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科目的成績和排名終于塵埃落地。

成績單在教室中傳遞，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毫無疑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徐玖的成績。

語文：103分

數學：108分

理綜：196分

英語：141分

總分：548分

班級排名：17名

年級排名：225名

“臥槽，玖哥進前二十了！”

王磊的驚呼第一個炸開，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興奮。

“這進步也太恐怖了吧？坐火箭都沒這么快！”

“離譜！總分548，直接摸到一本線邊緣了！”

“我記得他上次排36吧？在我后面好幾個呢。”

“上次36，這次17……整整蹦了19個名次啊！”

有人扳著手指頭算，語氣里滿是驚嘆。

一道道目光，混雜著羨慕、探究，還有幾絲難以言喻的嫉妒。

像聚光燈般齊刷刷打向靠窗那個位置。

徐玖瞬間成了風暴眼。

“嘖，有些人啊，運氣是真好。”

劉敏撇著嘴，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酸澀。

這次英語被徐玖大幅反超，她心里極度不爽。

那感覺，就像自己精心照料的花園里，一夜之間躥出一棵刺眼的歪脖子樹，礙眼又扎心。

張超和李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

徐玖的英語成績像一記悶棍，敲得他們這些尖子生心里發堵。

……

面對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徐玖只是笑了笑，隨意地擺了擺手。

興奮固然有，但他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成績，系統給的buff是東風。

但他自己往死里學的那股勁兒，才是真正燒起來的火。

而且他篤信，548，這絕不是自己的天花板！

“開心吧？”一旁的程述薇嘴角輕揚，眉宇間帶著點難得的戲謔。

“嗯……”徐玖笑著點頭，“有種辛苦種的果樹，終于結果子的踏實感。”

程述薇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這么開心，唱首歌慶祝下？”

徐玖：“……”

果然，任何時候都不要欠債，否則連開心都要被打折扣……

看著徐玖那幽怨的神情，程述薇眉宇間多了幾分笑意。

到家。

推開那扇熟悉的門，炒年糕的香氣混著老房子特有的味道涌來。

父母都在家，眼神里的期待和小心翼翼藏都藏不住。

想問又怕給他壓力，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出聲。

徐玖心里一酸，臉上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輕快：“爸，媽，這次考得還行！”

趙玉蘭正在給徐玖做夜宵，手一抖，勺子“哐當”一聲掉進鍋里。

她猛地抬頭，聲音都帶了顫：“多少？真有進步？”

連沙發上假裝看電視的徐建業也瞬間坐直了身體，遙控器滑到一邊都沒察覺，耳朵支棱著。

“548！班里排第17！”徐玖語氣肯定，帶著點小小的自豪。

“估摸著一本線就差十來分了，還得再加把勁！”

“五……五百四十八？！”

趙玉蘭重復著這個數字，眼眶瞬間就紅了，手在圍裙上無措地擦著。

“好，好……太好了！我兒子……我兒子太爭氣了！”

她語無倫次，眼淚差點掉下來。

徐建業沒說話，只是站起身，走到徐玖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沉甸甸的。

等徐玖回了自己屋，徐建業轉身就走向櫥柜最里頭，摸出那瓶擱了兩三年、商標都有些褪色的白酒。

瓶蓋上落著薄灰。

“今兒高興！”徐建業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洪亮和爽朗，“玉蘭，把那袋蘭花豆和瓜子拿來！”

趙玉蘭抹了把眼角，嗔道：“光配那個？我再炒個雞蛋！”

“炒什么炒！有這口酒，比啥菜都香！”徐建業已經擰開了瓶蓋，一股濃烈的酒精味瞬間彌漫開來。

昏黃的燈光下，徐建業微駝的脊背似乎挺直了些。

趙玉蘭臉上的愁容被一種久違的、帶著光亮的欣慰取代。

這瓶廉價的酒和幾粒蘭花豆，成了這個逼仄空間里最隆重的慶典。

這次模擬考對徐玖是進步的里程碑，對趙強卻是公開處刑的前夜。

徐玖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冷漠地俯視著他即將到來的恥辱。

那一晚，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冷汗浸透了一次又一次枕頭。

夢里，他站在空曠的操場上，腳下是紅旗的影子。

周圍是無數張模糊卻充滿嘲弄的臉，無聲地對著他嘶吼，口型一致：叫爹！叫爹！

第二天一早，趙強頂著一對濃重的黑眼圈踏入教室，眼球布滿血絲。

腮幫子因為一夜無意識的緊咬而酸脹發硬。

他像個被抽了魂的木偶，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尤其是徐玖的方向。

教室里任何關于“分數”、“排名”的低語，都像針一樣扎在他敏感的神經上。

讓他恨不得把頭塞進課桌洞里。

那種公開處刑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讓他喘不過氣。

昨晚的噩夢——空曠操場上無數面目模糊的嘲笑面孔與現實交織。

巨大的恐懼和羞恥像冰水灌頂，讓他從指尖冷到腳心。

周一的升旗儀式如期而至。

初夏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操場上，但站在隊列里的趙強只覺得渾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僵直地立著，嘴唇機械地跟著國歌蠕動。

視線死死釘在腳下那的草坪，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如同探針，從四面八方刺過來，帶著好奇、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那些目光匯聚成沉重的壓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恐懼和屈辱。

解散的口令終于響起，人群開始松動，像決堤的洪水即將將他吞沒。

他知道，審判的時刻到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讓僵硬的脖頸抬起。

血紅的眼睛在攢動的人頭中艱難地搜尋那個身影。

找到了！

徐玖正站在人群邊緣，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趙強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一個沙啞的音節幾乎要沖破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