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有馀到了特務機關,馮實復的第一步計劃達成。
接下來,就需要與盧有馀直接接觸。
從剛才盧有馀的表現,馮實復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
任何一名合格的共產黨員,都值得欽佩。他們隨時愿意為了黨、為了革命、為了這個國家和可愛的人民,付出自己的生命。
馮實復隨后去了清水德茂的辦公室,雖然他只是密探隊的小密探,但每次到了特務機關,還是會去清水德茂的辦公室坐會。
馮實復不僅是密探隊的密探,也是清水德茂的密探,他得向清水德茂匯報了今天的事情。
不管清水德茂是否知情,馮實復都會匯報。
“清水課長,盧有馀與江林案關系并不大,為何一定要把他提過來呢?76號因為這事,對我們意見很大。”
潘儒珍之所以不想放人,也是覺得特務機關想搶功。人家辛苦抓到的共產黨,還是印刷支部的負責人,這么輕易被你們提走,76號豈不白忙活了嗎?
“邵景荷有個計劃,上海地下黨想讓陳文東營救盧有馀,他想讓邵景荷取得地下黨的信任,拿盧有馀演戲。”
“如果真被地下黨救走了怎么辦?”
“絕不可能,就算要把人交給共產黨,也只能是盧有馀的尸體。”
“想必邵隊已經計劃好一切,這次地下黨會遭受更大的損失。”
馮實復沒有再問,這個計劃是他策劃的,比誰都清楚。
之所以故意要問,除了把自己提前摘出來外,以后出了問題,也可以讓邵景荷去扛。
日本人竟然有想讓盧有馀犧牲,這個想法太歹毒了,他可能又得調整自己的計劃。
“他現在很相信陳文東和馬一峰,這兩人不安好心,他以后會摔跟頭的。”
陳文東進入特務機關后,還在暗中為中統做事,這樣的人,怎么能信任呢?
還有馬一峰,剛投誠,就要給個密探隊的副隊長。
這也是清水德茂給邵景荷的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他的計劃不成功,他馬上會安排馮實復擔任密探隊的副隊長,制衡邵景荷。
馮實復說道:“我會注意他們的。”
他正在想辦法除掉馬一峰和陳文東,如果清水德茂對他們印象不好,自己完全可以幫他這個忙啊。
隨后,馮實復去了見了黃曉山,這次他沒去打浦橋了,而是在法國公園。
他們早上就約好,上午十一點見面,如果沒見到,那就下午三點,在同樣的地方,再接一次頭。
“情況怎么樣?”
馮實復遠遠的就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黃曉山,他坐下之后,黃曉山頭都沒有轉動,就輕聲說道。
“盧有馀已經接到了特務機關,他受了刑,現在陳文東應該與他單獨接觸了吧。只是,清水德茂告訴我,如果陳文東真要把人救出來,我們也只能得到盧有馀同志的遺體。”
地下黨交給陳文東的任務,就是將盧有馀接到特務機關,再想辦法營救。
只是,陳文東能否騙得到盧有馀的信任,那就不知道了。
“他沒有暗號,就算接觸,盧有馀同志,也不會相信他的。所以,陳文東絕對救不出盧有馀。”
黃曉山對盧有馀很了解,他絕對不會輕易相信特務機關的人。
就算你再表明身份,他也不會向你吐露心聲。
他都不相信你,又怎么救他嘛?
“這一點,我也相信。”
馮實復在看到盧有馀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意志非常堅定的人。
他面對特務的時候,目光從容,顯然,他已經做好了慷慨就義的準備。
黃曉山問:“那可以執行下一步了吧?”
馮實復計劃讓蘇仲華或孫叔亮,聯系盧有馀。如果他們沒機會與盧有馀接觸,再由馮實復想辦法,在送盧有馀回76號,甚至,等盧有馀回到76號后,再尋找機會。
“讓蘇仲華行動吧。對了,印刷支部的其他同志,都安全轉移了吧?那個叛徒沒找出來之前,所有人都是危險的。”
“他們已經組織起來了,該轉移的轉移,該隱蔽的隱蔽。有些暴露了的同志,撤到了根據地,他們有印刷經驗,正好參加新的江淮印鈔廠。”
“那就好,我只擔心一件事,那個叛徒,會不會還隱藏在印刷支部。”
這不是沒可能的事,他提供情報,讓76號破壞了印刷支部。叛徒繼續隱藏在我黨,接下來可以繼續破壞組織。
“目前印刷支部所有的黨員,都沒有安排工作。就算他們中有叛徒,也不會造成危害。”
“那就好。”
他還要做好準備,盧有馀也許并不知道誰是叛徒。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那個叛徒暗中投靠76號,特工總部自然也會保護他嘛。
***
馮實復剛回到江海關總務科,呂楚光就告訴他一件事:
“76號二處的處長胡斌丞打來電話,中午想請你吃飯,定在一口香菜館。”
馮實復馬上說道:“應該是我作東才對,怎么能讓胡處長破費呢。呂股長,你可作陪,給壯膽撐腰。”
他知道,胡斌丞要約自己吃飯,肯定是為了昨晚與澀谷喝的那頓酒。
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胡斌丞還未必把他放在眼里。
“放心,我們畢竟都是江海關的人嘛。”
呂楚光馬上給76號打電話,通知潘儒珍,他和馮實復會赴宴,同時還告訴潘儒珍,中午由馮實復作東。
胡斌丞個子不高,很墩實,他原來也是共產黨,還是團中央書記,被捕后加入中統。
中統上海區被破壞后,他又加入76號,成為行動二處處長。
76號的二處,專職對付中統和共產黨,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胡斌丞朝馮實復拱了拱手,說道:“馮老弟青年才俊,真是后生可畏。”
馮實復謙遜地說:“胡先生是前輩,也是我永遠學習的榜樣。”
胡斌丞問:“我聽說,馮老弟與澀谷準尉是朋友?”
馮實復隨口說道:“算是吧,昨晚我和憲兵隊的小野次郎想喝酒,就約上他,喝到下半夜才回來。”
他的話一出,胡斌丞看他的眼神,果然又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