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社終于第二次進城了，他這次搶著卸貨，隊長讓四處看看，不能走遠。

中午車隊休息，新社胡亂塞幾口干糧，他就去附近樓四處溜溜轉轉，他看到了很多樓房里得工人在玻璃窗里做飯，新社好奇的往里看，想看看人家不用燒柴火如何做飯的，他好奇的趴在那。

“小伙子，你有啥事嗎？找人？”

新社抬頭，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老太太笑瞇瞇的問。

“沒，大娘，我就看看，我是車隊送氨肥的?！?

“奧，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新社慌著應。

老太太看了看他，說：“多大了，家里都還有誰？”

“我十四了，家里還有爹娘和弟弟妹妹?！?

“你自己跟車隊來送貨？”

“家里沒大人，爹腿瘸了，走不了遠路，我這拉半車能行的?！?

老太太點了點頭，又看了新社一眼。抬手指了指樓道下的一堆煤：“有力氣搭把手，給我弄屋里幾簸箕？”

“好?！毙律缵s緊幫老太太裝煤塊。新社跟著老太太進屋，屋里真好，硬硬的水泥地沒有一點灰，屋里白白的墻，家里擺設的真好，進門就是一個沙發，還有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有果盤，還有好幾個蘋果，一套新的茶盤上有個茶壺和水杯，水杯都是倒扣在茶盤里，新社跟著來到鍋屋，老太太說這叫廚房，廚房里好干凈，有自來水龍頭，還有石頭做的水槽，真高級，老太太讓新社把模塊放到爐子旁的大炭桶里，新社一看知道肯定要把炭桶裝滿，不用老太太說，倒下后返回去裝第二趟，第三趟裝滿了炭桶，老太太擰開水龍頭讓新社洗了手，還讓新社打了肥皂，新社搓著肥皂泡，心里樂滋滋的。原來真的有一擰就出水的管子，真的不用去井里挑水。真的有那么香的胰子。新社像做夢一樣。

老太太看新社洗完手，對新社說：“孩子，謝謝你，你每周有空來我這兩次，幫我裝下煤塊，我會送你點東西，好不好？”

新社說：“不用，大娘，我這順手的事，不要你東西?！?

大娘說：“你等一會哈，我看你衣服不合身，我這有好多，我給你找幾件，你先坐會?！?

說著從箱子里拿出一包裹衣服：“這都是我小孩的，他們都穿小了，我洗的干凈，我比量著你能穿，家里弟弟妹妹也能穿的上，你愿意要嗎？”

新社一聽，心里很想要，但是又怕人家不是真心送，怕是客氣客氣的，就回說：“大娘，我真不是要東西，你別那么客氣?！?

老太太也有點著急的說：“這就是一些舊的，扔也挺可惜的，拿回去了你還能給弟弟妹妹們穿，你拿走哈，聽話。要不下次我不讓你幫忙了?！?

新社一聽這：“好好好，那太謝謝大娘了，我就收下，替弟弟妹妹謝謝大娘了?！毙律缙嵠嵉哪弥茏吡?。

大娘在后邊瞇瞇眼的笑。

到了車隊，新社趕緊把包袱打開，一套一套的的衣服都挺新，足足有六套，還有一身裙子，妹妹臭美早就想要裙子穿了，給娘嚷嚷好幾次了，二弟三弟的衣服也不合身了，娘也沒給縫，這下可以一人一套了。

車隊大爺看了都羨慕毀了，聽新社一聽咋個回事，有人酸酸地說：“新社，你是不是喊人家干娘了，要不哪那么好事？”新社一聽，忙說：“大爺你們別急，我是準備給你們一家一套的，要不是大爺你們幫我，我哪能走到這，走到半路就累趴了?！闭f著自己拿過去包裹讓隊長和大爺們先挑一人一件，自己拿他們挑剩下的。新社給二弟三弟和妹妹留的都沒了，只剩下一套，新社趕緊收好給用包袱包好，車隊大爺們都很滿足，新社這小子行。

天黑到家新社給家，給娘說起來這事，娘一巴掌呼過來：你個憨熊，不能藏起來，不能先藏一件，啥東西都給人，你自己不用?！蹦锪R罵咧咧的把那件給了二弟，其他幾個弟弟妹妹都氣的急的要命！娘忘了，新社褲子褂子都漏洞，想藏也沒地方沒地方藏。

新社屈的滿眼淚打轉，不給車隊的大爺們，新社心里也過意不去，車隊的大爺哪個沒幫過他，新社拉不動車，誰沒搭過手，不給說不過去，可是拿走了那套裙子，新社心里還是很心疼的，給了娘這關過不去，沒事，下次還要有這好事，先緊著自己家。

日子就在新社的拖拉板車的過去了，一天天，一趟趟，一月月，轉眼冬天了，新社還是有空去老大娘家給補煤塊，新社更扎實了，手上血泡成老繭，一層又一層，磨厚了，磨黃了，磨黑了。

老大娘家又送了幾次衣服給新社，新社還是先緊著車隊大爺挑，挑剩下的給娘和弟弟妹妹帶回來。老大娘看新社干活實在，老實，介紹幾家鄰居讓新社幫忙給干活，拉炭，幫筐，碼白菜，拉蘿卜，新社有干不完的活，車隊這邊的大爺們看新社懂事，車隊一到地方，不讓新社卸車，直接催新社去干其他活，新社總不空手回來，有衣服，有鞋子，有帽子，有時候還有糖果，大伙都有份。

過年了，新社看他們城里人也寫春聯，他也跟著寫，大娘一看新社的字，說：“新社，過年15了吧，該學個手藝了，拉車不能一輩子，養活不了一家人，一技在手，吃喝不愁，你看木匠咋樣，城里人興這個！”

新社想是得學個手藝，總不能一輩子拖平板車吧，有個手藝能吃飯，也能娶媳婦不是，弟弟妹妹半大不小了，飯量一天天大，工分不多，不太夠吃，眼看著不夠，新社決定去闖一闖。新社給娘說：“娘，我想去學個手藝，說木匠手藝好，能吃上飯，”

娘：“學木匠要交學徒費，你走了，家里喝西北風。”

新社：“娘，學出來了能賺手藝費，學的快一年出師，我能養活咱們?！?

娘說：“不能去，跟著車隊就行，還有好東西拿回來，這一家子都指望著，不能想哪些不靠譜的?！?

新社給爹說：“爹，我想去學木匠，學出來能賺錢養活咱家。”

爹不說話。

新社拉車去城里，大娘又問他：“新社，你要趕快想好，學門手藝，好養家糊口，困難暫時有，但是時間過去了，可就再不會回來了，現在學不晚，在過幾年學不出來了，就晚了，你一輩子拉車？”

下一家的大叔也說：“新社，眼光放長遠，不能光看現在，還要想到將來，得有個打算的?！?

新社給車隊大爺們說，大爺們都覺著行，這小子能行，以后也是個會做事的，車隊隊長給生產隊匯報，新社這小子，在車隊表現好，態度好，推薦去學木匠。

弟弟妹妹半大不小，夠半個人的公分，新社要想去只能求娘，去求爹。娘惱了：“什么東西，光管自己，我說不能去就不能去?！钡€不說話。

新社也急了：“我不耽誤工分，大隊說，能一天上工，一天來生產隊。工分不耽誤。你不讓我去我也要去。”

娘罵罵咧咧地：“真不是個東西，光活自己，上輩子咋就生了個這個冤野貨。我真是倒了霉了。”

是啊，新社不去城里，沒有衣服，沒有鞋了，沒有糖果，甚至沒有給左鄰右舍拉呱時的顯擺了

新社就要去學，娘說我不是個東西就不是個東西，我要學出來個樣給娘看看，二弟三弟居然人模狗樣的也不讓新社去學，新社不理他們，你們都誰，搞不清楚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