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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等天亮說早安
  • 作家9F3xB1
  • 3059字
  • 2025-08-11 23:05:11

沉重的腳步聲停頓了。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陶林像一尊被凍僵的雕塑,死死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胸腔。他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門外那片未知的恐怖上,等待著那扇虛掩的金屬門被推開,或者那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踏碎他最后一點可憐的藏身之所。

時間在極致的恐懼中被拉長、扭曲。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然后——

咚!咚!咚!

聲音驟然炸響!但這一次,不再是那沉重、如同金屬巨物踏地的悶響!

那聲音變了副模樣,更清脆,更富有節(jié)奏感,還帶著種奇異的穿透力,一下下往耳朵里鉆。這感覺……如同……鼓聲?可這鼓聲并不純粹,里頭分明纏著些別的動靜——是那種細微又停不下來的、像老舊收音機調頻沒對準似的滋滋電流聲,不依不饒地混在鼓點里,讓那聲音憑空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怪異。

聲音就在門外,近得仿佛能感覺到門板的輕微震顫。這聲音,竟和之前那聲沉悶的重響如出一轍。它像之前的腳步聲那樣近在咫尺,卻又突兀地撕裂了死寂,帶著一種與先前腳步聲截然不同的、近乎狂亂的激烈感,一下下撞在空氣里,讓人心臟跟著揪緊。

陶林的大腦一片空白,剛剛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無法理解的聲響狠狠沖擊!

咚!咚!咚!咚!咚!

鼓點像被無形的手催趕著,一下緊過一下,密集得幾乎連成一片,急促得像是要把空氣都敲碎。電流的雜音也跟著囂張起來,絲絲拉拉地纏在鼓點上,尖銳得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鋼針扎進他的耳膜。

兩種聲音擰成一股,攪出一片混亂又焦躁的聲響,帶著沉甸甸的壓迫感,像洪流般粗暴地撞過來,沖刷著他本就搖搖欲墜的意識。

這聲音……是什么?新的怪物?更詭異的存在?還是……這該死的“游戲”又啟動了新的“內容”?

混亂的念頭如同驚濤駭浪,瞬間淹沒了他。那沉重的腳步聲帶來的恐懼尚未散去,這更激烈、更詭異的鼓噪又鋪天蓋地涌來!雙重刺激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早已不堪重負的精神壁壘上。

“呃……”一聲壓抑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呻吟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視野開始劇烈地晃動、旋轉,黑暗的邊緣泛起刺目的白光。懷中被破布緊緊包裹的鐵片鏈子、玻璃瓶和硬紙盒,此刻冰冷堅硬得如同烙鐵,硌得他生疼,卻無法提供任何支撐。

那激烈到令人發(fā)狂的鼓點和電流噪音,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聲音、恐懼、冰冷、饑餓……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他再次失去了意識,身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徹底軟倒在那堆冰冷的破爛和散發(fā)著霉味的布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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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永恒,長到足以讓周遭的霉味都沉淀成化石般的死寂;也許只是一瞬,短到仿佛眼皮都沒來得及完全闔上。

意識像一艘銹跡斑斑的沉船,在冰冷黑暗的海底被無形的暗流托著,一寸寸、一下下,艱難地向上浮升。每向上挪動一分,都像要掙脫無數(shù)黏膩的水草,帶著滯重的疲憊,從混沌的邊緣一點點探向微弱的光亮。

最先恢復的是聽覺。那混亂激烈的鼓點和電流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模糊的、持續(xù)不斷的、類似引擎低吼的震動聲,還有……一種遙遠而模糊的人聲?

緊接著,是觸覺。身體似乎不再蜷縮在冰冷堅硬的地面,而是被一種柔軟的、帶有彈性的事物承托著,有規(guī)律地輕微顛簸。身下是柔軟的織物,身上似乎還蓋著什么東西。

然后是嗅覺。那股如同附骨之疽般纏繞著他的灰塵、霉菌和血腥的混合死亡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普通的空氣味道,干凈得帶著點草木的清新,像是剛被風拂過曠野,沒有絲毫滯澀感。

最后,是視覺。

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鉛,每向上抬一分都像要耗盡殘存的力氣,他咬緊牙關攢足勁,才勉強掀開一道極細的縫隙。

刺目的光瞬間涌了進來,帶著不容分說的暖意,狠狠撞進他混沌的視野里。

這光,不是工具間門縫里那死氣沉沉的灰藍,也不是大樓內部令人絕望的幽暗。

那是一道……光。一道鮮活的、帶著溫度的、仿佛能驅散所有陰霾的光,在他眼前明明滅滅,卻足夠清晰地告訴他——這里不一樣了。

一道溫暖的、明亮的、帶著磅礴生命力的光!

它斜斜地淌進來,源頭像是一處敞開的所在——說不上是洞口,更像是某種交通工具的門或窗,正把這光慷慨地傾瀉而入。

光芒太過強烈,刺得他久浸黑暗的眼睛生疼,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涌了上來,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可即便隔著一層水幕,那光的本質也絲毫藏不住——那是帶著溫度的、充滿力量的、仿佛能劈開所有晦暗的存在。

就在這被淚水扭曲的模糊視野邊緣,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抹赤金色的邊緣,像被熔化的黃金般灼灼發(fā)亮,正奮力掙脫深藍色天幕的束縛,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與淡紫,霞光如綢緞般鋪展開來。那光芒并非靜止,它在流動,在跳躍,帶著一種劈開混沌的氣勢,一點點驅散著大地殘留的、屬于黑夜的最后一絲陰冷。

那是……太陽。

初升的太陽。

它剛掙脫山巔的懷抱,正把第一縷最純粹、最熾烈的光芒,毫無保留地潑灑向人間,連空氣都仿佛被這光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

這光芒,穿透了冰冷的交通工具外殼——他模糊地意識到自己或許正躺在一輛救護車或運輸車的后廂里,穿透了他蒙著水汽的淚眼,更穿透了那如漫長噩夢般籠罩著他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與恐懼。

陽光……外面……世界……

這幾個詞像散落在泥地里的碎片,在他混沌的大腦中磕磕絆絆地拼湊著。一種巨大的、難以置信的解脫感轟然涌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可與此同時,脫力般的虛弱感也如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讓他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欠奉。兩種感受交織著,在他空蕩蕩的意識里掀起無聲的波瀾。

原來……那激烈混亂的鼓點和電流聲……并不是新的恐怖。

那是……搜尋的信號?一聲接一聲,敲打著死寂,是在茫茫黑暗里定位他的坐標?

是……救援的呼喚?那滋滋的電流聲,或許是設備運轉的聲響,是帶著希望穿透障礙的訊息?

他獲救了?

這個念頭像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刺破了殘留的混沌。原來那些讓他恐懼到窒息的聲響,竟是絕境里最珍貴的救贖信號。他張了張嘴,想發(fā)出點聲音,喉嚨卻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音節(jié),只有眼角又一次沁出溫熱的濕意,混著之前的淚水,無聲地滑落。

懷里的包裹似乎還在,硬硬地硌著他虛弱的身體。他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指尖先觸到破布下硬紙盒的棱角,跟著又碰到旁邊那個冰涼的小鐵片——邊緣硌手,還串著細鏈。

他費了些勁才摸索著把它掏出來,舉在刺目的陽光里瞇起眼,想看清上面模糊的字跡。那曾是他以為能揭開身份的唯一線索,此刻卻在強光下只剩一團模糊的影子。

陽光太過刺眼,鐵片又太小,磨損得又太厲害。指尖傳來的只有冰冷的觸感和粗糙的邊緣,那些字跡像被歲月啃噬過的痕跡,依舊是一片讀不懂的迷霧,沉甸甸地墜在細鏈盡頭。

但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

他握著那冰冷粗糙的鐵片,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磨損的邊緣,視線卻像被磁石吸住一般,貪婪地、無法移開地追逐著窗外那輪剛剛躍出山巔、光芒萬丈的朝陽。陽光直直撞進眼底,灼燒著久未見光的視網(wǎng)膜,帶來細微的刺痛,卻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滾燙的活著的實感。

溫暖的、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順著縫隙涌進來,清冽地鉆進鼻腔,徹底沖散了記憶里那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引擎在平穩(wěn)地低吼,車身隨著行駛微微起伏,帶著規(guī)律的震顫。

他還活著。

他離開了那里。

陽光,真暖啊……

這個念頭如同最輕柔的羽毛拂過心間,卸去了最后一絲緊繃的力氣。沉重的眼皮再也撐不住,像被春雨打濕的蝶翼,緩緩闔上。意識再次沉入黑暗,卻不再是吞噬一切的絕望深淵,而是裹著陽光余溫的、累到極致的安眠,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而松弛。

他昏睡過去,手指仍無意識地攥著那塊冰冷硌手的鐵片,仿佛那是穿越噩夢的唯一憑依。但此刻,他臉上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緊繃,終于被一種近乎脆弱的、劫后余生的平靜所取代。車窗外,金色的陽光斜斜探進來,溫柔地覆蓋著他蒼白的臉頰,像一層薄而暖的紗。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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