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云問了一個問題:“先生,敢問怪異也會制作符箓嗎?”
眾人頓時都笑了起來。
“怪異靈智未開,豈會畫符?”
“茹毛飲血猶不能夠,豈會為文?”
“絹帛、紙張一無所有,太過可笑。”
劉望之擺擺手,輕輕咳嗽一聲,微笑道:“孔明之言,是過思。
人族第一道符箓,正是《授黃帝符》。其時黃帝與蚩尤大戰,玄女未降,風后未至,蚩尤所屬之怪異,降下五方云霧,七日七夜,人族大軍不辨旌旗。
進退失據之時,黃帝夢中遇見天帝使者,賜下符箓一道,青玉為版,丹血為書,又有河出圖,洛出書之異象。
黃帝因此,破怪異,斬蚩尤。
自此以來,便是人族參破符箓之迷,自制符箓,化天地之氣為己用。
怪異制作符箓,確實是不經之談。”
這個故事,諸生早已經聽過多次,劉望之講起時,總算眉飛色舞,諸生聽著,也都生出幾分神往之意。
路清云心中卻更是困惑。
黃帝在夢中夢見的是位“身披玄狐之裘”人,自稱是天帝使者。
所以,劉望之的話,并不能解釋自己的困惑。
要是紫狐在這里,跟他辯論一番,說不定還是紫狐贏。
他自然是人族的立場,可是,萬一怪異真的也可以制造符箓呢?
……
“黃先生請孔明去秘書閣。”
一童子找到路清云說道。
后山的禁令還未解除。
路清云本來設法混入后山,主要是看看徐庶砍了多少柴,這位慘遭孫堅吊打,心理繼續一些撫慰,什么無盡獸,他才一點都不關心。
剛出術數堂,就被黃承彥的童子攔住。
他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硬著頭皮跟著童子來到秘書閣。
“蔡德珪請你參加明日的宴席?”黃承彥瞇著眼問道。
“正是。”路清云回道,“不知軍師為何忽然請我。”
“滑頭。”黃承彥嘴角抽了一下,神色中有一絲不屑,“想是有意招攬于你,你可要想好了。蔡家……還不錯。”
“阿爺,他主意早打好了。”
二人正說著,黃月英就來到屋中。
一頭發黃的頭發,黝黑的肌膚,身穿襦裙。
黃師姐確實不美,其實也不算丑。
路清云連忙起身,兩人互相施禮。黃月英便取了一個薄席,在黃承彥身旁正襟危坐。
“孔明是什么主意?”黃承彥沉吟道。
路清云想了想便笑道:“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
黃承彥微微一怔,不禁捋須而笑。
黃月英卻輕輕皺了一下鼻子,眉目中似乎有嘲笑之意。
“若不聞達于諸侯,如何茍全性命于亂世?”黃承彥嘆了一聲道。
路清云心中也有些感嘆。
孔明的叔父若不是到處奔波,謀得一個豫章太守,如何能夠茍全?
原來人族已經夠亂了,這世道偏偏還有怪異之亂。
兩者之間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茍安,反倒是當世最為困難的事情。
“你既想明白就好,不過,德珪為人氣量……不算甚廣,你說話可要注意一些。”
路清云忙謝過老黃提醒,起身就要告辭。
他忽然想起了一事,忙問起學宮一些工匠類的藏書。
黃承彥立刻眉頭皺起,嘟囔道:“你涉略也未免太廣了些,又看匠書作甚?于災異救世,毫無裨益。”
“你且候著。”
牢騷歸牢騷,但對諸生的要求,黃承彥從來不會拒絕。
他嘟囔兩句,便去翻找藏書。
屋內安靜下來,路清云心中隱隱有一種尷尬的感覺。
“你何時對工匠之術有興趣?”還是黃月英先開口,眨眨眼問道。
“還有不少問題,要跟師姐討教!”路清云目光看著席上的茶湯,輕聲說道,“尤其是造紙之術,我近來一直在琢磨。”
學宮諸多匠學,雖然不能說面面俱到,她卻是這一方面屈指可數的人才。
黃月英微微一笑,若是造紙,她確實可以幫上忙。
“咳咳。”黃承彥沒多久就抱了幾卷書回到房中,瞪了路清云一眼道,“就這些了,拿去罷。”
說著,老頭子朝他擺擺手,示意他速速離去。
路清云一怔,心中倒是有些欣喜,傳說黃承彥擔心女兒嫁不出去,找到孔明,說起女兒的缺點:丑陋;說起女兒的優點:才堪匹配。孔明便欣然從之。
要是老黃像今天表現的這樣,自己干嘛每次見了二人都不自在?
他頓時覺得腳步情況了幾分。
卻不知此刻秘書閣內,老黃正喝著酒,生著悶氣。
“阿爺,你為何見了孔明會如此生氣?”
“哼。”黃承彥道,“他眼下嶄露頭角,怕是不少人會盯上他,要是工匠之學也被他精通,你在他心中,又怎么會有立足之地?”
黃月英頓時無語。
……
黃昏時分。
路清云才回到草堂。
學宮也有諸生舍,舍外設有灶釜,有學生自營炊事。
不過學宮以外來諸生為多,像孔明這幫距離不遠的,就每日回家休息。
還有如同徐庶、大喬等人一般的,就在學宮周圍,自己搭個草屋,或者建套房舍。
徐庶很快就來到草堂。
“孔明不要著急,我已經初步取得【無損獸】的信任,料想不日就可得手!”
“元直快快請坐。”路清云忙道,“那無損獸很是狡猾,你是如何取得他信任的?咱們可不能被它再算計一次。
“萬無一失。”徐庶的神情極為振奮。
“你這一次是如何接近無損獸的?”
“當然是五谷,這無損獸一日之內,不知道損耗多少五谷。”徐元直“哼”了一聲道。
諸葛均備好一些酒食。
觥籌交錯,不時二人都有些微醺。
“我今日聽到后山一位先生說,許昌派遣使臣到,曹操頗有意在學宮征召一批生徒出仕。
袁紹使臣,也要在這段時日到荊州來。
袁術使節,據說也在荊州。”
路清云微微一怔:“袁術稱帝叛逆,劉景升如何會接待他的使者?”
“不清楚。”徐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搖搖頭,面色也有一些迷茫,“我早知道劉景升善善而不能行,惡惡而不能去。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