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錦囊!蕭辰從不離身、貼身收藏的錦囊!
她曾無意觸碰過,那冰冷的、帶著隱約血銹味的觸感,曾讓她如遭雷擊!那里面……極有可能就藏著那角染血的詔書碎片!
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巨大的沖動瞬間攫住了她!看看!一定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此刻內力損耗,身心俱疲,警惕性降到最低!只要拿到它,哪怕只看一眼……
這個念頭如同魔鬼的誘惑,讓她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方才的疲憊瞬間被巨大的緊張和興奮取代。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試圖從蕭辰的身邊一點點挪開。
她的動作輕微到了極致,如同最謹慎的獵豹靠近沉睡的雄獅。然而,他沒有松開手,依舊保持握著她手,卻依舊霸道有力。她剛把手挪動了一寸,那只手掌便下意識地收緊,將她更緊地按回他手心里。
“別動……”蕭辰閉著眼,眉頭微蹙,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滾燙的掌心在她光滑的脊背上安撫性地摩挲著。
云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停止了動作,乖順地伏在他旁邊。不行,不能硬來。她必須等待,等待他徹底放松警惕,陷入沉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
云錦一動不動,甚至放緩了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側耳傾聽著,感受著身下胸膛的起伏。蕭辰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而均勻,那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力道似乎也松懈了一些。
就是現在!
云錦再次小心翼翼地、如同慢動作般,開始挪動身體。這一次,她沒有試圖離開他的懷抱,而是像睡夢中無意識地翻身一樣,極其自然地伸伸懶腰、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臂彎的手掌中“滑”了出來。
整個過程,她的心懸在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繃緊,隨時準備應對他的反應。萬幸,蕭辰只是無意識地哼了一聲,手臂在空中虛抓一下,沒有抓到人,便又沉沉地睡去,呼吸依舊綿長。
成功了!
云錦背對著蕭辰,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她不敢回頭,不敢有絲毫多余的動作,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讓它聽起來依舊平穩。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子,越過自己散落在枕邊的烏發,死死地鎖定那個掉落在地上的深青色錦囊!
它就在那里!距離床榻不過兩步之遙!觸手可及!
機會稍縱即逝!必須拿到它!
云錦深吸一口氣,凝聚起全身殘存的力氣。她像一只靈巧的貍貓,悄無聲息地、極其緩慢地坐起身。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小的錦囊上。
她屏住呼吸,赤著腳,踩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一步,兩步……她離那錦囊越來越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深青色錦緞的瞬間——
“嗯……”
身后床榻上,傳來一聲模糊的囈語!
云錦的血液瞬間凍結!指尖僵在半空,離那錦囊只有毫厘之差!她猛地回頭!
只見蕭辰在睡夢中似乎被驚擾,眉頭緊鎖,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一條手臂無意識地伸向身側,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云錦的心跳幾乎停止!她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全身的血液都涌向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萬幸!蕭辰只是翻個身,面朝外側,那只摸索的手臂搭在云錦方才躺過的位置上,似乎感受到殘留的溫度,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再次陷入更深的沉睡。
死里逃生!
云錦只覺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她不敢再有任何猶豫,猛地彎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抄起地上那個深青色的錦囊!入手微沉,帶著蕭辰的體溫和一種若有似無的、讓她心悸的血腥氣!
東西到手!
巨大的狂喜和緊張瞬間淹沒她!她甚至來不及細看,如同捧著燙手的火炭,又像握住開啟地獄之門的鑰匙,迅速而無聲地退回到床榻邊。
她沒有立刻回到床上,而是背靠著冰冷的床柱滑坐在地板上,借著床榻的遮擋和昏暗的燭光,顫抖著雙手,迫不及待地去解那錦囊口系著的玄色絲繩!
手指因為緊張和激動而有些不聽使喚,解了好幾下才將那繁復的繩結解開。錦囊口被撐開,露出里面深色的內襯。
云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探了進去。
指尖最先觸到的,是一塊冰冷堅硬、邊緣銳利的碎片。她心中猛地一跳!就是它!她小心翼翼地將其夾了出來。
燭光下,那碎片不過拇指指甲蓋大小,色澤暗沉,邊緣帶著不規則的撕裂痕跡。它的材質入手沉重冰涼,像是某種特殊的金屬。
最觸目驚心的是,那碎片表面,沾染著大片早已干涸凝固、呈現出暗褐色的……血跡!那血跡仿佛已經沁入了材質本身,散發著一種歷經歲月也無法磨滅的、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
血詔殘角!
云錦的瞳孔驟然放大!呼吸瞬間停滯!盡管早有猜測,但當這染血的罪證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時,那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就是它!就是這染血的詔書一角,成了構陷她云氏滿門謀逆的鐵證!就是它,引來那場毀滅一切的滔天血禍!
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般瞬間沖垮所有的理智堤壩!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父親絕望的眼神!母親凄厲的哭喊!族人倒下的身影!還有自己背上那支冰冷刺骨的箭矢!
就是因為他!因為他蕭辰!
因為他執行這該死的命令!因為他守護著這該死的“證據”!云家才會家破人亡!她才會背負著血海深仇,在地獄里掙扎沉浮十年!
殺了他!現在就殺了他!
這個念頭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瞬間占據她的腦海!她的目光如同淬劇毒的冰錐,猛地射向床上沉睡的男人!
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自己散落在地的衣物——那里,藏著她的碎玉簪!簪尖銳利,足以刺穿一個人的心臟!
就在她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的玉簪時——
錦囊里,還有東西!
指尖再次探入錦囊,觸碰到另一塊更加冰冷堅硬的物體。她微微一怔,強行壓下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將另一樣東西也取出來。
那也是一塊碎片,色澤溫潤,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它比那血詔殘角稍大一些,邊緣同樣帶著碎裂的痕跡,形狀……竟與她發間那支從不離身的碎玉簪簪頭……極其相似!
云錦的心猛地一沉!她顫抖著,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拔下自己發髻中那支溫潤的碎玉簪。
燭光下,她一手握著從錦囊中取出的白玉碎片,一手握著自己那支簪頭同樣碎裂的玉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兩塊碎玉的邊緣,緩緩靠近……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般在云錦腦中炸響的契合聲!
兩塊碎玉的邊緣,竟然……嚴絲合縫地拼合在了一起!
裂痕完美地消失,仿佛它們本就是一體!拼合后的形狀,正是她這支碎玉簪完整的簪頭模樣!那溫潤的玉質,那熟悉的云紋雕工……分毫不差!
這……這錦囊里的碎玉,竟是她云氏家傳信物、母親留給她唯一的念想——那支在滅門之夜碎裂的玉簪的另一半!
為什么?為什么另一半會在他手里?!是在血案現場撿到的“戰利品”?還是……父親臨死前……交托給他的?!
這個念頭帶來的沖擊,甚至比看到血詔殘角更甚!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撕裂感瞬間攫住了云錦!她握著那拼合完整的玉簪頭,看著上面沾染的、屬于蕭辰錦囊的沉水香氣息,再看看旁邊那塊散發著父親鮮血氣息的詔書殘片……
恨意、憤怒、震驚、茫然……無數種極端情緒在她胸中瘋狂沖撞、爆炸!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開來!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嘗到腥甜的鐵銹味,才勉強沒有失控地尖叫出聲!
“在看什么?”
一個低沉沙啞、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卻如同驚雷般在云錦耳邊炸響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云錦渾身劇震!如同被冰水從頭澆到腳!所有的情緒瞬間凍結!她猛地抬頭!
只見不知何時,蕭辰已經醒了!他半支著身體靠在床頭,玄色的中衣領口微敞,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一小片結實的胸膛。
他正垂眸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初醒的迷蒙尚未完全褪盡,卻已清晰地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樣——
她跌坐在地,發絲凌亂,臉色慘白如紙,眼中還殘留著未來得及完全收斂的、滔天的恨意和震驚!
而她的雙手,正緊緊地握著那支拼合完整的碎玉簪,以及……那塊染血的詔書殘片!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