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在灌木叢中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科威爾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黑暗的角落，月光在他鏡片上反射出冷冽的光。約翰能感覺到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貼在冰冷的墻面上。

“我知道有人在那里。“科威爾的聲音比夜風還冷，“出來。“

約翰的大腦飛速運轉。現在逃跑？還是——

“再不出來，我直接叫校園警衛了。“

該死。約翰咬了咬牙，慢慢從陰影中站起身，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嘿，別緊張，是我。“

科威爾的瞳孔猛地收縮。他認出了約翰——那個在籃球場上總是被女生圍繞的金發男生，麗莎的前男友。

“你。“這個單詞像冰塊一樣砸在地上，“為什么跟蹤我？“

約翰的喉嚨發緊。他該說什么？說他因為被甩而惱羞成怒？說他以為科威爾是什么偽君子？現在這些理由聽起來都幼稚得可笑。

“我......“約翰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那些正在吃貓糧的流浪貓，“我只是......“

“只是什么？“科威爾向前一步，月光下他的輪廓鋒利得像把出鞘的刀，“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約翰咽了口唾沫。科威爾的氣場強得驚人，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沉默寡言的書呆子。

“三天前。“約翰小聲說，隨即又急忙補充，“但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

“好奇？“科威爾冷笑一聲，“連續三天跟蹤一個陌生人，這叫騷擾。“

一只黑貓蹭了蹭科威爾的褲腳，打破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科威爾低頭看了一眼，緊繃的肩膀線條稍微放松了些。

“聽著，“約翰抓住這個機會，“我真的不是變態或者什么。我只是......“他深吸一口氣，“麗莎甩了我，說你......算了這不重要。我本來以為......“

“你以為我是故意搶你女朋友的混蛋，所以想抓我把柄？“科威爾一針見血地說完，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真感人。“

約翰的臉燒了起來：“我錯了，行嗎？我道歉。“

科威爾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彎腰收拾起貓糧碗：“別再有下次。“他轉身要走。

“等等！“約翰下意識伸手想拉住他，卻在半空中停住，“那些貓......你經常喂它們？“

科威爾的背影僵了一下，沒有回答，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接下來的幾天，約翰刻意避開了科威爾常去的地方。他不斷回想著那晚的對話，每次都覺得更加羞愧。

周三下午，約翰在去體育館的路上，遠遠看到科威爾抱著幾本書走向實驗樓。他本能地放慢腳步，保持距離。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三個男生鬼鬼祟祟地跟在科威爾身后。約翰瞇起眼睛——是馬克的小弟們，校園里有名的混混。他們交頭接耳，不懷好意地笑著，明顯在策劃什么。

約翰猶豫了。他該警告科威爾嗎？但上次的沖突還歷歷在目，科威爾大概根本不想見到他。

正糾結間，科威爾拐進了一條通往宿舍區的僻靜小路，那幾個混混立刻跟了上去。約翰咬了咬牙，決定遠遠地觀望一下，至少確保不會出事。

小巷里光線昏暗，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垃圾的腐臭味。科威爾走得很快，但身后突然響起的口哨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喲，書呆子，這么著急去哪啊？“領頭的紅發男生——杰森——攔住了科威爾的去路。

科威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讓開。“

“這么冷淡？“另一個染著金發的男生夸張地捂住胸口，“我們只是想和你'交流'一下。“

“聽說你很聰明啊，“杰森一把搶過科威爾懷里的書，“《量子物理導論》？哇，好厲害哦。“他故意用夸張的語調說著，把書高高舉起。

科威爾的眼神冷了下來：“還給我。“

“來拿啊。“杰森把書扔給同伴，幾個人像玩傳球游戲一樣把科威爾的書拋來拋去。

藏在拐角的約翰握緊了拳頭。科威爾站在那里，背挺得筆直，眼鏡后的眼睛像淬了冰。他沒有試圖搶回書，只是冷冷地說：“幼稚。“

這個詞激怒了混混們。金發男生猛地推了科威爾一把：“你說什么？“

科威爾踉蹌了一下，后背撞在墻上，眼鏡歪到了一邊。但他很快調整好姿勢，眼神更加銳利：“我說，你們幼稚得可笑。“

“找死是吧？“杰森一把揪住科威爾的衣領，另一只手去摘他的眼鏡，“讓我們看看沒了眼鏡你還怎么裝——“

“嘿！“一聲怒吼打斷了他們的動作。

約翰沖了出來，一拳打在杰森臉上。紅發男生猝不及防，踉蹌著松開了科威爾。

“你們幾個，欺負人算什么本事！“約翰擋在科威爾前面，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抖。

杰森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認出了約翰：“卡特？你摻和什么？這小子跟你有什么關系？“

“不關你的事。“約翰擺出防御姿勢，“現在滾，還是我幫你們滾？“

幾個混混交換了一下眼神。約翰是校籃球隊主力，體格比他們都要強壯。最終，杰森啐了一口：“算你狠。我們走。“

他們丟下科威爾的書，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約翰松了口氣，轉身去撿散落一地的書本：“你沒事吧？“

他的手剛碰到科威爾的肩膀，就被猛地甩開。

“別碰我。“科威爾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冷。

約翰愣住了：“我只是......“

“你跟蹤我。“科威爾自己站穩，迅速整理好被扯亂的衣領，眼鏡后的眼睛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從圖書館到實驗室，再到我喂貓的地方，現在連我被人堵你都能'恰好'出現？“

約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科威爾早就知道？那他為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科威爾逼近一步，明明比約翰高了半個頭，氣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收集我的把柄？找機會報復？還是覺得戲弄我很有趣？“

“不是！“約翰急忙否認，“我只是......看到他們有惡意，想幫忙......“

“收起你這套虛偽的英雄救美。“科威爾冷笑，“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尤其是來自一個跟蹤狂的'幫助'。“

這個詞像刀子一樣扎進約翰心里。他想解釋，想說他已經后悔了，但科威爾的眼神讓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離我遠點。“科威爾撿起最后一本書，聲音低沉而危險，“再讓我發現你跟著我，我就報警。“

約翰站在原地，看著科威爾頭也不回地離開小巷。他的胸口又悶又痛，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他明明是來幫忙的，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約翰慢慢蹲下身，撿起地上被踩臟的一頁筆記——是科威爾的，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工整的公式和推導過程。紙角有個小小的貓爪印，可能是喂貓時不小心沾上的。

他突然想起月光下科威爾撫摸流浪貓的樣子，那么溫柔，和現在這個冷若冰霜的人判若兩人。

約翰小心翼翼地把那頁筆記折好放進口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就像他不知道為什么要沖出來保護一個討厭自己的人。

走出小巷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遠處的路燈下，幾個學生笑著走過，他們的歡聲笑語在約翰聽來格外刺耳。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頁筆記，第一次感到如此狼狽，又如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