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王默！醒醒！張扒皮的課！”

胳膊肘被人捅了一下，力道還不輕，王默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

眼前是熟悉的白熾燈管，映著墻上“距離高考還有XXX天”的紅色標語，字跡鮮紅，像是剛蘸了血寫上去的——當然，這只是他作為曾經的渡劫老怪，對這種壓迫感的本能解讀。

講臺上，地中海發型的數學老師正拿著粉筆，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演算著什么，唾沫星子隨著他激動的語調飛揚，那熟悉的“張扒皮”外號，瞬間喚醒了王默塵封已久的記憶。

“……所以這道題的輔助線，一定要這樣做，把這個不規則圖形轉化成我們熟悉的三角形和梯形……王默！你來說說，為什么要這么做？”

張扒皮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審視的目光射過來。

全班同學的視線齊刷刷聚焦在王默身上，其中夾雜著好奇、同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王默眨了眨眼，大腦飛速運轉。

三角形？梯形？輔助線？

這玩意兒……貌似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比大乘天劫的雷霆軌跡還復雜啊！

他可是王默，曾經站在人類修士頂端，距離大乘僅一步之遙的渡劫老怪！

想當年，他一巴掌能拍碎一座山，一跺腳能震裂一條河，跟化神期的妖獸掰過手腕，和返虛境的同道論過道……

結果現在，居然被一道高中數學題難住了？

真道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吶！

這叫什么事啊！

王默定了定神，努力從腦海深處挖掘那些被修仙知識擠壓到角落的、名為“高中數學”的記憶碎片。

他記得自己前世這時候成績不算頂尖，但也過得去，怎么重生回來，感覺腦子像被雷劈過一樣（哦，他確實被雷劈過，大乘天劫的那種），一片空白？

“那個……老師，”王默站起身，臉上露出一個他自認為陽光開朗，實則有點傻氣的笑容，“我覺得……這道題它……可能不太想讓我做出來。”

全班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張老師可是有名的嚴師，平時里雖然對待學生很不錯，但是這可不代表你可以在課堂上做一些擾亂紀律的事。

“哈哈哈，王默你是睡糊涂了吧？”

“張老師的題，它敢不想讓你做？”

張扒皮的臉色黑如鍋底，手里的粉筆頭差點沒忍住扔出去：“王默！上課睡覺還敢貧嘴！給我站到后面去！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好嘞！”王默答應得干脆利落，拿起自己的板凳，溜溜達達地走到教室后排，靠墻站好。

罰站啊……多少年沒體驗過了。

他靠在墻上，微微閉上眼睛，不是為了睡覺，而是在梳理腦海中洶涌的信息。

他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靈氣復蘇剛開始的那一年，他還是個高二學生。

前世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帶著渡劫期修士特有的清晰和深刻。

靈氣復蘇初期的懵懂與混亂，靈氣逐漸濃郁后，世界各國的瘋狂追趕，修仙體系的建立與完善，職業的劃分……

法修，操控天地元素，雷火風電，威力無窮；體修，錘煉己身，刀劍拳腳，肉身成圣；還有專門祭煉法寶，操控靈氣運轉的器修；以及天賦異稟，能直接吸收天地精華轉化靈氣的靈修。

而他王默，因為那個坑爹的“萬法不侵”天賦，靈氣無法攻擊他的身體——聽起來很牛逼對不對？

但在靈氣復蘇初期，大家都在摸索著吸收靈氣、打基礎的時候，這個天賦就成了最大的障礙！

別人煉氣期吸收靈氣滋養身體，他吸收的靈氣一碰到身體就“滑”走了，跟泥鰍似的，怎么都留不住。導致他前期修煉速度慢得像蝸牛，被無數人嘲笑是“廢柴”。

直到后來，他被逼無奈，另辟蹊徑，放棄了常規的靈氣運轉，轉而瘋狂錘煉肉身，硬生生走出了一條體修的野路子，才慢慢嶄露頭角，最終成就渡劫大道。

可也因為前期全靠自己瞎琢磨，沒有傳承，走了太多彎路，身體積累了無數道傷，就像一件布滿裂紋的瓷器，看似強大，實則脆弱，永遠停在了渡劫巔峰，無法邁出那最后一步，觸摸到大乘的門檻。

這是他前世最大的遺憾之一。

而另一個遺憾……

王默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林溪。

那個被他父母好心收留的女孩，他的青梅竹馬。

前世的林溪，天賦高得嚇人，靈氣復蘇后如同坐了火箭一般，一路飆升，短短幾年就突破到了渡劫巔峰，是當時最被看好能沖擊大乘的天才之一。

可最終，她卻隕落在了恐怖的大乘天劫之下，連一絲殘魂都沒留下。

王默還記得那天，天地變色，雷霆滅世，他站在遠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倩影在雷光中消散，卻無能為力。

還有……蘇愁予。

他的大學學妹，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在他最孤獨、最迷茫的時候陪在他身邊，陪他走過了人生最后的那段歲月。她資質平平，最終也只是元嬰修為，卻給了他最溫暖的陪伴。

前世的種種，如同電影片段在腦海中閃過。

“這一世……”王默握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林溪，我不會再讓你重蹈覆轍。蘇愁予……這一世，我早點找到你。”

更重要的是，他剛才在嘗試回憶數學題的時候，下意識地按照前世的法門感應了一下……

他居然能清晰地“看到”空氣中那些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如同塵埃般的靈氣粒子！

而且，當他嘗試引導這些靈氣粒子時，它們雖然依舊對他的身體有些“排斥”，但不再是完全無法捉摸，似乎……可以被引導著，按照某種軌跡運行？

“難道……因為重生，我的‘萬法不侵’天賦發生了變化？”王默心中一動，“體法雙修……或許真的有可能？”

如果能同時修煉體法兩道，那他的路，將會比前世好走太多！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打斷了王默的思緒。

張扒皮瞪了王默一眼，氣沖沖地走了。

教室里立刻熱鬧起來。

一個胖乎乎的男生湊到王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默哥，可以啊，敢跟張扒皮叫板，晚飯我請了！”

這是他的同桌兼死黨，趙磊，一個標準的樂天派胖子，前世靈氣復蘇后，成了一名不算頂尖但也混得不錯的器修，專門給人修補法寶。

他說要去請自己吃晚飯，估計就是學校一葷一素的八元套餐了，嗯，王默摸了摸口袋的飯卡，好嘞，就當省錢了。

至于為什么不是午飯，因為兩人都是走讀的，在附近租了房子，只有晚上在學校吃。

“少來，”王默笑著錘了他一下，“我要吃一葷兩素的”

話雖如此，王默還是想要利益最大化的。

“嘿，你還嫌棄上了！”趙磊不滿地嘟囔，“對了，默哥，剛才上課你是不是夢到什么好事了？笑的那叫一個……猥瑣。”

“滾蛋，”王默笑罵道，“你才猥瑣，你全家都猥瑣。”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王默，你沒事吧？張老師沒為難你吧？”

王默抬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女生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關切的神色。女生梳著馬尾辮，皮膚白皙，眼睛很大，帶著點嬰兒肥，正是他們班的班花，李雅。

前世，王默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這個看似文靜的女孩，在高中時一直偷偷暗戀著他。只是因為林溪的存在——雖然那時候林溪和他只是青梅竹馬，還沒到那種關系，但在外人看來，兩人關系極好——李雅才一直沒有表露。

靈氣復蘇后，李雅的天賦屬于中等偏上，成了一名火法修士，后來在一次與妖獸的戰斗中為了掩護隊友犧牲了。

想到這里，王默心中微暖，臉上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沒事，張老師就是讓我醒醒腦，站站更健康嘛。”

他的笑容很陽光，帶著一種經歷過歲月沉淀后的從容和自信，和平時那種略帶痞氣的開朗不太一樣。

李雅被他看得微微一愣，臉頰泛起一絲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就好……那道題其實不難，下課我可以給你講講。”

“好啊，”王默點頭，“那就多謝班長大人了。”

李雅是班里的學習委員同時也是班長，平時挺熱心助人的。

“不……不客氣。”李雅說完，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臟卻不爭氣地砰砰直跳。

趙磊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可以啊默哥，剛才那一下，帥啊！我怎么感覺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有嗎？”王默挑了挑眉，“可能是罰站站開竅了吧。”

他可不能告訴這胖子，他體內住著一個活了快一百歲的老靈魂。

上課鈴聲再次響起，這節課是英語。王默沒再睡覺，而是嘗試著一邊聽課，一邊用極其微弱的意念感應著空氣中的靈氣。

他發現，這些靈氣粒子雖然稀薄，但確實存在，而且似乎對人的精神力波動很敏感。當他集中精神時，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它們的存在。

“靈氣復蘇初期，靈氣濃度極低，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只有少數天賦異稟的人，或者像我這樣有過修煉經驗的‘老怪物’，才能勉強感應到。”王默心中暗道，“現在開始打基礎，剛剛好。”

他沒有急于吸收，因為他知道，“萬法不侵”的體質擺在那里，強行吸收只會徒勞無功。他需要先回憶起體修的基礎煉體之法，同時嘗試找到一種能讓靈氣在體內短暫停留、運轉的方法。

體法雙修，聽起來簡單，實則難如登天。體修需要肉身強橫，能承受靈氣的沖刷；法修需要經脈通暢，能引導靈氣流轉。兩者的修煉體系截然不同，甚至有些相互沖突。

但王默是誰？他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渡劫老怪！這點困難，還嚇不倒他。

一上午的課就在王默的“一心二用”中過去了。

放學鈴聲響起，王默收拾好書包，和趙磊打了個招呼，便走出了教室。

他們學校是分快慢班的，林溪在最好的實驗班，而他在普通班，教室都不在一層，平時在學校里確實很少能碰到。

王默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一樓等了好一會，不出意外的話，林溪一會就會出現。

他知道林溪什么時候放學。

果然，沒過幾分鐘，穿著同樣校服，但身姿格外挺拔的林溪背著書包走了出來。

她比記憶中更青澀一些，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但那雙眼睛，已經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沉靜和聰慧。

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王默，林溪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加快腳步走了過來，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王默？你怎么在這里？”

“等你一起回家啊，”王默笑著晃了晃手里的書包，“難道不行嗎，學霸大人？”

林溪被他逗得彎了彎嘴角，眼底閃過一絲暖意：“貧嘴。今天怎么想起等我了？平時不都是恨不得第一個沖出學校嗎？”

“這不是想你了嘛。”王默半開玩笑地說。

這話一出，林溪的臉頰微微泛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別胡說。”

看著她這副模樣，王默心中一陣柔軟。

前世，林溪后來變得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清冷，很少再有這樣生動的表情了。

“走吧，回家。”王默率先邁步。

“嗯。”林溪跟在他身邊，兩人并肩走著。

夕陽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今天上課怎么樣？沒又睡覺吧？”林溪像個小大人一樣問道。

“哪能啊，”王默干咳一聲，“我可是認真聽講了，還被老師提問了呢。”

“哦？那答案對了嗎？”林溪好奇地問。

王默：“……呃，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

林溪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就知道。下次再這樣，我就告訴爺爺。”

林溪沒有提到王默的父親，因為這是一段悲傷的故事。

提到父親，王默的腳步頓了一下。

前世，父親是在靈氣復蘇前的兩年年，也就是這個時間段一年多前，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去世的。靈氣復蘇之前的交通每年都會發生很多慘案，

如果可以，王默也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惜能夠重生已然走了大運，王默又怎么能強求重生到什么時候呢？

肇事司機賠償了一筆錢，這筆賠償金，成了他和林溪在這一段艱難時期的重要支撐。

“放心吧，以后不會了。”王默的聲音低沉了一些，“我會好好學習的。”

林溪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你。”

兩人一路走著，聊著學校的趣事，聊著即將到來的考試。

王默大多時候是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

他看著身邊的林溪，看著她清澈的眼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一世，他不僅要自己走得更遠，還要守護好身邊的人。

林溪，李雅，蘇愁予，趙磊……還有父親。

他要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至于那該死的數學題……

王默摸了摸下巴，算了，先放一放，修煉大計更重要！

高二課堂什么的，暫時先應付著吧！反正以他渡劫老怪的智商，就算現在落下點，趕上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嗯……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