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入水的瞬間，蒸騰的白霧裹著火星炸開，在晨光里濺出細碎的光。王鐵山盯著水桶里那截扭曲的鐵條，黝黑的臉膛漲成了豬肝色，手里的鐵鉗“哐當”一聲砸在砧子上。

“他娘的！又廢了！”

這是這個月第五次失敗了。那截鐵條本是把銹鐵劍的殘骸，是他從后山的亂石堆里撿的，劍刃崩了個大口子，鐵銹厚得能刮下一層粉。他本想把劍修復好給林風用，可每次淬火到最后一步，劍刃總會像被無形的手擰過似的，彎成個詭異的弧度。

“咋了鐵山？又炸了？”李伯背著半簍靈谷從外面進來，看到煉器坊里飄著的白霧，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山澗水淬了五回都不成，要不換口井試試？”

王鐵山蹲在地上，抓著頭發悶聲道：“試過了。前兒個去鎮上打了桶井水，淬出來的劍更糟，直接裂成了三截。”他指著墻角那堆廢鐵，“清月說可能是水的問題，可咱這除了山澗水就是井水，還能有啥水？”

李伯剛要說話，就見林風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提著個陶罐，罐口還冒著絲絲涼氣。“這是阿翠早上在黎明潭取的水，說是午時的日頭曬過的。”

王鐵山抬頭瞥了眼陶罐，沒精打采地哼了聲：“啥水不一樣？山澗水午時也被曬得發燙，還不是照樣廢。”

“不一樣。”林風把陶罐放在砧子旁，揭開蓋子，一股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午時的靈泉水，日照最足，水溫穩定在五十度上下，不像山澗水，太陽一斜溫度就降。你試試用這個淬。”

王鐵山將信將疑地站起身，從墻角拖出那把銹鐵劍的殘骸。他先用砂紙把鐵銹磨掉，露出里面暗灰色的劍身，又把劍坯架在火上燒。炭火把劍身烤得通紅，像塊燒紅的烙鐵，連空氣都被烤得發燙。

“差不多了。”林風盯著劍身的顏色，當赤紅中泛起一點橘黃時，突然喊道，“淬火！”

王鐵山手起鉗落，通紅的劍坯“滋啦”一聲浸入陶罐。這次沒有火星四濺，只有細密的白汽緩緩升起，像層薄紗裹住劍身。他按著劍柄在水里攪動，劍刃劃過水面的聲音很輕，帶著種奇異的韻律。

“成了？”李伯湊過來，眼睛瞪得溜圓。

王鐵山沒說話，只是盯著水里的劍坯。直到白汽漸漸散去，他才用鐵鉗把劍坯撈出來。劍身已經變成了深青色，劍刃筆直，沒有絲毫扭曲，連之前崩口的地方都變得平滑了些。

“真……真成了！”王鐵山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用手指彈了彈劍身，“當”的一聲脆響，像玉石相擊，“這水……這水真不一樣！”

林風拿起劍坯看了看，劍刃雖然還不夠鋒利，但已經能看出劍的雛形。“午時的太陽把水里的雜氣曬散了，水溫穩定，淬火時應力均勻，自然不容易變形。”

“我就說掌門有辦法！”李伯笑得滿臉褶子，“這下好了，咱們也有像樣的兵器了！”

王鐵山卻突然皺起眉頭，把劍坯往墻角的廢鐵堆里塞：“不成，這劍太扎眼，不能讓人看見。”

“你倒是機靈。”林風贊許地看了他一眼，“現在還不是露鋒芒的時候，黑風堂的人眼尖得很，要是被他們瞧見這劍，指不定又要來找麻煩。把劍藏起來，等打磨好了，找個合適的機會再用。”

王鐵山用力點頭，轉身往煉器坊的地窖走去。那地窖原本是用來放廢鐵的，陰暗潮濕，卻最安全。他把劍坯用油紙包好，藏在一堆廢鐵下面，又用幾塊石頭壓住，這才放心地爬上來。

“接下來試試鍛造新劍。”林風從麻袋里倒出幾塊玄鐵石，“用午時的靈泉水淬玄鐵，說不定能成法器。”

王鐵山的眼睛亮了起來。玄鐵石是他前些天在山澗石縫里找到的，質地堅硬，比普通鐵礦重三倍，是鍛造法器的好材料。他之前試過用山澗水淬玄鐵，每次都碎成渣，現在有了午時的靈泉水，說不定真能成。

他把玄鐵石放進火爐，加了些鐵心草的葉片——這是蘇清月說的，鐵心草耐火，能讓爐火溫度更高。火苗“騰”地一下竄起來，把玄鐵石裹在中間，發出“噼啪”的響聲。

“得燒到發白才行。”王鐵山盯著玄鐵石，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玄鐵硬得很，溫度不夠，敲不開。”

林風蹲在旁邊，幫他往爐里添炭。炭火把兩人的臉映得通紅，煉器坊里的溫度越來越高，連墻角的陶罐都被烤得發燙。

一個時辰后，玄鐵石終于被燒得發白，像塊巨大的白玉。王鐵山用特制的大錘猛砸下去，“哐”的一聲巨響，玄鐵石被砸扁了一角。他掄著大錘一下下砸著，火星濺在他的胳膊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李伯在旁邊看著，心疼得直咂嘴：“慢點砸，別累著。”

“沒事。”王鐵山抹了把汗，“這玄鐵石，值當。”

又砸了半個時辰，玄鐵石終于被打成了劍坯的形狀。王鐵山把劍坯架在火上再燒，這次燒到通紅，就迅速浸入裝著午時靈泉水的陶罐。

還是沒有火星，只有白汽緩緩升起。王鐵山按著劍柄在水里攪動，這次他攪動的速度更快，劍坯在水里轉著圈，像是在吸收水里的靈氣。

等把劍坯撈出來時，劍身已經變成了銀白色，泛著淡淡的光澤，劍刃鋒利得能映出人影。王鐵山用手指碰了碰劍刃，立刻劃出一道血痕。

“成了！是法器！”王鐵山激動得大喊，舉起劍坯在陽光下看，“這劍……這劍比黑風堂那些人的破銅爛鐵好太多了！”

林風接過劍坯，系統面板立刻彈出提示：【檢測到低階法器：玄鐵劍（未開刃），鋒利度 80，韌性 75，可注入靈氣使用】

“確實是好劍。”林風把劍坯遞給王鐵山，“但現在還不能開刃，先藏起來。黑風堂里練氣六層的玩家不少，咱們這點修為，就算拿著好劍也護不住，反倒會惹禍上身。等咱們修為再高些，能發揮它的威力了再說。”

王鐵山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玄鐵劍坯包好，放進地窖最深處，和那把修復好的銹鐵劍放在一起。“等我再練練，爭取打造出更好的法器，讓掌門和清月姑娘都用上。但現在，絕不能讓黑風堂的人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王鐵山每天都在煉器坊里忙碌。他用午時的靈泉水淬火，又試了鍛造短刀、匕首，甚至還打了幾個鐵箭頭。這些兵器雖然都不是法器，但比普通鐵器鋒利得多，韌性也更好，用起來順手不少。

蘇清月來看過幾次，看到那些鋒利的兵器，忍不住道：“有了這些，以后黑風堂的人再來挑釁，咱們也能多幾分底氣。”

“還是小心為妙。”林風叮囑道，“黑風堂勢大，咱們能躲就躲，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跟他們起沖突。這些兵器，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能亮出來。”

阿翠也常來煉器坊玩，她喜歡看王鐵山打鐵，覺得火星濺起來像煙花。有次王鐵山用玄鐵碎屑打了個小鐵環，送給阿翠當玩意兒。阿翠拿到鐵環，用指尖摸了摸，突然露出開心的笑，還把鐵環套在手腕上，對著陽光看。

“這丫頭，還挺喜歡。”王鐵山看著阿翠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等我有空，給她打個漂亮的鐵鐲子，不過得藏好了，不能讓黑風堂的人看見。”

李伯則把王鐵山鍛造剩下的鐵屑收集起來，撒在靈田的泥土里。“阿翠說這些鐵屑能讓靈谷長得更壯，我試試。反正黑風堂的人只盯著那些用靈石催熟的靈谷，看不上咱們這自然長的。”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青云門的實力在悄無聲息地增長著。林風的修為突破到了練氣二層，王鐵山和蘇清月也鞏固了各自的修為，李伯和阿翠的身體越來越好，靈田的靈谷長得越發飽滿，后山的密洞里，靈石和糧食越積越多。

這天清晨，王鐵山又去山澗取水，準備淬火。剛走到斷石橋，就看到幾個黑風堂的玩家在河邊洗手，其中一個手里拿著把銹跡斑斑的鐵劍，正在抱怨：“這破劍，又鈍了，砍個柴都費勁。”

王鐵山心里一動，故意放慢腳步，裝作路過的樣子。那玩家看到王鐵山，嘲笑道：“喲，這不是青云門的鐵匠嗎？怎么，還在打你的破鋤頭啊？”

王鐵山沒理他，繼續往前走。那玩家卻不依不饒，把鐵劍扔在王鐵山面前：“給我磨磨，磨好了，爺賞你塊下品靈石。”

王鐵山看了眼那把鐵劍，劍身彎曲，銹跡斑斑，比他修復的那把還不如。他撿起鐵劍，掂量了掂量，淡淡道：“這劍廢了，磨不鋒利。”

“你說啥？”那玩家眼睛一瞪，“你敢說爺的劍廢了？信不信我讓你們青云門的靈田再減產一半？”

“不信。”王鐵山把斷劍扔還給那玩家，轉身就走。他知道，跟這些人糾纏沒用，只會惹來更多麻煩。

回到煉器坊，王鐵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林風。林風聽了，皺了皺眉道：“以后離他們遠點，盡量別碰面。黑風堂的人蠻橫得很，一點小事就能借題發揮，咱們現在惹不起。”

王鐵山點點頭，拿起玄鐵劍坯，又開始打磨起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劍坯上，泛著淡淡的光澤。他知道，這把劍遲早有出鞘的一天，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繼續隱忍，積蓄力量，等有足夠的實力對抗黑風堂了，再讓這把劍見見天日。

而午時的靈泉水還在陶罐里冒著絲絲涼氣，像是在默默見證著這一切，等待著陪伴這些兵器，在未來的某一天，守護這個來之不易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