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與國無功,與楊公無舊,玉帶之賜,不敢受。”
路清云斟酌再三,斷然拒絕了衣帶。
天底下多少奇能異士,其中又有多少忠于漢室者,難道就找不出一兩位誅殺青蛇?
找到自己,其實毫無道理。
“孔明莫對人說起。”
楊眾怔怔的看了路清云許久,才嘆息一聲,擺擺手讓他離開。
路清云渾身上下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楊公,就算我對他人說起,人恐怕也難以置信。”路清云笑道。
楊眾也是苦笑連連,漢室之衰微,竟然到了求助于小兒的地步?說出來誰又能相信?
……
回到草堂,諸葛均早已經入眠。
路清云躡手躡腳來到書屋,點燃燭光。
他雖然沒有答應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去想。
冷壽光、容成經、青蛇、衣帶詔……
他翻找著草堂的圖籍。
卻是一無所獲。
忽然,箱子中閃爍出一道異光。
路清云一驚,目光便在箱子中搜索起來。
壺公符殘片?
他取出壺公符,翻來覆去地看著,不禁微微有些出神。
這件符箓難道還有殘留的能量?
他輕輕觸摸上面的紋理,一種酷似卦象的圖案。
依舊毫無反應。
路清云忽然心中一動,他從箱子的一角,取出一個布囊。
里面保存有一個紫狐的毛發。
他取出一根毛發,輕輕拂過紋理中的凹痕。
忽地光芒大作,一股氣息順著紫狐毛發傳入他指間,又從指間傳入他體內。
路清云嚇了一跳,慌忙間竟跌坐在地,牌符也隨之掉在地上。
一剎那間,牌符上的光芒掙扎了一陣,緩緩熄滅。
注入那股氣息竟和體內的清氣融合,消耗殆盡的清氣,不多久就恢復了幾分。
路清云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
他取過殘片,又小心翼翼地實驗一次。
牌符之內,那股氣息猶如涓涓細流,再次流入體內。
如此這般實驗幾次,那道氣息,才漸漸變弱,牌符終于暗淡下來,再也無法發出光澤。
路清云將牌符收好,其他的殘片,他還不敢逐個吸取,總需要觀察一下到底有無禍根。
路清云長長出了口氣。
好消息是:
體內的清氣,更加強勁。
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間,一日的疲倦不多時便蕩然無存。
但更壞的消息卻是:紫狐說的沒錯,壺公符箓確實更有可能為狐族所制。
【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黃帝從一位身穿玄狐之衣的天帝使臣手中接過符箓。
大禹娶了位九尾狐作為妻子,因而有了禹符。
如今又是壺公符。
若是紫狐來解釋符箓的歷史,想必就是這般。
路清云現在終于勉強承認:
人族一些意義重大的符箓,或許都和狐族有一些關聯。
他心中頓時又有些頹然。
內心掙扎了許久,才決定,暫時將這一秘密掩藏下來。
……
“阿兄,你怎么了?”
諸葛均大清早就吃了一驚。
有史以來第一朝,孔明居然比他起的還早。
天哪!
諸葛均眨眨眼,他是看到了什么?
斧、鏟、扁鏟、凹鑿、方鑿、尖鑿、銼、刨刀、鋸、鉆……
阿兄從哪里搞到了一套木匠的工具?
“孔明先生,石頭放在哪里?”
這是替自己家種地的李貴,拉著一車石頭來到柴門前,大聲喊道。
“木料、石塊,全部先放在麥場,等我統一安排。”
“諾!”李貴憨厚地一笑,拉著石塊就調轉了車頭。
諸葛均便看著路清云在一塊絹帛上畫來畫去。
他頓時吃了一驚,這是一套陣法。
依稀和前幾日孔明倉促布置的八陣圖有些相似,但是規模很大,看這架勢,好似是將整個臥龍崗都包括了進來,陣法也更加復雜,此次或明或暗,內外總共有十三層之多。
上面所繪制的符箓,也好像更為繁雜。
“阿兄,你這是要造一座大陣?”諸葛均頓時明白過來。
“沒錯!為兄倒是想造一座塢堡,可是沒錢、沒人。”路清云笑道,“你今日抽空去看看龐公……”
他本想說,問問龐公還有沒有符箓,隨即想到老頭子估計這兩日正在不停畫符,恢復自己家的損耗,便立即打消了念頭。
“算了,我去學宮另外設法。”路清云思索一陣道。
“阿兄。”諸葛均凝視著陣圖,半晌才忍不住問道,“你要造一座陣法,我并沒有意見,可是,你眼下這套陣法,需要花費多少?諸葛家能夠造的起嗎?”
路清云筆鋒一頓,一塊墨汁掉在絹帛上,他連忙取了一塊破布,小心翼翼將墨汁吸干。
“三弟,并非為兄不知咱們家底細,只是你看看如今這天下,等不得我們……”路清云嘆道,“淮南弟稱號,刻璽于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諸葛均不禁一呆,自《梁甫吟》之后,許久未見孔明作詩,這一首,沉郁悲愴,堪稱佳作。
路清云也反應過來,他一時激動,竟然抄襲了曹孟德的《蒿里行》。
“兵亂紛紛,災異洶洶,社稷如累卵之危,蒼生有倒懸之苦。荊州近年,也稱安穩之地,怪異一到,又能如何?亂世之中,你我兄弟,不可不思自保,雖然艱難,這陣法也要及早完成,你我兄弟睡在此處,才得安穩。”
諸葛均眨眨眼,只覺孔明所說甚為有理。那日大鬼在院子中肆虐,這樣的情形,他不想遭遇第二次了。
他登時摩拳擦掌道:“兄長需要我做什么,還請示下。”
路清云又在八陣圖上補了幾筆,他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
這幾天的經歷,讓他心中有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自己最擅長的,眼下就是陣法,他便決意從陣法入手,將臥龍崗好好經營一番。
臥龍崗堡壘工程亟需啟動。
“上次劉使君賜了不少絹帛米糧,米糧暫時不要動,你將絹帛拿出,與村老商量,將莊上丁壯發動起來,趁著農閑的時候,日堆積石塊、木料,等我安排布陣。”
臥龍崗的男丁,總共不過二十來人,這些人手對路清云要布置的大陣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他不禁起身在草堂中來回踱步起來。
許久之后,一個主意才在他腦海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