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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陶林像一尊石雕,死死嵌在門板與地面的夾角里。捂嘴的手掌冰涼,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嵌進臉頰的皮肉里。每一次被強行壓制的呼吸都成了一場微型風暴——胸腔劇烈起伏,卻又被強行壓縮成一絲微弱到極限的氣流,帶著火辣辣的痛楚從鼻腔艱難地吸入,再帶著濃重的灰塵味和揮之不去的血腥氣,以更緩慢、更壓抑的速度吐出來。喉嚨深處被嗆得發癢,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刀片,但他不敢發出哪怕一絲嗚咽。

“嗒…嗒…嗒…”

那黏膩滯澀的拖拽聲,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聽覺神經。它沒有方向感,又似乎無處不在,在空曠死寂的走廊里幽幽回蕩。它不緊不慢,每一次落地與抬起,都伴隨著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粘稠液體被拉扯又滴落的細微聲響。距離感模糊不清——似乎還在走廊深處,又仿佛下一秒就會停在工具間的門外,將那只布滿污穢或……更可怕東西的手,搭上門板。

時間失去了意義。一秒被拉長成一個世紀,而漫長的煎熬又仿佛只凝固在一瞬。大腦完全被原始的恐懼接管,一片空白,只剩下生物最本能的指令:快躲好,千萬不要動。

他全部的感官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死死釘在門外那條狹窄的縫隙和那磨人的腳步聲上。汗水像冰冷的蚯蚓,沿著額角、鬢發、脊背無聲滑落,浸透了單薄的衣物,帶來一陣陣戰栗的寒意。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得撞擊著耳膜,幾乎要蓋過那恐怖的拖拽聲。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轟鳴。

恐懼像實質的冰水,從頭頂澆灌而下,凍結了四肢百骸。他連轉動眼珠的力氣都失去了,只能死死盯著門縫外那片更深的黑暗,仿佛那是吞噬一切的深淵入口。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永恒——那“嗒…嗒…”聲終于出現了變化。

它似乎……停頓了一下?

緊接著,聲音的源頭開始移動,不是靠近,而是朝著走廊另一端,那血腥味最濃郁的方向,緩緩遠離了。

“嗒…嗒…”

聲音越來越模糊,間隔似乎也拉長了,那令人頭皮發麻的黏膩感也隨著距離減弱。最終,它徹底消失在走廊深處無邊的死寂里,如同從未出現過。

死寂重新降臨。

但這一次的死寂,不再僅僅是壓抑,還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令人眩暈的虛脫感。

陶林僵硬的身體猛地一松,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整個人癱軟下來,緊捂嘴巴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濕漉漉的汗印。他貪婪地、大口地吸著氣,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劇烈的嗆咳和干嘔,仿佛要將剛才憋在肺里的恐懼和污濁空氣一起排空。冰冷的空氣涌入灼痛的肺部,帶來一種近乎撕裂的痛感,卻又無比真實地提醒他:他還活著。

大腦的空白被劇烈的生理反應驅散,思考的能力如同生銹的齒輪,艱難地重新開始轉動。

走了……它走了?

這個認知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余悸。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徘徊在血腥源頭附近的……怪物?還是別的玩家?或者……是這個“游戲”本身投放的“內容”?

無論是什么,它都散發著純粹的、令人作嘔的危險氣息。僅僅是腳步聲,就差點將他最后的理智碾碎。

剛才那極致的恐懼感還殘留在四肢百骸,每一次心跳都帶著酸軟的震顫。他虛弱地靠在門板上,努力平復著狂亂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角落里那個沉默的金屬儲物柜。

黑暗中的柜門像一張緊閉的嘴,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誘惑與威脅。

外面暫時安全了……嗎?

那個東西會不會折返?這里真的是安全的避風港,還是……一個更隱蔽的陷阱?

驚悚值……0。

面板上那個刺眼的數字在腦海中閃過。獲取難度最高……價值凌駕一切……那剛才極致恐懼的瀕死體驗,是否就是獲取它的“途徑”?如果是,為什么面板毫無反應?更奇怪的是,既然驚悚值是零,那它又為何要特意在這時浮現提醒?

疑問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比剛才純粹的恐懼更令人窒息。活下去的目標變得無比清晰,卻又布滿了未知的荊棘。

他必須做點什么。不能一直癱在這里,等待下一次腳步聲的降臨。

陶林深吸一口氣,帶著鐵銹和灰塵味道的空氣刺得喉嚨生疼。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撐起酸軟無力的身體,膝蓋因長時間的蜷縮而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他扶著冰冷的墻壁站穩,視線在狹小的工具間里掃視,最終,帶著決絕和無法抑制的顫抖,定格在那扇緊閉的金屬柜門上。

活下去的第一步,或許就藏在里面——無論是希望,還是更深的絕望。他必須知道。

陶林癱軟在冰冷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虛脫感還未散去,角落那個沉默的金屬柜門卻像一塊磁石,牢牢吸住了他的視線。恐懼的余韻還在神經末梢跳躍,但一種更原始的沖動在心底滋生——探索。在這片死寂的廢墟里,任何一點信息,任何一件可能派上用場的東西,都可能是活下去的關鍵。

他不能永遠縮在這里。

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翻涌的鐵銹腥氣,陶林撐著發軟的雙腿,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膝蓋關節發出細微的“咔噠”輕響,在絕對的寂靜中卻如同驚雷,嚇得他瞬間僵住,屏息凝神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確認走廊深處只有令人窒息的死寂,才敢繼續動作。

他像一幀一幀移動的剪影,無聲地挪到金屬柜前。柜子表面蒙著厚厚的灰塵,邊緣有些銹跡,但整體還算完整。沒有鎖孔,只有一個簡易的金屬把手。

他伸出手指,指尖冰冷,微微顫抖。目標是那冰冷的金屬把手。

必須小心。再小心一點。

他用最小的力道,試圖將柜門向外拉開一條縫隙。指尖的汗讓金屬把手有些滑膩。

“滋…嘎…”

一聲極其輕微、短促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像是生銹的合頁在極度不情愿地挪動,又像是兩塊粗糙的銹鐵片互相刮蹭了一下。聲音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平時甚至不會引起注意。

但在此時此地,在這片死寂得能聽見自己血液奔流聲的廢墟里,這聲音無異于一聲刺耳的尖叫!

陶林的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四肢百骸的力氣瞬間被抽空。他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維持著拉柜門的姿勢,徹底僵在原地,連眼珠都不敢轉動。

耳朵豎到了極限,每一個毛孔都在捕捉著門縫外走廊的動靜。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剛才那一聲……它聽見了嗎?那東西……那個拖著黏膩步伐的怪物……它是不是正停在門外?是不是正把腐爛的臉貼在冰冷的金屬門上,無聲地傾聽著里面的動靜?是不是下一秒,那布滿污垢或蛆蟲的手指就會摳進門縫?

時間凝固了。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嗒…嗒…”聲。

沒有門板被推動的跡象。

沒有粗重的、非人的呼吸。

只有他自己狂亂到幾乎要炸裂的心跳,在死寂中擂鼓般轟鳴,震得他耳膜生疼。

冷汗像瀑布一樣從額頭、鬢角、后背瘋狂涌出,瞬間浸透了里層的衣物,帶來刺骨的冰冷。剛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絲勇氣,被這微不足道的金屬摩擦聲碾得粉碎。

不行!太危險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穿了他所有的僥幸。僅僅是打開一個柜子發出的微小聲響,就足以讓他陷入如此極致的恐懼,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暴露。如果那東西真的被這聲音引來……后果他不敢想。

他像觸電般猛地縮回了手,指尖還殘留著金屬冰冷的觸感。他放棄了。至少現在,他絕不敢再嘗試打開這個柜子。任何可能制造聲響的行為,在此刻都等同于自殺。

陶林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無聲地倒退著,重新縮回門板與墻壁形成的那個最深的陰影夾角里。他把自己蜷縮得更小,雙臂緊緊環抱住膝蓋,下巴抵在膝蓋上,試圖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剛才那短暫的勇氣嘗試,換來的是更深沉、更冰冷的絕望和后怕。

活下去……目標清晰得刺眼,道路卻遍布著無聲的死亡陷阱。連探索都成了一種奢望的賭博。

他死死盯著那條透進一絲死寂走廊景象的門縫,像一頭受驚的幼獸,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再次降臨的獵食者的腳步聲。驚悚值依舊是刺眼的“0”——剛才那深入骨髓的恐懼,不過是源于對未知聲響的本能警覺,是對“可能引來怪物”的臆想式恐慌,既沒有真正與威脅正面相撞,更算不上什么足以觸發數值的驚險境遇。這冰冷的數字,像在無聲地嘲笑他此刻的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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