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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4 風雪云邊映童夢燃燈

  • 云邊
  • 云水山莊
  • 3129字
  • 2025-08-23 18:48:02

寒冬風雪,寒風裹挾著冰碴子,如千萬支淬毒的箭矢,將云邊鎮射成一座蕭瑟的孤島。最后幾片枯葉在枝頭痙攣著,轉瞬被撕成齏粉。

云邊小客棧斑駁的外墻爬滿蛛網般的裂痕,飛檐垂下的冰棱泛著冷光,像時光淬煉的劍,默默訴說著小鎮被歲月割裂的滄桑。

祠堂飛檐垂落的冰棱足有半臂長,在暮色中泛著冷幽幽的光,宛如時光淬煉的寶劍,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那扇斑駁的木門,承載著無數的故事,如今在這風雪的侵襲下,更顯破舊。

林海一裹緊磨白的軍大衣,每一步都碾碎積雪,發出壓抑的呻吟。推開祠堂木門的瞬間,混著炭火余溫與油墨氣息的暖流撲面而來,恍惚間竟讓他想起兒時母親懷里的溫度。

二十幾個孩子擠坐在磚板課桌前,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子,卻掩不住凍得發紫的嘴唇。田大壯正用老舊投影儀播放故宮雪景,琉璃瓦在雪中泛著冷光,檐角脊獸仿佛要沖破屏幕。

“這是紫禁城的角樓,”他呵出的白霧在鏡片凝成霜花,“雪落在飛檐上,就像給古建筑戴上了一頂銀冠。”

角落里,虎子凍僵的手突然失控,搪瓷缸“哐當”倒地,藍紫色水彩如受傷的溪流,在青磚地面蜿蜒流淌。林海一蹲下身,瞥見畫冊里凌亂的黑色線條——那是去年冬天父親下葬的送葬隊伍,每一筆都浸滿未愈的傷痛。

“林老師!”玉珠揮舞著發紫的小手,指甲縫里還沾著未干的顏料,“城里真的有會發光的圣誕樹嗎?”她的聲音里,藏著對外面世界無盡的向往,像極了被困在深井里的幼獸,渴望觸碰天際的星光。

祠堂的門突然被撞開,凜冽的風卷著雪粒灌進來。王鈺蘭拄著棗木拐杖沖進來,藍布頭巾落滿雪粒,活像一尊剛從冰窖里走出來的雕像。

老人渾濁的眼睛掃過墻上的城市照片,布滿皺紋的手狠狠攥緊拐杖:“大壯!非要把祠堂折騰成洋學堂?助學基金的人今天來考察,我不同意拿這錢!咱們莊稼人,寧可窮得干凈!”拐杖重重杵地,驚飛梁間麻雀,墻角煤油燈也跟著搖晃。

張主任踩在結冰的臺階上險些滑倒,掏出手帕擦拭鞋尖時,目光在簡陋的祠堂里逡巡。看到歪斜的桌椅,他嘴角微撇:“云邊鎮冬令營?條件比申報材料差太多。按規定,資助對象必須有完善的教學設施...”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虎子的畫,喉結動了動,手指無意識地敲擊公文包。那張畫里,黑色的送葬隊伍正被一團模糊的光暈吞噬,仿佛預示著某種掙扎與新生。

“張主任,我們一直在努力。”林海一急道,“只要有圖書室,孩子們就能...”

“夠了!”王鈺蘭眼眶泛紅,“我供你考上大學,不是讓你回來丟人的!拿別人的錢算什么?我們自己能行!”

她聲音發顫,恍惚間又看見二十年前,大壯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抄課本,自己為換一支鉛筆,頂著寒風走十幾里山路去換糧。那時的她,在雪地里摔了七八個跟頭,膝蓋至今陰雨天還會作痛。

田大壯紅著眼眶哽咽:“媽,這不是施舍。您看這些孩子,連本像樣的書都沒有!我小時候為了本字典,在廢品站翻了整整一天...”

“住口!”王鈺蘭渾身發抖,轉身對張主任說,“這錢我們不要,請回吧。”可當她瞥見孩子們驚恐又渴望的眼神,邁出的腳像灌了鉛。那些眼神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沒錢讀書,只能趴在私塾窗外偷聽的日子。

死寂中,老傅先生拄著拐杖上前。他緩緩打開樟木箱子,取出藍布包裹的《論語》,布滿老年斑的手輕輕摩挲書頁:“鈺蘭,我這輩子見過太多孩子因沒書讀耽誤一生。這錢是孩子們用未來作抵押的,等他們出息了,自然會回報社會。這本祖傳的《論語》,我今天捐給圖書室。”

王鈺蘭粗糙的手指摳進拐杖裂紋,目光在泛黃書頁與孩子們凍紅的臉上游移。

記憶里父親教她識字的場景與眼前重疊,她無意識揉著洗得發白的衣角——那是兒子考上大學時,她特意做的新衣服,如今已經洗得發灰。

“媽,相信我。”田大壯握住母親顫抖的手。王鈺蘭長嘆一聲:“罷了,但要是錢沒用好,我第一個不答應!”

張主任從公文包掏出張舊照片,畫面是座搖搖欲墜的教室:“我也從這樣的地方走出來。下個月市里有展示會,帶孩子們去吧,讓更多人看到云邊鎮的改變。”

照片上,年幼的他站在漏風的教室里,背后的墻上用木炭寫著“好好學習”四個字,筆跡被雨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籌備展示會的日子里,整個云邊鎮都陷入了一種近乎瘋狂的忙碌。玉珠對著鏡子練習發音,把“圖書館”三個字咬得生硬又倔強。

每當發錯音,她就狠狠掐自己掌心,指甲在皮膚上留下月牙形紅痕。有一次練得狠了,掌心竟滲出細密的血珠,她卻只是用舌頭舔了舔,繼續對著鏡子練習。

而當負責PPT的返鄉青年突然接到工作召回,田大壯連續三晚沒合眼,自學軟件制作。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電腦屏幕,凍僵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遲緩的節奏。餓了就啃一口冷硬的窩頭,困了就用冷水潑臉,電腦屏幕的藍光將他的臉映得發青。

李嬸起初總在工地旁冷嘲熱諷:“瞎折騰,有這功夫不如多掙點錢。”直到某天傍晚,她看見兒子和虎子在暴風雪中搬運木材。寒風吹得兩個少年睜不開眼,卻仍死死拽著木料不肯松手。

虎子的手背被木刺扎出鮮血,混著雪水染紅了木材,可他只是咬著牙繼續走。李嬸轉身回家,把過年才舍得吃的臘肉熬成湯,冒著風雪送到祠堂。

展示會前夜,百年不遇的暴風雪再次席卷云邊鎮。雪粒子如鋼砂拍打窗欞,祠堂梁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林海一沖進祠堂時,屋頂已塌下一角,積雪混著雨水灌進來。

玉珠跪在地上,顫抖的指尖劃過浸透的畫冊,暈開的顏料像她破碎的夢想。虎子突然沖向暴雪,被林海一死死拽住:“放開我!我要救大家的心血!”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卻無比堅定,淚水在臉上瞬間凍成冰碴。

很快,火把照亮雪夜。王鈺蘭頂著風雪送來防水布,嘴里念叨:“可不能讓孩子們白忙活。”老傅先生抱著宣紙,深一腳淺一腳趕來,摔倒在雪地里,卻仍緊緊護著懷中的紙張。

李嬸不僅帶來針線膠水,還把家里棉被全抱了出來。啞巴木匠老陳比劃著手語,率先爬上屋頂,用熟練的技藝加固梁柱。他的手指被鐵釘扎破,鮮血滴在白雪上,開出一朵朵紅梅。

暴雨突至的深夜,情況更加危急。這次,不僅屋頂漏水,雨水還滲進了電路,圖書室里的投影儀突然爆出火星。“先把書搬到高處!”老傅先生舉著竹篾燈籠大喊。

王鈺蘭在泥濘中滑倒,膝蓋磕在石階上,卻仍死死護著懷里的棉被;老陳冒著觸電風險,用手語指揮眾人切斷電源。他的眼神堅定如鐵,仿佛在說,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保住這些承載著希望的書籍。

林海一握著電筒的手突然被塞了個東西——玉珠揣在懷里的烤紅薯還帶著體溫。女孩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老師,吃一口,暖和。”紅薯的香氣混著雨水的腥澀,在空氣中彌漫,竟讓林海一想起小時候過年才能吃到的糖瓜。

晨光中,修繕一新的書香閣泛著青灰色的光。孩子們清理積水時,李嬸悄悄把雞蛋塞進玉珠口袋。

老陳蹲在角落,用木屑雕刻著小書簽,上面歪歪扭扭刻著“好好學習”。遠處山巒披著白雪,宛如一幅水墨長卷,而云邊鎮的燈火,在經歷了風雪與暴雨的洗禮后,顯得愈發溫暖而明亮。

遠處的山巒披著白雪,像一幅水墨長卷。林海一翻開玉珠的畫冊,最新一頁畫著彩虹下的書香閣,每個孩子手里都捧著發光的書。

他忽然想起冬令營第一天,玉珠問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此刻,那些關于城市的見聞,那些讀書畫畫的時光,都化作了云邊鎮上空永不消散的溫暖。

林海一翻開玉珠的畫冊,最新一頁畫著彩虹下的書香閣,每個孩子手中的書都散發著光芒。他忽然想起玉珠第一次問他外面的世界,如今那些憧憬、堅持與溫暖,早已化作云邊鎮永不熄滅的燈火。

祠堂的風鈴叮咚作響,送來一縷早梅的清香。林海一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灑滿陽光的課堂。

冬天的寒風依然凜冽,但云邊鎮人的心中,卻永遠燃燒著溫暖的希望之火。他們知道,只要堅守理想,再大的風雪也終會過去,春天的陽光,總會如期而至。

而那座承載著無數希望的祠堂,將繼續矗立在風雪中,見證一代又一代云邊鎮人追逐夢想的腳步,而那本承載著幾代人期望的《論語》,正靜靜地躺在書架上,等待著更多年輕的手,翻開它,觸摸知識的溫度,傳遞著知識與希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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