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故友重逢與阻礙

  • 天下烽火一碗湯
  • 明神名劍
  • 4141字
  • 2025-08-06 19:57:09

風雪似乎被那隊突然出現的騎兵沖散了一些,但寒意依舊刺骨。衛疆、阿蘇和坎吉被安置在簡陋的馬背上,顛簸著向鐵壁關方向移動。阿蘇被裹在坎吉臨時貢獻出的一塊厚毛氈里,雖然依舊燒得滾燙,但緊皺的眉頭似乎因獲救而略微舒展。坎吉則心疼地檢查著自己受驚的牲口,嘴里不住地咕噥著胡語咒罵狼群和鬼天氣。

為首的騎兵隊長摘下覆滿霜雪的皮帽,露出一張方正黝黑、帶著幾道凍疤的臉。他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眼神銳利如鷹,掃過衛疆和阿蘇時帶著審視,但更多的是邊關士卒特有的、看透生死的麻木。

““怎么回事?這鬼地方,活人待不住,狼倒是餓瘋了。”

衛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沙啞:

“多謝趙什長救命之恩!我叫衛疆,這是阿蘇妹子。我們……原是關里人,遭了難,逃出來想尋條活路。”他刻意隱去了被通緝的細節和軍官的齷齪,目光坦然地迎向趙鐵頭。

“衛疆?”趙鐵頭濃眉一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疑惑,仔細打量著他布滿凍瘡和傷痕的臉。記憶里那個沉默卻堅韌的同袍身影似乎與眼前這個狼狽卻眼神銳利如孤狼的漢子重疊起來。“是你?你怎么搞成這……”他話沒說完,目光落在衛疆緊握的豁口柴刀和破舊單衣上,又瞥見阿蘇病弱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粗獷的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了然和不易察覺的嘆息。他沒再追問細節,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這世道,活路難尋!先回烽燧避避風雪,那小丫頭快不行了。”

趙鐵頭將他們帶回的并非鐵壁關主城,而是距離衛疆他們破廟不算太遠、位于一處背風山坳的左烽燧據點。這里比主城更簡陋,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圍著一個小小的烽燧臺,駐守著趙鐵頭手下十來個同樣面黃肌瘦、滿身風霜的戍卒。氣氛壓抑,物資匱乏得驚人,連炭火都顯得奢侈。戍卒們看到趙鐵頭帶回來三個陌生人,尤其還有個病懨懨的小姑娘,都投來或好奇或麻木的目光。

趙鐵頭沒多解釋,只吼了一聲:“騰個暖和點的地方!再弄點干凈的雪水來!”他自己則翻箱倒柜,從一個破舊的小木箱底層,珍而重之地摸出一個小紙包,里面是幾片干癟發黑的姜片和一小撮粗糙的褐色粉末。他遞給衛疆:“拿著,用熱水泡開,給丫頭灌下去!頂不頂用看造化,總比沒有強。”

這份樸素的袍澤之情,讓衛疆冰冷的心底涌起一絲久違的暖流。他默默接過,低聲道:“鐵頭哥,謝了。”這聲久違的稱呼,讓趙鐵頭動作一頓,他用力拍了拍衛疆的肩膀,沒再說話。

阿蘇在烽燧里最避風的角落躺下,裹著厚氈子,灌下那碗苦澀辛辣的藥湯后,沉沉睡去,呼吸雖然依舊滾燙,但似乎平穩了些。衛疆守在她旁邊,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片刻喘息。

坎吉則立刻恢復了商人的本色。他先是殷勤地拿出自己珍藏的一點劣質煙草分給戍卒們,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和手勢,試圖打聽最近的商路情況和關內物價,眼睛不時瞟向烽燧里那點可憐的存糧。當得知軍中糧餉被克扣得厲害,戍卒們常常饑一頓飽一頓時,他那雙深陷的眼窩里閃過一絲精光。

翌日,風雪稍歇,但天空依舊陰沉。阿蘇的高燒奇跡般地退了大半,雖然依舊虛弱,但已能勉強坐起。衛疆知道,烽燧絕非久留之地。他找到正在擦拭長矛的趙鐵頭。

“鐵頭哥,救命之恩,衛疆銘記。但我們不能拖累弟兄們。”衛疆語氣誠懇,“我想……重開食攤。”

趙鐵頭停下動作,抬眼看他:“開食攤?就靠你那點羊肉雜碎?這鬼地方,連耗子都餓跑了!”

“風雪停了,商隊總要過路。弟兄們……也需要口熱乎的。”衛疆的目光掃過烽燧里那些面有菜色的戍卒,“我手藝還在。賺點糊口的錢,也給鐵頭哥和弟兄們留一份。”

趙鐵頭沉默了片刻,看著衛疆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最終粗聲道:“行!烽燧后面有塊背風的坡地,離官道不遠。你自己折騰去!不過……”他聲音壓低了些,帶著警告,“小心點!城里那些狗腿子,鼻子靈得很!最近風聲……不太對。”

有了趙鐵頭默許的庇護和烽燧作為后盾,衛疆和阿蘇行動起來利索了許多。趙鐵頭甚至派了兩個相熟的、還算忠厚的戍卒幫忙,搬來幾塊廢棄的夯土墻磚和幾根粗木。坎吉也出奇地“慷慨”了一次,從自己受損的大車上拆下幾塊相對完好的厚氈布。

“一碗安”簡陋招牌,在距離左烽燧不到百步的背風坡地再次立了起來。規模比破廟時稍大,用粗木和氈布搭了個能勉強遮風避雪的棚子。土灶重新壘起,那口豁了邊的陶罐再次架在火上。這一次,食材來源稍微“穩定”了些:趙鐵頭私下里用幾個銅板從烽燧庫房里“勻”出一點凍得發黑的陳年雜糧豆子;坎吉則“大方”地貢獻了幾塊同樣品質不佳、帶著濃重膻味的羊油和一小袋粗鹽,代價是衛疆必須優先供應他和他的伙計熱湯,且價格“優惠”。

衛疆沉默地忙碌著。他處理那些劣質羊油和凍肉的手法更加精煉,刀鋒在凍肉上刮削剔除污穢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專注。當羊油在陶罐里熬化,發出滋啦的聲響,濃烈到有些嗆人的膻氣彌漫開時,阿蘇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坐在角落里一塊墊著破氈布的石頭上。她面前放著那塊邊緣粗糙的黃泥板,手里捏著一根尖利的石片。每當有第一個顧客出現——無論是路過歇腳的零星胡商,還是趙鐵頭手下輪休、揣著幾個銅板偷偷溜過來的戍卒——阿蘇便會用石片在黃泥板上刻下一道或深或淺的豎痕。她的眼神專注而清澈,仿佛手中刻畫的不是簡陋的賬目,而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憑證。

生意出乎意料地有了起色。背靠烽燧,意味著相對的安全感,趙鐵頭偶爾露個臉,更是無形的威懾。那碗滾燙、濃稠、帶著粗糲野性味道的羊雜湯,成了這苦寒之地難得的慰藉。幾個銅板一碗的價格,對商隊來說不值一提,對戍卒而言則是勒緊褲腰帶也要嘗一口的奢侈。黃泥板上的刻痕,在阿蘇凍得發紅的手指下,一天天增多。衛疆藏在懷里的銅錢,也漸漸有了些分量。他和阿蘇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血色。

然而,平靜如同薄冰。

這一日午后,幾輛裝飾相對華貴的馬車在衛兵的護衛下,停在了“一碗安”棚子外不遠。一個穿著綢緞皮襖、油頭粉面的管事模樣的人,正是王管事,那周駿的狗腿子,他皺著鼻子,嫌棄地用手帕掩住口鼻,打量著這個簡陋的食攤。他身后跟著兩個穿著半舊皮甲、挎著腰刀、滿臉橫肉的軍漢,眼神倨傲地掃視著棚內幾個埋頭喝湯的胡商和戍卒。

“呵,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還有人支攤子?賣的什么玩意兒?一股子羊騷氣!”王管事捏著嗓子,尖酸刻薄。

一個正在喝湯的年輕戍卒,是趙鐵頭的手下,聞聲抬頭,臉上露出一絲緊張,下意識地想往棚子角落里縮。

王管事眼尖,立刻指著他:“喲!這不是左烽燧的張小六嗎?輪值的時候不在烽燧待著,跑這兒喝湯?趙鐵頭就是這么帶兵的?”他踱步到灶前,用腳尖踢了踢衛疆用來放柴火的破筐,“喂!賣湯的!誰準你在這兒擺攤的?交稅了嗎?孝敬給周將軍府上的份例呢?”

衛疆正在用木勺攪動陶罐里的濃湯,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抬頭看王管事一眼,只是低沉地回了一句:“小本生意,糊口而已。不知要交什么稅,孝敬誰。”

“嘿!好你個刁民!”王管事被這無視的態度激怒了,尖聲道,“鐵壁關方圓十里,一草一木都歸周將軍管!在這兒擺攤,就得守這兒的規矩!”他身后的一個軍漢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獰笑著:“小子,識相點,把今天的利錢拿出來!再給王管事和我們哥幾個一人來碗熱乎的!伺候好了,興許讓你多擺兩天!”

棚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那幾個胡商匆匆放下碗,低著頭快步溜走了。張小六和另一個戍卒臉色煞白,手緊張地握住了腰間的短匕,眼神卻充滿了恐懼。

阿蘇握著石片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發白,呼吸急促起來,目光擔憂地看向衛疆。

衛疆終于停下了攪動湯勺的動作。他緩緩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棚子里投下壓迫的陰影。他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睛,冰冷得像凍原上深不見底的寒潭,直直地刺向王管事。

“規矩?”衛疆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棚外的風聲,“我只知道,餓肚子的人,想喝口熱湯,就得花錢買。”他指了指灶臺旁阿蘇面前那塊刻滿豎痕的黃泥板,“錢,記在板上。湯,在罐里。想喝,拿銅板來換。”

“反了你了!”按刀的軍漢勃然大怒,“刷”地一聲抽出了半截腰刀,寒光刺眼,“敢跟軍爺耍橫?我看你這攤子是不想要了!”說著就要上前掀翻那簡陋的土灶。

就在軍漢的手即將碰到灶臺邊緣的瞬間!

“住手!”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坡下傳來!趙鐵頭像一頭暴怒的棕熊,帶著四五個手持長矛、滿臉怒氣的戍卒,大踏步沖了上來!他顯然剛從烽燧臺下來,皮甲上還沾著雪沫,一雙牛眼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拔刀的軍漢和王管事。

“王扒皮!”趙鐵頭的聲音震得棚頂的積雪簌簌下落,“老子左烽燧的地界,什么時候輪到你們城防營的狗腿子來撒野收錢了?!要喝湯?行!按規矩,給錢!想掀攤子?”他猛地將手中沉重的長矛往凍土上重重一頓,發出沉悶的巨響,“先問問老子手里的家伙答不答應!”

趙鐵頭人如其名,那股戰場上磨礪出的兇悍氣勢瞬間壓倒了對方。他身后的戍卒們也齊刷刷地挺起了長矛,矛尖閃著寒光,指向王管事三人。雖然人數只多一兩個,但那份同仇敵愾的彪悍勁兒,絕非王管事手下那兩個欺軟怕硬的城防營軍痞可比。

王管事臉色變了變,他認得趙鐵頭這個出了名的渾不吝,知道這家伙真敢拼命。他強壓下怒氣,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趙什長,誤會,誤會!我們也是奉上頭的命令辦事……”

“奉誰的命令?周駿?”趙鐵頭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冷笑道,“讓他自己來跟老子說!滾!別在老子的地頭礙眼!”

兩個軍漢看著趙鐵頭和他手下戍卒們殺氣騰騰的樣子,握著刀柄的手有些發軟,下意識地看向王管事。

王管事臉上的肥肉抽搐了幾下,眼神怨毒地在衛疆、趙鐵頭臉上掃過,又瞥了一眼角落里緊握著石片、臉色蒼白的阿蘇和她面前那塊刻痕清晰的黃泥板。他最終沒敢硬頂,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好!好!趙鐵頭,你有種!咱們走著瞧!”他猛地一甩袖子,對兩個手下喝道:“走!”

三人灰溜溜地轉身,爬上馬車,在戍卒們冰冷目光的注視下,狼狽地駛離了坡地。

趙鐵頭重重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凍土上,罵道:“呸!一群吸血的蛆蟲!”他走到衛疆面前,看了看鍋里翻滾的濃湯,又看了看衛疆平靜無波的臉,粗聲道:“衛疆,這幫狗東西不會善罷甘休的。你這攤子……以后多留點神!”

衛疆點了點頭,目光沉沉地望向王管事馬車消失的方向,那里通向鐵壁關主城,也通向那位貪婪殘暴的周駿將軍府邸。

他重新拿起木勺,攪動著陶罐里渾濁濃稠的湯汁。翻滾的油沫破裂,散發出更加濃烈、也更加沉重的膻香。阿蘇深吸一口氣,拿起石片,在黃泥板上,對著王管事三人離去的方向,用力地刻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刻痕。那痕跡,像一道無聲的傷疤,也像一聲沉重的信號。

主站蜘蛛池模板: 保康县| 溧水县| 嘉黎县| 双流县| 宁河县| 绥中县| 孟州市| 玛曲县| 富阳市| 同仁县| 清苑县| 呼玛县| 宜黄县| 会昌县| 通山县| 湘阴县| 德江县| 玉溪市| 七台河市| 松阳县| 建宁县| 德兴市| 马关县| 凤山市| 林周县| 临沂市| 枣庄市| 宝山区| 汉沽区| 阳东县| 弋阳县| 科技| 武定县| 无锡市| 苍溪县| 垣曲县| 喜德县| 钦州市| 汾阳市| 南乐县| 自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