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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觀星樓

每一條描述后,都跟著一串數字,是交易的價格,數目之大,遠超尋常人家的想象。

而在每一筆交易的末尾,付款方一欄都寫著同一個代號——“青蚨”。

蘇慕昭指尖微緊,靈識透過紙燕,將這些條目一一記在心里。

冊頁往后翻,除了這些“貨物”交易,還有幾頁記錄著銀錢往來,數額同樣巨大,收款方多是些地方小吏的名字,想來是趙文德用來打通關節的。

這些東西,隨便拿出一樣,都足夠讓趙文德身敗名裂,更何況是這滿滿一室的罪證。

密室內的賬冊旁,還隨意放著一疊文書。

那些紙張多是粗制麻紙,邊緣磨得發皺,邊角處有幾處殘破,卻被人用細麻繩捆著,疊得齊齊整整,顯是常被取出來翻看、整理。

蘇慕昭操控紙燕緩緩靠近,靈識附著其上,文書上的字跡清晰映入感知。

目光掃過第一頁,她指尖凝聚的靈力幾不可察地頓了頓。

只見,其中,蕓娘的名字在最顯眼處,緊接著是小翠的。

白紙黑字,一筆一劃都格外清晰,落在眼里,讓人心頭莫名一沉。

文書末尾按著兩枚鮮紅的手印,指節紋路依稀可見,邊緣因按得用力暈開些許,將周遭字跡染得模糊。

那是她們“自愿賣身”的契約,寫著“愿入暗香苑為奴,生死聽憑主家處置”的話,字句間盡是刻意的謙卑,讀來滿是被迫的無奈,只覺荒謬又堵心。

她操控紙燕輕輕啄動,將文書翻過去。

后面是幾份“身亡證明”,用的是縣衙公文紙,以官話寫著蕓娘與小翠的死訊——

蕓娘是“失足落水,尸身已尋獲”,

小翠是“突發惡疾,不治身亡”。

每份證明末尾都蓋著縣衙的朱紅官印,印泥色澤尚新,邊緣清晰,顯然是新近所蓋,為的是讓這些偽造文書看著更具效力,好將人命的消失徹底掩蓋。

壓在文書最下方的是個巴掌大小的木匣,杉木所制,表面未多打磨,帶著粗糙木紋,掛著把小巧銅鎖,鎖芯已有些生銹。

紙燕由符紙所化,遇物可穿,徑直穿透木匣壁板進入其中。

匣內無金銀珠寶,底部鋪著一層軟布,上面整齊碼著十幾封密信。

信封為素色,未寫寄收信人姓名,只在封口處用墨筆淡淡畫著“蚨”字。

不用看內容,蘇慕昭也能猜到,這些是趙文德與那位代號“青蚨”之人的往來書信。

她操控紙燕用喙挑開封口,展開其中一封信。

信紙是上好宣紙,字跡圓潤,內容卻極其不堪:

“貴人近來喜好姿容艷麗、性情剛烈者,望趙兄費心尋覓,若能得一二,必有重謝。”

“此批貢品甚合心意,尾款已著人送至先前約定之處,望趙兄按往日規矩,按期上貢。”

“前日送來之女頗有微詞,恐在苑中生事端,已按舊法處理干凈。”

“趙兄務必將后續手尾收拾妥當,莫留半分隱患,以免牽連貴人。”

一封封看下去,字句間滿是將人視作器物的輕賤,毫無對生命的敬畏。

那些被稱作“貢品”“送來之女”的,分明是與蕓娘、小翠一樣,有姓名、有性情,曾在世間鮮活過的女子,

卻在這些信里成了可隨意挑選、處置的物件,

一句“頗有微詞”,便能成為被“處理”的理由。

蘇慕昭指尖凝聚的靈力依舊平穩,無半分晃動,只是貼在身側的手,指甲已悄悄掐進掌心,掐出幾道淺痕。

她未讓情緒外露,臉上仍是慣常的沉靜,眉峰也未蹙一下,只是心口像被什么堵住,還有種難以言說的悲哀。

為蕓娘,為小翠,也為信中那些不知名的女子。

她們的性命,在這些人眼里,竟如此不值一提。

她閉了閉眼,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重新專注于眼前的證據,操控紙燕將每封信的內容逐字記下——

這些是日后揭穿一切的關鍵,不能有半分疏漏。

到這時,蘇慕昭徹底明白,趙文德算不得什么。

他不過是為虎作倀的走狗,

一邊替“青蚨”尋覓女子、送入火坑,

一邊在事情敗露或女子不順其意時充當“清道夫”,將“麻煩”徹底處理,

再用偽造文書掩人耳目,靠著這些沾血的勾當從“青蚨”那里換些好處。

真正可怕的是那個“青蚨”,那個被趙文德恭恭敬敬稱作“貴人”的人。

那人藏在幕后,用金銀與權勢指使趙文德,將無數女子的性命視作玩物,

他才是這條罪惡鎖鏈真正的頂端,是一切苦難的根源。

這么想著,她指尖靈力微調,操控著穿墻燕在木匣內輕輕轉身,將靈識視野重新聚焦在那疊密信上。

先前已將信中內容記了個大概,此刻她要做得更細致些,不僅要記牢信里的字句,還要將寫信人的筆跡特點、慣用的特殊用語都一一記下。

那“青蚨”的字跡圓潤,卻在豎鉤處格外用力,落款處總帶著一個極淡的“蚨”字標記……

這些細節,或許日后追查時能派上用場。

她正逐字辨認著一封舊信的筆跡,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最上方那封墨跡尚新的信。

看紙張磨損程度,這封信,應是最新送達的一封。

等看清上邊的文字,蘇慕昭操控紙燕的動作猛然一滯,指尖凝聚的靈力都跟著頓了頓。

這封信的內容與其他信件并無太大不同,開篇仍是問趙文德是否尋到了合心意的“貢品”,末尾則催促他盡快準備妥當,語氣帶著慣有的倨傲。

但信的收尾處,在提及后續交接的時間與地點時,卻用了一句看似不經意的暗語——

“待東城觀星樓起,便是吉時。”

東城觀星樓……

這七個字落入感知中,蘇慕昭只覺腦中轟然一響。

她清楚記得,清河縣境內從未有過什么“觀星樓”,這名字聽著空泛,顯然是個代稱。

可她隨即想起一件事——

這“觀星樓”的說法,她并非頭一次見。

阿芷留下的一封短信就含糊記了一筆,說曾聽趙文德的人私下議論:“東城觀星樓起時,要送新東西過去”。

當時她只當是句沒頭沒尾的話,未及細想。

此刻再想起,她猛地將前后事串了起來——

整個清河縣,近期唯一一件與“起樓”和“星象”沾得上邊的事,便是三日后知縣大人獨子的周歲宴。

阿芷在信中說明,她曾聽說,知縣為了給幼子祈福,特意請了城外青云觀的道長,還在縣衙后花園新修了一處“攬月臺”,屆時要在臺上為小公子行祈福觀星的儀式。

這儀式辦得極私密,知縣生怕張揚出去引人非議,只讓內宅幾人知曉,尋常百姓根本無從得知。

阿芷能聽到那句議論,想來也是偶然。

一個縣衙主簿,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神秘買家,

他們用來傳遞消息的暗語,竟與知縣家中最私密的家事精準地對應上了。

一瞬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蘇慕昭的腳底升起,順著她的脊椎直沖天靈蓋。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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