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王文石勇將今夜用到的所有服裝物品燒了個干凈,又仔細埋了,這才松了口氣。
昨夜的一切痕跡都已處理干凈,現(xiàn)在,他們只需等待那把燒向吳家的火,最終燃出一個好消息。
二人睡到午時,簡單洗漱后便趕往蘇家工坊去找蘇云。
蘇云將二人引進別院,只聽她笑著說:“早晨父親已動身,帶了庫中最好的細布,去蘇州織造局郎中大人在閶門外的別業(yè)候著了。此刻,當已見上面了。”
王文與石勇相視一笑,坐下等待。
過了一會,工坊外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半大少年闖入,自稱是徐記布坊的學徒,被蘇家家丁的阻攔在院內,大喊道:
“蘇東家……王、王相公……不好了!我們鋪子出事了!一大早來了好幾個官差,什么也不說就把掌柜的帶走了……鋪子也被封了!”
三人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
這吳家當然不傻,被打壓多日的徐掌柜居然主動上門,低價拋售,姿態(tài)謙卑,不失火還好,一失火最大的懷疑對象當然是他!
王文低聲道:“吳家動作竟如此迅捷!公堂之上,夾棍水火之下,徐掌柜如何熬得住?”
“一旦畫押招供,我等皆為階下囚,縱火焚毀貢品,乃是十惡不赦、抄家滅門的大罪!”
石勇聞言,低吼一聲:“娘的!俺這就去劫了那府衙大牢,把徐掌柜搶出來!”
說罷便要轉身欲走。
王文連忙攔下:“石勇!且住!這不就是坐實了徐掌柜有罪嗎!屆時非但救不出人,我等立刻就成了海捕文書上殺無赦的欽犯!正遂了吳家的愿!”
“那你說怎么辦!”
“人我們救不了,但能救他心中所系!吳家抓人,必定以家眷為質,逼他就范。只要我們搶先一步護住徐掌柜家小,他就能多一分硬氣,吳家便少一分籌碼!”
蘇云立刻接話:“徐伯伯家眷不在城內!為防萬一,前幾日已悄悄送到城外運河邊的‘菱角浜’老宅,那地方很隱蔽,離我們不遠。”
蘇云毫不遲疑,立刻喚來四五名心腹蘇府家丁,皆是手腳麻利、口風甚緊之人。
她毫不猶豫,喚來四五名心腹家丁,都是手腳利落、嘴嚴可靠之人。
一行人乘上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直奔菱角浜。
車至村外,為免驚動,眾人下車步行,快步趕至村尾徐家老宅。
蘇云叩響門環(huán),開門的是徐掌柜的老妻,一見眾人,尤其是蘇云,好奇問道:“蘇小姐…您…您怎么找到這來了?”
“徐媽媽,出禍事了!徐伯伯被官府拿了!吳家下一步必定來抓你們!快隨我們走,先去安全地方暫避!”
屋內,徐家兒媳抱著稚子,聞聲出來,聽得此言,嚇得癱軟在地,孩童受驚,放聲啼哭。
“走?這……這能去哪啊……”老婦人惶然無措,看著兒媳和幼孫。
蘇云正要再勸。
卻聽得石勇壓低聲音:“有人往這邊來了!大約十來個,不像善茬!”
王文當機立斷:“不能再等了!蘇小姐,你帶家丁護著徐家老小從后門走,趕緊上馬車回工坊!”
“那你們呢?!”蘇云急問。
“我們留下周旋,”王文語氣沉著,“若能瞞過最好,若不能……我們就吸引他們注意,為你們爭取時間。放心,他們最想抓的是主犯,不會立刻下殺手。”
“東家!”石勇驚道。
“聽令!”王文斬釘截鐵,“這是唯一能讓他們全部脫身的法子!記住,若我等被擒,一切皆按原計劃進行!”
不等蘇云開口,王文對石勇使了個眼色,兩人猛地拉開前院大門,向來人迎上去。
王文深吸一口氣,朗聲笑道:“各位可是吳府來人?不必麻煩了,王某在此!”
那伙人一愣,顯然沒料到會撞上更大的目標。
“就是他!拿下!給我拿下他們!”惡仆頭目反應過來,狂喊著指揮眾人一擁而上,直指王文和石勇。
見他們襲來石勇反應很快,
如同猛虎出柙,暴喝一聲:“吳家的狗腿子!認得你石勇爺爺嗎!”
話音未落,他已一拳將沖在最前面的一個惡仆砸翻在地!
場面瞬間大亂!
王文且戰(zhàn)且退,與石勇背靠背,故意將戰(zhàn)團引向宅院另一側,與后門方向完全相反。
拳腳相交、呼喝怒罵的聲音混雜,徹底掩蓋了后門處細微的開門聲和急促遠去的腳步聲。
眼見蘇云等人已承上馬車,王文與石勇交換了一個眼神,故意賣了個破綻。
幾根沉重的棍棒立刻砸在石勇背上,他悶哼一聲,佯裝不支倒地。王文則被數(shù)人扭住胳膊,用麻繩死死捆縛起來。
“媽的,這蠻子骨頭真硬!”一個惡仆揉著被石勇反震發(fā)痛的手腕罵道。
另一人趁機又踹了倒在地上的石勇一腳,啐道:“讓你橫!”
王文額頭被打破,鮮血混著汗水流下,眼前陣陣發(fā)黑。
見周圍這些吳家家丁好似還要動用私刑,于是強忍著眩暈,猛地抬起頭,盡管身形被制,抬頭逼視那家丁頭目,厲聲道:
“放肆!我乃在冊生員!爾等何人?不過一介家奴私役,安敢光天化日之下擅動私刑,拘捕,毆打折辱功名士子?!”
“爾等眼中還有沒有王法!要拿人?可以!立刻將我等解送縣衙,面見縣尊大人!是非曲直,自有朝廷法度、父母官公斷!爾等若再敢動粗,便是罪上加罪!”
這一番話義正詞嚴,嚇了他們一跳,他們奉主之命抓人,只道是捉拿縱火嫌犯,哪里想到這姓王的居然是個秀才相公?還被他們打了?
那為首的頭目臉色頓時變了變,氣焰果然矮了三分。他雖橫行鄉(xiāng)里,卻也深知“秀才”身份非同小可,無故打傷生員,鬧將起來,自家老爺也未必能輕易擺平。
他趕緊喝止了還想動手的下人,色厲內荏地道:
王相公,你自己認了就好!我等正是奉老爺之命,來拿你這縱火焚毀貢布的罪魁禍首!你說見官?正好!押你去縣衙理論,看你還如何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