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發什么愣！還不出來？”

秦大海粗獷的嗓門像一道驚雷，從倉庫門口劈了進來，瞬間將秦楓從那片玄奧的武學海洋中拽回了現實。

秦楓一個激靈，腦海中那些拳法招式瞬間隱去，只留下身體里那股蠢蠢欲動的、仿佛要撐爆肌肉的澎湃力量。

他猛地回頭。

昏暗的光線下，老爸秦大海的輪廓被門口的光線勾勒成一個雄壯的剪影。

“來了，老豆！”

秦楓應了一聲，下意識地壓下了那股陡然暴漲的氣勢。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恢復成那個平時有些慵懶的少年模樣，快步走了出去。

萬幸，倉庫里光線太差，老爸又是個粗線條的漢子，并沒有發現他剛才那短短幾十秒內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人收拾完最后一點手尾，片場里已經飄滿了飯菜的香氣。

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嬸推著小車，正在分發今天的盒飯。

“大海哥，阿楓，你們的！”

阿嬸麻利地遞過來兩個鋁制飯盒。

“謝了，芳姐。”

秦大海接過飯盒，隨手遞了一個給秦楓，自己則找了個空置的道具箱，一屁股坐下，掀開蓋子就準備開干。

今天的菜色是豉汁排骨配炒白菜，米飯上還臥著一個油光锃亮的大雞腿。

對于他們這些干體力活的底層工作人員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加餐了。

秦楓捧著溫熱的飯盒，卻沒有立刻動筷。

他的心神，早已沉入了腦海深處那片奇異的空間。

那個名為【影帝系統】的界面，正靜靜地懸浮著。

【職業：無】

【技能：八極拳（殘缺）（掌握度：33.33%）】

【碎片：武師（1/3）】

一切都清晰明了，做不得假。

所以，這系統的作用，就是在片場里“撿垃圾”？

不，是撿碎片。

撿那些擁有特定職業技能的人，身上掉落的“職業碎片”。

這一次撿到的【武師】碎片，讓自己的體質和根骨得到了強化，還附贈了一套殘缺的拳法。

武師……

秦楓的目光，下意識地在鬧哄哄的飯點人群里搜尋起來。

很快，他找到了目標。

不遠處，一個同樣坐在道具箱上吃飯的男人。

洪永年，人稱“洪叔”。那人約莫四十出頭，身材不高，但敦實得像一塊鐵疙瘩。

一身洗得發白的功夫衫，兩條胳膊上全是虬結的肌肉和陳年舊傷，古銅色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一層油光。

他吃飯的樣子很斯文，細嚼慢咽，與他那一身彪悍的氣質格格不入。

但他周圍三米內，卻自成一個氣場。

就連平時最愛開玩笑的幾個燈光師，在他面前也顯得規規矩矩。

他就是這部戲的武術指導，洪永年，人稱“洪叔”。

洪叔是洪家班出來的，一身南派拳腳的硬功夫，在香江武行里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他不像那些已經成名的大佬，有自己的班底，開自己的公司。

他就喜歡一個人，一個劇組一個劇組地跑。

哪里有打戲，哪里請他，他就去哪里。

他設計的動作，不像后世那些飛天遁地的特效，而是拳拳到肉，硬橋硬馬。

演員打得疼，但上鏡好看，真實。

所以，很多導演都愿意花大價錢請他。

在劇組里，洪叔的地位很特殊。

他拿的薪水，比副導演還高。

他吃的盒飯，也和別人不一樣，是導演特意讓場務去外面燒臘店單點的“四寶飯”，油雞燒鴨叉燒紅腸，堆得冒尖。

這就是“本事”。

在這個野蠻生長的年代，有真本事的人，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秦楓看著洪叔，心臟不爭氣地“砰砰”跳了起來。

“武師”碎片，一定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

也就是說，自己剛剛得到的那些，只是洪叔一身本事的……三分之一？！

只要再集齊剩下的兩塊碎片……

秦楓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就能擁有洪叔那一身橫行香江武行的真功夫！

到那個時候，他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跟著老爸在劇組里搬搬抬抬，看人臉色，賺那點辛苦錢嗎？

他完全可以靠著這一身本事，在這個圈子里站穩腳跟！

甚至……

一個更加大膽的念頭，在他心里瘋狂滋生。

擁有了這身功夫，再配上他這張臉……

還有這個【影帝系統】！

這條路，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寬闊得多！

“啪！”

一聲脆響，猛地將秦楓從幻想中拉回了現實。

后腦勺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一抬頭，就對上了老爸秦大海那雙銅鈴一樣的大眼。

“臭小子！想什么呢！”

秦大海剛剛一口干掉了半盒飯，看兒子半天不動筷子，還眼神飄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飯都不吃，想成仙啊？”

“趕緊吃！下午還有活兒呢！”

秦楓被打得有點懵，下意識地捂著后腦勺，滿臉茫然。

“我……我沒想什么有的沒的啊……”

他這副純然的、還沒從對未來的宏大構想中完全抽離的表情，落在秦大海眼里，卻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這小子，是被魂勾走了！

肯定是被下午那個女主演給迷住了！

也是，十八歲的年紀，血氣方剛，荷爾蒙最旺盛的時候。

鐘虹那種等級的美女，別說他一個毛頭小子，就是劇組里那些見慣了美女的老油條，哪個見了不心頭一蕩？

秦大海心里頓時警鈴大作。

他想起隔壁街區老李家的兒子，也是這個年紀，不好好念書，天天跟著一幫古惑仔在外面瞎混，前兩天還因為打架被抓進了差館。

自家這小子，從小到大都算乖巧，一直帶在身邊，倒是沒學壞。

可書上不都說了嗎？

這個年紀，叫什么……叛逆期！

最是難管的時候！

千萬不能讓他走上歪路！

想到這里，秦大海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他放下飯盒，壓低了聲音，語氣里帶著不容置喙的鄭重。

“阿楓，老豆跟你說。”

“做好咱們自己的事情！”

“人家那些大明星，大演員，跟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秦楓愣住了，他沒想到老爸會突然說這個。

只聽秦大海繼續用那粗糲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敲打著他。

“人家有本事，一張臉，一笑一哭，就能換來大把大把的鈔票，住半山豪宅，開進口跑車！”

“咱們呢？咱們沒那個本事！”

“咱們就靠著這雙手，流汗出力，掙一份安穩飯吃！”

“所以，管好你自己的眼睛！”

“更要管好你自己的心思！”

“別整天想那些不切實際的，聽見沒有！”

一番話，說得又急又重。

像是一把大錘，狠狠地砸在秦楓的心上。

秦楓看著老爸那張被曬得黝黑、寫滿滄桑的臉，看著他眼神里那份深沉的、不加掩飾的擔憂。

他忽然就明白了。

老爸不是在訓斥他，而是在保護他。

用他那套最樸素，最直接的生存法則，來為自己的人生畫下一道安全線。

在這個階層固化，處處是看不見的墻的時代，一個底層群頭的兒子，去癡心妄想一個紅遍香江的女明星，無異于飛蛾撲火。

這是老爸用半輩子的摸爬滾打，總結出來的血淚教訓。

秦楓的心里，涌上一股難言的暖流。

他沒有去解釋那個關于女明星的誤會。

更沒有去說那個關于系統的驚天秘密。

因為他知道，現在說什么，老爸都不會信。

他只是默默地低下頭，拿起筷子，用力地扒了一大口飯。

米飯的香甜，和著豉汁的咸鮮，在口腔里彌漫開來。

他抬起頭，迎著老爸擔憂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老豆。”

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