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途啟程
- 我靠歷史求生卻成了難產皇妃
- 天下無新事
- 3105字
- 2025-08-06 12:45:13
“回京”二字,如同冰冷的鐵枷,沉沉地套在了蘇晚晴的脖頸上。暖閣內那點微弱的炭火暖意,瞬間被驅散殆盡,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啃噬著她的骨髓。李琰離開后那沉重的腳步聲,如同為她的命運敲下的定音鼓,余音在死寂的空氣中震顫,帶著令人窒息的回響。
張嬤嬤無聲地退回了她的角落陰影,重新化為一尊冰冷的石像,但那死水般的眼底深處,一絲了然和掌控全局的冷酷,卻如同冰層下的暗流,無聲涌動。蘇晚晴蜷縮在寬大的拔步床邊,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著。手臂上的傷口在藥效下已不再劇痛,但那個印記的位置,卻仿佛感應到了“啟程”的命令,傳來一陣陣更加清晰、更加灼熱的麻癢感,如同沉睡的兇獸在蘇醒前最后的躁動。
三日后。
這三個字如同倒懸的利刃,懸在她的頭頂。
這三日,成了煎熬的具象化。
張嬤嬤送來的湯藥依舊漆黑苦澀,蘇晚晴麻木地一飲而盡。送來的衣物不再是粗布,而是柔軟光潔的細棉,甚至還有一件素雅卻質地不凡的夾襖,顯然是用來御寒的“體面行裝”。食物愈發精致,卻味同嚼蠟。張嬤嬤的動作依舊刻板精準,換藥、送餐、撥弄炭火,每一個步驟都帶著一種執行最終指令般的冰冷效率。她的目光偶爾掃過蘇晚晴,那探究和敬畏中,又添上了一絲即將完成任務的……期待?
蘇晚晴強迫自己進食,強迫自己休息。她需要體力,需要清醒。每一次閉上眼,小蓮那哀傷欲絕、淚光閃爍的眼神,就如同鬼魅般浮現。她在哪里?她是否也在這別院之中?李琰那句冰冷的“收拾好你自己”后面,是否也隱藏著對小蓮的安排?巨大的擔憂如同冰冷的毒蛇,日夜噬咬著她的心。她曾試圖在張嬤嬤送藥時,用盡全身力氣問出一句:“小蓮……她……”然而話未出口,就被張嬤嬤那毫無波瀾、卻帶著無聲威壓的冰冷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那眼神清晰地傳遞著:這不是你該問的,也不是你能管的。
絕望如同不斷上漲的冰水,漸漸淹沒了她的口鼻。她知道,在這座森嚴的別院里,在張嬤嬤無處不在的冰冷注視下,她沒有任何反抗或探查的余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被押上那輛通往京城、通往未知終點的馬車。
第三日的清晨,來得格外陰冷。天色灰蒙蒙的,鉛云低垂,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庭院里彌漫著一種肅殺而忙碌的氣息,隱隱傳來甲胄摩擦、馬蹄輕踏、以及低沉的命令聲。
暖閣的門被推開,張嬤嬤帶著一股外面的寒氣走了進來。她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無表情、穿著深灰色布裙的年輕仆婦。
“姑娘,時辰到了。”張嬤嬤的聲音平板無波,如同宣讀判決,“請更衣啟程。”
托盤里放著的,正是那件素雅的夾襖,還有一條同色的棉裙。料子很好,顏色卻灰敗得如同這天氣。
蘇晚晴沉默地起身。沒有反抗,沒有質問。巨大的無力感讓她如同提線木偶。在張嬤嬤和那兩個仆婦冰冷而高效的“協助”下,她脫下了這些天穿的舊衣,換上了那身“體面”的行裝。柔軟的布料貼在皮膚上,卻帶來一種被裹尸布包裹般的寒意。
手臂上的傷口被張嬤嬤最后一次檢查了包扎,動作依舊精準,如同對待一件即將封存的精密儀器。那目光掃過印記位置時,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冰冷審視。
收拾完畢,張嬤嬤將一個不大的、包裹著素布的小包袱塞到蘇晚晴手中:“姑娘的隨身之物。”蘇晚晴麻木地接過,入手微沉,里面似乎只有幾件換洗的內衫和那瓶劉太醫留下的藥膏。
“走吧。”張嬤嬤側身讓開。
蘇晚晴被兩個仆婦一左一右,如同押解般,簇擁著走出了這座囚禁她多日的華麗暖閣。當冰冷的、帶著泥土和霜雪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時,她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沉。
別院的正門大開。門外并非仆役簇擁的儀仗,而是一支沉默肅殺、散發著濃郁血腥氣的隊伍!數十名玄甲騎兵端坐馬上,甲胄上沾染著暗色的污漬(不知是泥濘還是未干的血跡),頭盔下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冰冷地掃視著四周。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煞氣,讓清晨寒冷的空氣都為之凝滯。隊伍中央,是一輛看起來頗為堅固、卻毫無裝飾的青篷馬車,拉車的兩匹健馬不安地打著響鼻。
李琰已經騎在了他那匹通體如墨、神駿非凡的戰馬上。他披著一件玄色的大氅,領口鑲著深色的皮毛,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雙深不見底、如同寒冰的眼眸。他并未看向這邊,目光投向別院深處某個方向,側臉的線條冷硬如鐵,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蘇晚晴被仆婦推搡著,踉蹌地走向那輛青篷馬車。腳下冰冷的石板路硌得她腳心生疼。就在她即將踏上馬車踏板時,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了隊伍后方!
幾個穿著粗布衣裳、低著頭的仆役身影中,一個瘦小的、穿著淡青色侍女服的背影,如同受驚的鵪鶉般,瑟縮著!
是小蓮!
她也在這里!她也要被帶走!
巨大的沖擊讓蘇晚晴的腳步猛地一頓!她下意識地想回頭,想呼喊!
“快走!”身旁的仆婦猛地用力一推,力道之大,讓她直接撲進了冰冷黑暗的車廂里!額頭重重撞在堅硬的車壁上,眼前金星亂冒!
“砰!”車門在她身后被猛地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光線,也隔絕了小蓮那驚鴻一瞥的身影!
緊接著,是沉重的落鎖聲!
咔噠!
如同敲在蘇晚晴的心上。
黑暗、冰冷、顛簸的車廂,瞬間將她吞噬。濃重的皮革、塵土和一種淡淡的鐵銹味混合在一起,嗆入鼻腔。她蜷縮在冰冷的角落,緊緊抱著那個小小的包袱,身體因為撞擊的疼痛和巨大的恐懼而劇烈顫抖。額角的痛楚遠不及心中的冰冷和絕望。
小蓮……也被帶上了這趟通往地獄的旅程。
李琰……他到底想干什么?!
車外,傳來李琰冰冷而簡短的口令:“出發!”
沉悶的馬蹄聲和車輪碾壓凍土的轔轔聲,如同送葬的哀樂,緩緩響起。隊伍開拔,駛離了這座如同巨大陵墓的北邙別院,駛入了鉛云低垂、寒風呼嘯的荒原。
車廂在崎嶇的道路上劇烈顛簸,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蘇晚晴全身的疼痛。她將臉深深埋進冰冷的膝蓋,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浸濕了素色的夾襖。手臂上那個印記的位置,在黑暗的顛簸中,灼熱的麻癢感越來越清晰,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皮膚下蘇醒,呼應著遠方那未知的、名為京城的祭壇。
路途漫長而煎熬。隊伍行進得并不快,但戒備極其森嚴。除了必要的歇息喂馬,幾乎不停留。蘇晚晴如同貨物般被關在馬車里,只有在隊伍短暫休整時,車門才會被打開一條縫隙,張嬤嬤或一個仆婦會面無表情地遞進來一點冰冷的干糧和清水。她看不到外面的天色,只能從縫隙透進來的光線明暗判斷時間的流逝。
一次短暫的休整中,車門打開。蘇晚晴接過水囊時,借著外面昏暗的天光,她的目光飛快地掃向隊伍后方仆役聚集的地方。她看到了!小蓮蜷縮在一輛堆放雜物的板車旁,身上裹著一件破舊的棉襖,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如同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她旁邊,站著兩個同樣面無表情、目光警惕的仆婦。
小蓮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抬起了頭。她的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遠遠地、對上了蘇晚晴的視線。
那一瞬間,蘇晚晴看到了!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瞬間涌起了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悲傷、恐懼,還有……一種深沉的、無法言說的……訣別?!她的嘴唇極其細微地動了動,無聲地,對著蘇晚晴的方向,做出了一個口型。
蘇晚晴的心臟驟然停跳!
那個口型是——
“逃!”
車門被猛地關上!黑暗再次降臨!
蘇晚晴死死攥緊了手中的水囊,冰冷的皮革幾乎要嵌進她的掌心。巨大的震驚和更深的絕望如同冰水,澆滅了剛剛燃起的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
逃?
在這重重玄甲騎兵的押送下,在這張嬤嬤如同毒蛇般的監視下,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原之上……她和小蓮,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往哪里逃?
小蓮那無聲的“逃”字,不是希望,而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是一個清醒地知道自己無法逃脫的人,對另一個同樣身處絕境之人,最后的、絕望的提醒。
蘇晚晴蜷縮在冰冷顛簸的黑暗車廂里,淚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種深沉的、如同死水般的冰冷和麻木。手臂上那個印記,在無邊的絕望中,灼熱感似乎達到了頂點,如同一個即將引爆的烙印,散發著不祥的紅光。
京城,越來越近了。
她的祭壇,也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