渡悠的聲音聽起來放松了點,“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她跟你走那么近,就是想讓我吃醋。”

“可是……”

“別可是了,”渡悠打斷他,“北悠,我們是兄弟,你總不能跟我搶吧?”

又是一陣沉默。蟬鳴聲在耳邊聒噪地響著,像無數根針,扎得我耳膜生疼。過了好久,北悠才說了句:“……知道了。”

我悄悄往后退了幾步,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原來北悠真的喜歡我,原來渡悠一直在騙他。那他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靠近,那些帶著笑意的眼神,都是假的嗎?還是因為渡悠的話,才故意疏遠我?

接下來的幾天,北悠果然不怎么理我了。在小區里遇見,他只是匆匆點個頭就走,眼神躲躲閃閃的,好像在刻意避開我。渡悠卻變得比以前更黏人,天天拉著我去打球、去看電影、去吃冰,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每次渡悠笑著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都覺得心里像堵了塊石頭,悶得喘不過氣。我想問他為什么要騙北悠,想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歡北悠,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怕聽到那個讓我難堪的答案,更怕失去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八月初的一個晚上,小區里停電了。我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借著手機屏幕的光翻書,心里卻亂糟糟的。窗外傳來孩子們的笑鬧聲,還有大人聊天的聲音,只有我家安安靜靜的,像被全世界遺忘了一樣。

突然有人敲窗戶,我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渡悠趴在窗外,手里拿著兩根蠟燭。“停電了,我媽讓我給你送根蠟燭。”他笑著說,露出兩顆小虎牙,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打開窗戶,讓他跳進來。他把蠟燭放在茶幾上點燃,橘黃色的火苗跳動著,把兩個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忽明忽暗。“嚇著你了吧?”他在我身邊坐下,身上帶著點晚風的涼意。

“有點。”我低頭盯著跳動的火苗,沒看他。空氣里有種說不出的安靜,只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的滋滋聲。

“梔夏,”渡悠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點,“你是不是在生我氣?”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燭光下,他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復雜,像藏著很多話。“我沒有。”我別過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其實……”渡悠頓了頓,好像在鼓足勇氣,“其實我不是故意要騙北悠的。我只是……只是不想失去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轉頭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喜歡北悠,”渡悠的聲音有點發顫,“從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了。可是梔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以為你會一直陪著我。我害怕你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喜歡北悠,知道我看他的眼神不一樣,知道我心里那點小心翼翼的歡喜。可他還是選擇了欺騙,選擇了用這種方式留住我。

“渡悠,”我的聲音有點澀,“你這樣做,不是留住我,是在逼我。”

他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茶幾的邊緣,沒說話。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看起來有點落寞,又有點可憐。我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總是把最好的糖留給我,把欺負我的男生打得鼻青臉腫,下雨的時候把傘往我這邊傾斜,自己半邊身子都淋濕了。

可那些好,不是他可以欺騙我、傷害我的理由。

“我有點累了,你回去吧。”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晚風吹進來,帶著點涼意,吹得蠟燭火苗晃了晃。

渡悠也站起來,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看著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疼得有點喘不過氣。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喜歡北悠,這點毋庸置疑。他的笑,他的眼神,他說話時的語氣,都像夏天的風,輕輕吹過我心里,留下一片溫柔的漣漪。可渡悠呢?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陪我走過了整個青春的人。我真的要因為這件事,徹底失去他嗎?

第二天早上,我決定去找北悠,把事情說清楚。不管他還喜不喜歡我,我都想告訴他真相,不想讓他被蒙在鼓里。我在他家樓下等了很久,太陽都升得老高了,才看見他從樓里走出來,手里拿著個籃球,看樣子是要去打球。

“北悠。”我走上前,聲音有點緊張。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腳步頓住了。“梔夏?有事嗎?”

“我有話想跟你說。”我深吸一口氣,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關于……關于渡悠跟你說的那些話。”

北悠的眼神閃了一下,低下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沒什么好說的。”

“不是的,”我急忙說,“渡悠騙你的,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是……”

“我知道。”北悠突然抬起頭,打斷了我的話。他的眼睛里帶著點紅血絲,看起來好像沒睡好。“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我愣住了。

“那天在假山后面,我看見你了。”北悠的聲音有點低,帶著點自嘲的笑,“我聽見你走了,也聽見你沒把那些話聽完。”

原來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渡悠在騙他,知道我喜歡他,知道我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卻什么都沒說。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沒有早點告訴你,對不起讓你誤會了這么久,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北悠搖了搖頭,抬頭看我,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梔夏,其實我本來是想跟你表白的,就在水上樂園那天晚上。可是渡悠他……”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笑了笑,笑容里有點無奈,又有點釋然。“算了,都過去了。”

“那我們……”我看著他,心里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梔夏,”北悠的聲音很輕,卻像錘子一樣敲在我心上,“渡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一樣。我們現在這樣,讓他怎么辦呢?”

我愣住了。是啊,渡悠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就算我們現在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樣呢?三個人見面會尷尬,會難過,會像心里扎了根刺,時時刻刻都覺得疼。

“我明白了。”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眶有點發熱。

北悠沒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朝著籃球場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在陽光下拉得很長,看起來有點孤單。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滾燙的柏油路上,瞬間就蒸發了。

那天下午,渡悠來找我,手里拿著我最喜歡的草莓蛋糕。“梔夏,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他把蛋糕遞給我,眼神里滿是歉意,“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我們還像以前一樣,行不行?”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很累。那些喜歡、那些欺騙、那些小心翼翼的心思,像一團亂麻,纏得我喘不過氣。“渡悠,”我接過蛋糕,放在桌子上,“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在小區門口遇見了北悠。他背著雙肩包,好像要出門。“要開學了?”我問他。

“嗯,明天的火車。”他笑了笑,“去南方讀大學。”

“挺好的。”我點點頭,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你呢?報了哪所學校?”

“就在本地。”

“挺好的,離家近。”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鑰匙扣,是只蹲在屋頂上的貓,和他微信頭像一模一樣,“這個給你。”

我接過鑰匙扣,冰涼的金屬觸感透過指尖傳過來。“謝謝。”

“那我先走了,再見。”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再見。”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手里緊緊攥著那個貓咪鑰匙扣,直到指節泛白。

后來,渡悠去了北方的城市讀大學,我們偶爾會在微信上聊幾句,說說各自的生活,卻再也沒提過那個夏天的事。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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