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劉濞的首級，被用石灰精心處理后，高高地懸掛在了馬邑城北門的城樓之上。

每一個進出城門的士兵和百姓，都能看到那張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卻只剩下驚恐和扭曲的臉。

劉武當著全軍將士的面，親自將一壺烈酒，灑在了城下。

“此酒，一敬為國捐軀的大漢忠魂！二敬我北地將士，即將流灑的汗水與熱血！”

“叛賊已死，內亂已平！但我們的大漢，并不安寧！”

他猛地轉身，用手中的馬鞭，直指城外那片蒼茫、枯黃的草原。

“長城之外，便是匈奴人的跑馬場！他們年復一年地叩關而入，燒我們的村莊，殺我們的男人，擄走我們的女人和孩子！視我大漢子民為兩腳的羔羊！”

“你們告訴我，這口氣，你們咽得下嗎？！”

“咽不下！！”三千將士，齊聲怒吼，聲震云霄！他們的眼中，燃燒著被劉武徹底點燃的，名為“復仇”與“軍功”的火焰！

“好！”劉武的聲音，如同戰鼓，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從今天起，忘記你們的過去！忘記你們的安逸！你們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匈奴！”

“我向你們承諾，從你們手中斬下的每一個匈奴人的頭顱，都將為你們換來真金白銀的賞賜！你們獲得的每一份軍功，都將成為你們家人一生的榮耀！”

“我要讓‘北地軍’這三個字，成為匈奴人午夜夢回時，最恐懼的噩夢！”

“大漢！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

狂熱的呼聲，在馬邑城上空久久回蕩。一支嶄新的，為戰爭而生的軍隊，其軍魂，在這一刻，被徹底鑄就。

……

然而，戰爭的到來，遠比任何人預料的都快。

就在劉武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高強度訓練中，將北地軍像一塊生鐵般反復捶打淬煉時，一騎快馬，如同被點燃了尾巴的瘋牛，卷著一路煙塵，沖進了馬邑城。

“報——！！”

騎士翻身落馬，渾身是血，臉上寫滿了驚恐。

“侯爺！緊急軍情！匈奴右賢王部下，號稱‘草原黑風’的阿史那部，于昨夜，奇襲我雁門郡外圍的白羊堡！”

“白羊堡……全軍覆沒！三百守軍，無一生還！堡內千余百姓，盡數被擄！”

轟！

消息傳來，整個郡守府的議事廳，瞬間炸開了鍋！

“豈有此理！”李廣利一拳砸在桌上，雙目赤紅，“這幫雜碎！欺人太甚！”

“侯爺！下令吧！末將愿為先鋒，即刻發兵雁門，與匈奴人決一死戰！”

“對！決一死戰！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將校們群情激奮，紛紛請戰。他們被劉武操練了這么久，正憋著一股無處發泄的火氣，匈奴人的暴行，徹底引爆了他們。

整個議事廳，都充斥著喊打喊殺的聲音，只有一個人，例外。

劉武。

他靜靜地站在巨大的沙盤地圖前，臉上沒有任何憤怒的表情，眼神冷靜得可怕。他只是用一根長桿，在沙盤上，從白羊堡的位置，向著草原深處，緩緩地劃出了一條線。

他沒有理會眾將的請戰，只是淡淡地問道：“阿史那部，有多少人馬？領軍者是誰？他們的作戰風格如何？”

一名負責情報的斥候都尉立刻回答：“回侯爺，阿史那部是右賢王麾下最精銳的萬戶之一，此次南下，約有五千騎。領軍者是其首領阿史那·巴圖，此人驍勇善戰，極其狡猾，尤其擅長利用小股部隊進行騷擾和誘敵。”

“誘敵……”劉武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的冷笑，“五千騎，吞掉一個只有三百人防守的白-羊堡，還擄掠了上千百姓。他們現在，一定認為我們北地軍，和以前一樣，都是一群聽到匈奴人名字就嚇得腿軟的廢物。”

他抬起頭，環視著那些義憤填膺的將領。

“你們現在，就這么氣沖沖地殺過去，正中了他的下懷！他會用那上千名百姓作為誘餌，將你們引入一望無際的草原，然后用他最擅長的游擊戰術，一點一點地，把你們活活拖死、餓死、耗死！”

“到那時，你們非但報不了仇，反而會把自己，變成他們功勞簿上新的戰績！”

一盆冷水，澆在了所有人的頭上。李廣利等人冷靜下來，臉上露出了后怕和羞愧的神色。他們這才意識到，戰爭，不光是靠一腔熱血。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李廣利低聲問道，“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著我們的百姓，揚長而去嗎？”

“當然不。”劉武的眼中，閃過一絲獵手般的光芒。

“狼，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他用長桿，在沙盤上重重一點，點在了一個位于白羊堡東北方，地勢險要的峽谷。

“這里，名為‘鷹愁澗’。是他們返回草原的必經之路之一。”

“他們擄掠了上千百姓，還有大量的牛羊財物，行軍速度必然快不起來。他們會認為我們不敢深入草原追擊，所以警惕性，也會降到最低。”

劉武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

“傳我將令！”

“李廣利！”

“末將在！”

“你率三千步卒，攜帶所有繳獲的匈奴旗幟和衣甲，即刻出發，大張旗鼓地向白羊堡方向‘追擊’！記住，動靜要大，速度要慢！你們的任務，不是接戰，而是演戲！演給匈奴人的探子看，讓他們以為，我軍主力，已經傾巢而出，去追趕他們了！”

“陳平！”

“在！”

“你親率一千五百名騎兵，包括所有的麒麟銳騎，攜帶三日干糧，輕裝簡從！我們走小路，翻越黑山，繞到他們的前面去！”

劉武的長桿，狠狠地釘在了“鷹愁澗”的入口處，他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和冰冷的殺機。

“我們不當追趕者。”

“我們要在這頭草原狼回家的路上，為他準備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此戰，我要讓阿史那·巴圖，和他那五千騎，給我北地軍……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