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園的那天，沈景延特意穿了件淺藍襯衫，提前半小時就等在門口。溫舒雅來的時候背著帆布包，穿了條淡綠色的連衣裙，手里拿著個速寫本?！澳銇淼煤迷纭！彼龔陌锾统銎块僮悠敖o你的，冰過的。”

汽水在陽光下冒著細密的氣泡，沈景延擰開瓶蓋時手有點抖，氣泡濺在手背上，涼絲絲的。走進留園時，廊檐下的紫藤蘿正開得熱鬧，淡紫色的花穗垂下來，像掛了滿架的風鈴。溫舒雅指著花架說：“你看這廊子的弧度，和紫藤蘿的生長方向剛好契合，既能擋住夏天的太陽，又能讓花順著架子爬，古人設計的時候連植物的性子都摸透了?！?

她說話時，有片花瓣落在她的發(fā)夾上。沈景延想提醒她，又覺得那樣的畫面太好看，舍不得打破。走到冠云峰時，溫舒雅蹲在池邊畫石頭，筆尖在紙上沙沙響?！澳阒绬?，這石頭是太湖石，講究‘瘦、透、漏、皺’，就像……”她抬頭看他，眼睛彎成月牙，“就像故事里藏著好多秘密?！?

沈景延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奶奶家，院角有塊被雨水沖刷得坑坑洼洼的石頭，奶奶總說石頭里住著山神。他蹲在溫舒雅旁邊，看著她畫石頭上的紋路，突然說：“我家后院有塊石頭，比這個還好玩，上面有個洞，能透過洞看見天。”

溫舒雅的筆尖頓了一下：“真的？那下次帶我去看呀。”

那天他們在園子里待到夕陽西下，金色的光把亭臺樓閣的影子拉得很長。走出門時，溫舒雅的帆布包蹭到陳默的胳膊，她突然說：“沈景延，你知道‘移步換景’嗎？”

“知道，園林里的說法，走一步換個風景?！?

“嗯，”她轉過頭，晚霞落在她睫毛上，“我剛才走每一步，都覺得風景里有你才好看。”

沈景延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想說點什么，卻看見溫舒雅已經跑開了，淡綠色的裙擺像片葉子，飄在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