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村，太陽初升，積雪未化。

老宅前，一行四人眼窩深陷、面色憔悴，青黑的眼圈昭示著他們徹夜未眠的煎熬。

程行舟神情肅穆，威壓十足地逐一盤問。

沈俊靜立一旁，默不作聲。

輪到任澤，他才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任澤目光對視，頓時渾身一顫。

程行舟余光微動，若有所思道：“沈兄弟，你來詢問他，我帶其他人去后邊看看尸體。”

“好。”

沈俊頷首。

任澤臉色頓時慘白，雙腿止不住地發抖。

待程行舟帶人離去，前院只剩二人。

沈俊不急不躁，環視四周道：“進屋說話？”

“是，是！”

任澤喉結滾動，艱難咽下唾沫。

堂屋內，沈俊悠然落座，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牌邊緣，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任澤僵在門邊，冷汗浸透內衫。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塊代表“巡山隊”的腰牌上，過往種種過節在腦海中翻涌。

落在對方手中，這下場，怕不會比昨晚的經歷更好。

任澤腿腳發軟，扶著門才沒癱坐下去。

“衛師傅……”

沈俊聲音冷冽，“昨夜走得可還安詳？”

“這，這，我不知道啊！我們，我們當時在前院呢！”

他臉色茫然。

“用上毒可就未必了。”

沈俊冷笑，“你們怎么騙過衛海，讓他幫你們做事的？”

任澤懵了，之后瞬間醒悟，噗通一聲跪地上。

“沈爺明鑒！師傅平日對我們非打即罵，可我們區區練筋境，哪有本事害他？”

他砰砰磕頭。

“沈爺，沈大爺！往日得罪之處都是奉命行事，求沈爺高抬貴手！”

“衛良、衛海真不是我們殺的！”

任澤驚懼萬分。

底層出身，任澤清楚這世道的規則——

只要手握權柄，捏造個由頭就能置人于死地。

沈俊嘴角微揚：“那就說點有用的。”

“不，不知道的？”

任澤茫然。

沈俊低下頭：“那天的腐梟怎么回事？”

任澤聞言，頓時浮現駭然之色，跌坐在門邊。

他眼中掩飾不住的驚恐，看了眼門外，之后低聲道：“沈爺，我也知道不多。”

“那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沈俊語氣淡漠。

任澤連連點頭，吞了口唾沫，壓低聲音：

“我只知道，當日有人找師傅，讓他辦成一件事威懾村民，迫使村民們來西風館賣命……”

沈俊聽著，眼神逐漸冰冷。

果真是畜生！

他看向任澤：“那人是林家的？”

“不，不知道。”

任澤搖頭。

見沈俊目光一冷，他頓時嚇得不輕，連忙道：“我想想，我再想想！”

數息后，任澤眼睛一亮，道：“不是，不像是林家的！”

“嗯？”

“他的衣服跟林家那幾位不大一樣，是粗布加獸皮縫制，像是獵戶出身，林家人都是錦衣繡服。”

任澤越說越激動，“對！他還送了些東西給師傅！”

之后，他眼睛一亮，驚呼道：“我明白了！肯定是那人見情況不對，這才殺人滅口！”

“這事兒，你說了不算。”

沈俊冷漠地警告。

任澤聞言，頓時想起自身處境，當即縮頭，陪笑道：“明白！沈爺，您一定要幫我美言幾句，我……”

他四處探望，確認沒人窺探，湊近低聲說：“我知道那人送給師傅的東西藏在哪里，可以幫您找到證物！”

“起身吧。”

沈俊淡淡點頭。

任澤連忙起身哈腰，笑容諂媚，之后快步往屋內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

不一會兒，任澤帶他越過大堂進入屋內，走到一處拐角。

之后，他小心挪開放置花瓶的柜子。

“這后邊有個暗門，我當日也是湊巧才見到師傅挪開。”

任澤低聲道。

暗門打開，露出一個臺階。

這是地窖的入口。

“你走前邊。”

“當然，當然！”

任澤不改諂媚。

帶頭下去，沈俊看到了底下場景。

不算大的地窖內，放置著一個個木架子，上邊擺著各色熏制獸肉，加起來約有數十斤。

其中一種與衛良送他的金錢豹肉一般無二。

此外，有些柜子上，還擺著獸皮袋、獸皮衣服。

他走過去試了試。

非常結實，可能由練皮之上的妖獸皮制成。

全是好東西！

任澤顯然也是第一次下來，此刻眼中掩飾不住貪婪，但看到沈俊站位與姿態，立即雙目清明。

“沈爺……”

“林家知道這里嗎？”

沈俊問。

任澤愣了一瞬，之后搖頭：“應該不知道，要不然他們早開門拿走了。”

沈俊眼中閃過猶豫之色。

之后，他深吸一氣：“封存，出去。這里的情況，不要告知其他人，特別是林家，否則……”

“明白，明白！！”

任澤連連點頭，只是……

他看向架子，臉上難掩不舍。

沈俊提醒道：“好處會有你的，現在拿出去，你能守住？”

“是，小人駑鈍！”

任澤聞言大喜，立即收回視線。

跟著出門，將一切擺回原位，他跟著沈俊回到大堂，前院依舊無人。

“還有其他嗎？”

沈俊冷聲詢問。

有一便有二。

既然已經背叛，任澤也不扭捏，倒豆子般將衛良一些事和盤托出。

只是，他并非心腹，除卻偷看到的密室外，其余消息價值有限。

與沈俊相關的，也只有衛良想招攬他的事。

但。

之后，因沈俊實力突飛猛進，得到韓無病重視，此事也不了了之。

沈俊頷首，提醒道：“在外人面前，你我沒有關系，否則林家不會放過你。”

“是，多謝沈大爺提醒！”

任澤恭敬有加。

二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

到后邊，沈俊看到了衛良。

他尸體被雪凍的僵硬，無從判斷死亡時間。

昨夜走得匆忙，沒仔細看傷口。

沈俊遠遠觀察，只見衛良胸口有個詭異的小洞，洞口有明顯灼燒痕跡，外表并無太明顯的異樣。

他臉上浮現吃驚之色。

此時，程行舟也見到他，招了招手：“沈兄弟，你眼力好，過來一起瞧瞧。”

周圍人頓時往沈俊看去。

他們大多數是西風村的村老，還有衛良的仆人、弟子。

鎮妖司對他們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而沈俊他們也認識，之前還來過衛良家想拜師學藝。

他跟鎮妖司的大人物這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