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市，忘憂角KTV。

迷離的燈光，慵懶的藍調背景音也壓不住角落里那個男人用麥克風宣泄出的、帶著濃濃醉意和悲情的歌聲：

“舍不得你，又和你結不了婚……”

“又好想好多陪你走一程……”

歌聲斷斷續續，跑調得厲害，卻透著一股撕心裂肺的勁兒。

唱歌的男人頭發凌亂，眼神渙散，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癱在高腳椅上，幾乎全靠抓著麥克風架才沒滑下去。

旁邊一個半開放的包間里，坐著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圓臉、看起來挺敦實的男人端著酒杯，對著唱歌的劉燦提高了嗓門：“劉燦！行了行了！別嚎了！過來，喝一杯！都過去了，啊？不就一個女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來來來！”

另一個稍瘦點的也附和著：“就是，燦哥，喝一杯緩緩！”

劉燦似乎被喚回了點神智，搖搖晃晃地放下麥克風，拖著步子挪到包間，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

他眼神空洞地抓起圓臉男遞過來的滿杯啤酒，看也不看，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下肚，非但沒澆滅心頭的火，反而勾起了更深的酸楚。

“咳咳……”

他嗆了一下，眼神更加迷茫痛苦，“可我還是……心好痛啊……哥幾個……”

他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腔，“我一直以為……阿蓮不跟我結婚，是因為她爸媽看不上我窮……嫌我沒出息……我拼了命地加班、賺錢……就想證明給她爸媽看……”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亂晃，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屈辱：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是她老公不允許！！！”

“哇！！！！”

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般嘶吼出來，引得旁邊卡座的人都側目看過來。

“我TM……我TM居然是個小三？！哈哈……哈哈哈……我劉燦活這么大，清清白白，居然當了別人的姘頭？！阿蓮啊阿蓮……我的阿蓮……”

他又哭又笑，狀若癲狂，抓起桌上剛開的一瓶啤酒，也不用杯子，對著瓶口就“噸噸噸”猛灌起來。

喝完又接著唱。

“一想到你未來余生，陪你的是別人……”

圓臉男看著他這樣，又是無語又是可憐，想攔又攔不住，只能等他灌完，看他嗆得直干嘔，才拍著他的背嘆氣：

“哎……燦娃，別這樣，傷身體！你……你換個角度想嘛！”

圓臉男試圖開導，“別人的老婆，被你免費談了幾年戀愛，這……這你也不虧啊！是不是？該傷心的是她老公！你這么想，心里是不是好受點？”

劉燦抬起通紅的眼睛，里面是更深的絕望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清醒：

“你不懂……胖子，你不懂……阿蓮她……她是我生命里的光啊……是我的全部……可是……”

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可是她怎么能這樣啊？她對她老公不忠貞，能找我當小三……那以后呢？她會不會再找小四、小五、小六……？那我算什么？算她池塘里養得比較久的一條魚嗎？啊？！你告訴我！”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一種被徹底背叛和否定的絕望感。

“哎……”

圓臉男和瘦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無奈。

這牛角尖鉆得，勸是勸不動了。

兩人只能默默地陪著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聽他顛三倒四地訴說著和阿蓮的甜蜜往事，控訴著她的欺騙，哀悼著自己死去的愛情和破碎的三觀。

直到幾箱啤酒喝完，劉燦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念叨著“阿蓮……為什么……”

兩人看看時間，雖然才八點多，但是已經是從中午喝到現在，差不多該走了。

圓臉男和瘦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出KTV，塞進一輛出租車。

“師傅，”圓臉男把頭探進車窗，大聲報出劉燦上車前含混不清念叨的地址，“到匯城路，尚方大廈對面的幸福里小區！麻煩您了師傅，他喝多了，到地方了您喊他一聲，或者給他朋友打個電話！”

他把一張寫著劉燦朋友電話的紙條塞給司機，又付了車費。

出租車在匯城路尚方大廈旁邊停下。

司機師傅回頭，大聲喊道：“嘿！哥們兒！到了！幸福里小區！”

后座上，原本癱軟著的劉燦動了動，緩緩坐直了身體。

他揉了揉太陽穴，眼神雖然還有些迷蒙，但遠非不省人事的狀態。

“謝了師傅。”

他的聲音帶著點沙啞，但吐字清晰，推開車門下了車。

夜風一吹，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更明顯了，頭也一陣陣發暈發脹。

KTV那些兌了水的啤酒，想喝醉都難，頂多是喝得撐得慌，胃難受，外加一點暈乎。

心里的苦悶和清醒交織著，比單純的醉酒更折磨人。

他甩了甩頭，試圖把阿蓮那張臉從腦子里甩出去，認準方向，準備徑直走回小區。

剛邁出兩步，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馬路對面——那是尚方大廈。

這一瞥，讓他腳步猛地頓住了。

不對勁！

平時這個點，九點多鐘，尚方大廈雖然不至于漆黑一片，但也該是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加班或者保安的燈光。

可此刻，對面大廈門口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黑壓壓的人群圍在那里，隱約還能聽到歡呼聲和掌聲，熱鬧得像個小型慶典現場。

“搞什么名堂？”

劉燦皺了皺眉，心里那點因為情傷帶來的陰霾被巨大的好奇暫時壓了下去。

他改變了方向，穿過馬路，朝著尚方大廈門口那異常熱鬧的人群走去。

越靠近，喧鬧聲越清晰。

他擠進人群外圍，踮起腳尖往里看。

只見人群中心，一個年輕男人站在一張小桌子后面，旁邊立著個牌子，桌上……似乎堆著不少現金？

就在這時，那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李娜！恭喜你！你已經連續答對了十五道題！累積獎金是 327，670元！”

人群爆發出一陣“哇！”的驚嘆和掌聲。

劉燦的心猛地一跳：三十多萬？累積獎金？答題？

沒等他消化這個信息，那年輕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強烈的煽動性和巨大的誘惑：

“現在，是第十六題！答對這一題，你將再獲得 327，680元的獎金！這樣，你就能從我這里一次性拿走 655，350元！”

“六十五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