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額頭抵著她的,呼吸粗重滾燙,噴在她的臉上。
他的手臂如鐵箍般緊緊環著她,力道大得幾乎要揉碎她。
但他終究沒有吻下去。
他只是用那雙暗沉得如同深淵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仿佛要用目光將她吞噬。
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張力,混合著未盡的渴望與壓抑的瘋狂。
“你說得對。”
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先心動的人,早就輸了。”
他松開她,猛地轉過身,背對著她走向落地窗,只留下一個緊繃而孤寂的背影。
“去洗澡休息。明天一早回程。”
明苒愣在原地,腿上還殘留著他手臂的力量,腰間仿佛還烙著他的掌心溫度,耳邊回蕩著他最后那句近乎認輸的話。
心跳如擂鼓,一聲聲敲打著她的耳膜。
她看著他站在窗前的背影,忽然不明白,這場危險的博弈里,到底是誰攪亂了誰的心湖。
她逃也似地沖進浴室,鎖上門,背靠著冰涼的瓷磚滑坐在地上。
臉頰滾燙,抬手觸碰嘴唇,那里還殘留著他灼熱呼吸的觸感。
只差一點……
她捂住臉,發出一聲無聲的喟嘆。
門外,季寒聲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卻無一盞能映入他眼底。
他摘下眼鏡,用力捏了捏眉心,金絲眼鏡腿被他無意識的力道折出一個細微的弧度。
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緩緩握緊。
差一點,就失控了。
明明是想逼她看清自己的心,卻被她反過來將了一軍。
他想起她仰起頭時那雙不服輸的眼睛,帶著水光,亮得驚人,像淬了毒的星星,明知危險,卻讓人忍不住想要摘取。
“明苒……”
他低聲念著她的名字,像是在咀嚼一顆苦澀又甘甜的糖。
這場游戲,越來越有趣了。
也,越來越危險了。
他重新戴上眼鏡,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自持,只是眼底深處,那抹偏執的暗色愈發濃重。
誰也逃不掉。
浴室的水聲淅淅瀝瀝,像是敲在明苒心上的鼓點。
她靠在冰涼的瓷磚墻上,任由溫水沖刷身體,卻沖不散腦海里季寒聲那雙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眼睛,以及他最后那句低沉沙啞的“先心動的人,早就輸了。”
輸了?
誰輸了?
是她先被他逼得方寸大亂,還是他先在這場曖昧的博弈里露出了破綻?
明苒關掉水龍頭,浴室瞬間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她急促的心跳聲在空曠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她裹上浴袍,帶子系得一絲不茍,仿佛這樣就能鎖住內心翻涌的、連她自己都尚未辨明的情緒。
推開浴室門,氤氳的熱氣涌出。
套房內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季寒聲背對著她,依舊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模糊的光暈,顯得那道背影愈發挺拔,卻也莫名透出幾分孤寂。
他換了身深灰色的絲質睡衣,領口微敞,卸下了金絲眼鏡,側臉線條在光影下少了幾分白日的凌厲,多了些難以言喻的疲憊。
明苒腳步頓住,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季寒聲緩緩轉過身。
沒有了鏡片的阻隔,他那雙鳳眸顯得愈發深邃,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審視,又仿佛帶著一種貪婪的描摹。
從她濕漉漉的發梢,到她因水汽蒸騰而泛紅的臉頰,最后停在她微微敞開的浴袍領口。
那眼神太過赤裸,明苒下意識地揪緊了領口,指尖蜷縮。
“洗好了?”他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啞幾分,像被砂紙磨過。
明苒低低“嗯”了一聲,視線飄向一旁的大床,又迅速移開。
只有一張床,這個認知讓她剛剛平復些許的心跳再次失控。
“我……我睡沙發。”她說著,就要朝客廳的沙發走去。
“站住。”
季寒聲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明苒背影一僵。
他邁開步子,不緊不慢地走近。
柔軟的地毯吸去了腳步聲,但他的逼近卻像實質的壓力,層層疊疊地籠罩下來。
雪松混合著沐浴后清爽的氣息逐漸靠近,將她牢牢困在他的領地里。
他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
“怕我趁你睡著做什么?”他的呼吸幾乎拂過她的耳廓,語氣里聽不出情緒,卻比直接的嘲諷更讓人心慌。
明苒猛地轉身,想反駁,卻在對上他眼睛的瞬間失了語。
他的目光太深,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流。
“季寒聲,我們只是盟友。”
她試圖用強調關系來劃清界限,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盟友?”他低笑一聲,忽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浴袍的系帶。
那動作輕佻又危險,明苒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
“哪個盟友會像你這樣?”
他的指尖順著系帶緩慢下滑,虛虛地劃過她的鎖骨,并未真正觸碰肌膚,卻激起她一陣劇烈的戰栗,“臉紅得像要滴血?心跳快得……我站在這里都能聽見?”
明苒的臉轟一下徹底燒透。
她想后退,腳跟卻抵住了墻,退無可退。
“那是……那是因為剛才跑得太急!還有,水太熱了!”她徒勞地辯解,眼神閃爍,不敢看他。
“哦?”季寒聲挑眉,向前又逼近半步,兩人之間幾乎呼吸可聞。
他低下頭,目光鎖住她躲閃的眸子,“那現在呢?現在為什么不敢看我?為什么發抖?”
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像細密的網,將她牢牢纏住。
明苒咬住下唇,倔強地抬起頭,強迫自己迎上他的視線:“我沒有!”
“嘴硬。”他吐出兩個字,目光落在她被他咬得泛白的唇瓣上,眸色驟然轉深。
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的視線像帶著鉤子,一點點描摹她的唇形。
明苒屏住呼吸,心臟瘋狂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跳出來。
她以為他會吻下來,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然而,他沒有。
他只是抬起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擦過她的下唇,力道輕得像羽毛拂過,卻帶著滾燙的溫度。
“這里,說謊的時候會抿得很緊。”他啞聲說,指腹下的觸感柔軟得不可思議。
明苒渾身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季寒聲的手臂適時地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微微帶向自己。
隔著薄薄的浴袍,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熱和手臂的力量。
“季寒聲……”她聲音發軟,帶著一絲哀求,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告訴我,明苒。”
他低下頭,額頭幾乎抵著她的:“剛才我停下來的時候……你是在害怕,還是在……”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